第三四章：折家小將
天未破曉，楊志便辭了楊老爺子，出了城，打馬向南而去。
走不出三五十里，天已大亮，見路邊一株老柳樹下，坐著兩個人，一看眼熟，正是昨天溜走的那兩個刺客。
那兩個刺客昨天失手，還折了兩個兄弟，雖僥幸逃脫，卻無法向主子交差，正商量該咋辦呢，一抬頭，黑大個正冷眼盯著呢。
真?zhèn)€冤家路窄，兩刺客一激靈，翻身便起，挺起撲刀來戰(zhàn)楊志。
楊志已知他倆是契丹刺客，豈能放過，撥出寶刀，跳下馬背，以一敵二，毫不畏懼。那兩個刺客只能孤注一擲，拼死決戰(zhàn)，畢竟心虛，刀法漸亂。
正在這時，聽得官道遠處馬蹄聲響，過來一個白袍后生。
那兩個刺客如遇救星，扯著嗓子叫道：“好漢救命呀，有劫匪打劫了”。
白袍后生勒馬一看，見有人爭斗，便縱馬過來，“呔，什么人在此打架”。
那兩個刺客惡人先告狀，“好漢救命呀，小的是路過客商，被這黑無常劫住，要買路財，小的不給，便要取俺倆性命”。
“放你娘的狗屁”，楊志氣的大罵道：“小白臉你莫管閑事，待我先取了這倆刺客性命”。
那白袍后生惱了，一橫手中長槍道：“你這黑無常，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攔路搶劫，沒有王法不成？”
那兩個刺客瞅得空閑，趁機溜了。
楊志急了，回身上馬，便要追趕。
沒想到那白袍后生挺槍擋住去路，大吼道：“黑無常，那里走？”
楊志最煩別人叫他黑無常，眼見刺客逃走，便遷怒于此白袍后生，“白無常，你放走壞人，還來羞辱我，真?zhèn)€可恨”。
白袍后生道：“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你這黑無?？隙ㄊ呛诘赖慕俜?，如若識趣，下馬受縛，小爺送你去衙門里，讓官家管管你，否則小爺這一槍桿砸斷你的狗腿，叫你長點記性”。
這么難聽的話，楊志如何受得了，大罵道：“白無常你欺人太甚，看刀”，二人話不投機便打在一處。
那白袍后生也是練家子，一桿長槍，如同怪蟒翻身，連戳帶挑，毫無破綻。楊志正窩著火呢，手中寶刀上下翻飛，砍削劈捅，不讓分毫。正是對手，槍來刀往，戰(zhàn)了四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
正在此時，過來一隊官家人馬，那馬上老爺見二人爭戰(zhàn)打得精彩，便駐馬觀望，咦，這黑大漢不正是楊文廣的干兒子楊志嗎？
“楊志，如何在此處？”，那老爺便叫。
楊志聽見，虛晃一招，撤出圈外，一看這老爺子，認得，正是和楊文廣老爺在京兆府見得那位韓琦大人。
“韓大人如何在這里？”楊志邂逅韓琦，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韓琦在陜西，沒想到會在河北遇上。
“老夫現(xiàn)任河北四路安撫使兼大名府留守，因契丹背盟索地，河?xùn)|危急，故回汴京與官家商討對策”，韓琦應(yīng)道。
那白袍后生聽說老人家是韓琦，忙打馬近前施禮道：“晚輩折可適見過韓大人”。
韓琦滿臉疑惑，打量著折可適。
“俺乃府谷人氏，家父乃新任延州知州折克行”，折可適忙解釋道。
“哦，原來是折家小將，果然將門虎子，氣宇不凡”，韓琦又道：“種諤擅奪綏州，挑起戰(zhàn)事。最初老夫也以為綏州孤城難守，主張放棄。后聽了陜西宣撫使郭逵勸說，方悟綏州地勢險要，即奪之焉能放棄，示弱示賊，則永無寧日，故力挺種諤。朝廷圣明，詔命固守綏州，勸西蕃人以利害，如今戰(zhàn)事已平。令尊折克行主事綏州，鄜延邊地必能大治”。
原來那折家，乃鮮卑族拓跋氏后裔，云中大族，武將世家，自五代起便駐防府州，為中原政權(quán)鎮(zhèn)守西北，屢敗契丹。折家將和種家將、楊家將、曹家將一樣，也是大宋朝的一張王牌，而老令公楊業(yè)的夫人折氏便是將門虎女。而這折可適也是少年英雄，通詩文，精弓馬，沉厚智謀，敏于決斷，乃不可多得的將才。
“一個是楊文廣的義子，一個是折家的少將軍，你們二人如何又打到一處？”韓琦有些不解。
楊志先把昨天刺客行刺楊文廣，以及欲去東京路遇刺客被人截胡之事說了。折可適有些臉紅道：“我誤聽那刺客強詞，一時糊涂，鑄此大錯，也怪楊兄弟生得有些兇頑，讓人誤會，得罪了”。
“哦，剛才老夫見有兩人神色詭異，執(zhí)刀逃竄，不似好人，便起疑心，叫人抓住，從衣內(nèi)搜出契丹金牌，果然是奸細”，韓綺便讓人將兩個刺客帶上來。
那兩個刺客跪地求饒。
楊志喜道：“正是這兩個刺客，真?zhèn)€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原來是一場誤會，皆大歡喜。
韓綺命人收押刺客，又問折可適欲往何處。
“我原在大名府拜師學(xué)藝，因朝庭重開武科，便要到東京去爭個虛名”，折可適道。
楊志聞言便道：“我奉干爹之命，也去東京送干爹的奏本，正是同路，如有可能，也要去爭個虛名”。
“好，國家正在用人之際，二位少英雄不打不相識，正是生得其時，當仁不讓。武科須得解試、省試、殿試，老夫可舉薦二位，武科撥籌”，韓琦也是愛才呀。
眾人皆大歡喜，相約同行。一直到了汴梁城，暫時都住在韓琦之子戶部判官韓忠彥府上。
當夜無話。
次日早朝，韓琦便帶了楊文廣奏本及陣圖，上奏當朝。
神宗皇帝看罷奏本，便道：“燕山險峻，拒馬河湍急，五關(guān)形勝，長城橫阻。幽燕諸州，乃天造地設(shè)的漢番之界，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中原王朝為防胡人南下，而設(shè)重重關(guān)隘，如今卻成了遼人抵御中原北伐的戰(zhàn)略要地。門戶即開，攻守兩難，本朝自開國以來，屢伐不得，只能以守為攻，以和避戰(zhàn)。自澶淵之盟，相對安定三十年，如今遼人又生覬覦之心，欲爭河?xùn)|之地。楊文廣相公力主抗敵，獻策爭取幽云十六州，其計可行否？”
韓琦道：“以和好為機宜，以戰(zhàn)守為實務(wù)。臣以為在邊防策略上應(yīng)主動進攻，積極防略。當初臣奏七事以解契丹之疑，即清政本、念邊計、擢材賢，備河北，固河?xùn)|，收民心，營洛邑，至今仍以為是上策”。
神宗皇帝道：“契丹、黨項二賊之所以難治，就因為其有城國，有行國，一味忍讓，反而讓其得隴望蜀，得寸進尺”。
“契丹據(jù)幽燕十六州之險，經(jīng)營多年，非一戰(zhàn)可爭，河北河?xùn)|之地，當以守為攻，以懷柔為主。關(guān)西之地，則要步步為營，穩(wěn)扎穩(wěn)打，以免腹背受敵，此臣愚見，請陛下定奪”，韓琦也由主戰(zhàn)派變成主和派了，看來人老自然顧慮多。
神宗皇帝便下旨將楊文廣奏本及陣圖交與樞密院定議。
韓琦又說起舉薦豪杰，網(wǎng)羅英才，以擴武備之事。
神宗皇帝道：“朕已詔告天下，無論功臣子弟，庶人兒孫，但有英才，盡受優(yōu)擢。本月十五，在武成王廟內(nèi)如期武舉，朕當親臨驗視考?！?。
韓琦道：“陛下圣明，天下英雄，人盡可用，則社稷鴻福，國家之幸也。臣舉薦定州都總管楊文廣義子楊志和延州知州折克行之子折可適，此二人乃少年英雄，日后必成大器”。
神宗皇帝喜道：“楊折兩家，世代功勛，將門虎子，必有才略。若能奪魁，必重優(yōu)擢”。
韓琦下朝后便叫來楊志與折可適道：“本月十五，朝庭要在武成王廟內(nèi)武舉比賽，選撥將才，你二人要做好準備，若得功名，自然朝庭重用，光宗耀祖”。
二人滿心歡喜，信誓旦旦。
韓琦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自古武不善作，槍棒無眼，你二人不可因爭強斗狠，傷了和氣”。
折可適道：“恩相放心，我與楊志惺惺相惜，相見恨晚。風(fēng)云際會，自然義自當頭。愿學(xué)桃園結(jié)義，不知楊志兄弟意下如何”。
楊志大喜道：“如此甚好，灑家求之不得”。
當下說了歲齒，原來折可適年長楊志八歲，為大哥，楊志即為義弟，二人便在韓府設(shè)香案，拜了關(guān)老爺，結(jié)成異姓兄弟。
韓琦好不高興，連聲稱贊：“少年英雄，前程無量。你二人義氣相投，定要相互提攜。今番武舉開科，側(cè)重韜略。需得熟讀武經(jīng)七書，方能從容應(yīng)對”，言罷叫管家找來孫武《孫子兵法》、吳起《吳子兵法》、姜尚《六韜》、黃石公《三略》、司馬穰苴《司馬兵法》、《尉繚子》、李靖《李衛(wèi)公問對》七本書。
折可適乃將門之后，武學(xué)世家，對于兵法武要從小就受到家族熏陶，因此上頗有心得感悟。楊志雖從小家貧，可他悟性奇高，又有折可適點撥，一點就通，因此幾天功夫也深得要領(lǐng)，兵法謀略蘊藏于心。
待到武舉開科之日，二人早早起來，洗漱停當，告辭韓琦，直奔武成王廟。
果然是天子腳下，神京帝府，宮殿樓閣，鱗次櫛比，勾欄瓦舍，商賈云集，又趕上武舉開科，因此更加熱鬧非凡。
二人來到大相國寺前，看時分尚早，便跟隨香客入大雄寶殿，拈香拜佛，以求佛陀保佑，殿試中舉。
轉(zhuǎn)過山門，看見一個老頭在那兒擺個卦攤。
楊志嚇了一跳，因為這個老頭十分眼熟，越看越像當初在通渭堡的鄰居姜拐子。
莫非他也穿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