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水沖了龍王廟
這時候,楊文廣也帶著劉二和幾個親兵過來了,眾人閃開條路。
楊文廣看了看刺客,“這個黨項人怎么混進來的?”
老頭子很生氣。
劉二忙道:“今天兩軍交戰(zhàn),亂的很,大伙兒只顧往里搬東西,讓這小子鉆了空子”,說完不忘往獨眼龍身上補上一刀。
此人專打死耗子。
楊文廣發(fā)現(xiàn)楊志肩頭有血滲出,忙道:“干兒,你受傷了?”
聽他一說,楊志才覺得肩頭疼的很,忍不住叫了一聲。
楊文廣急了:“快背回軍帳給包扎一下”。
“是,老爺”,劉二一哈腰便來背楊志。
楊志看了看他百十來斤,皮包骨頭的樣子,推了他一把:“一邊呆著去”,然后大踏步往前走去。
劉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不由嘟囔道:“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楊志回到營帳,便有軍醫(yī)過來給他包扎。借著油燈光,還有幾個軍士舉著火把給照著。
楊志脫掉上身的衣甲,露出了膀子。
這時楊文廣也進了營帳,急問:“傷的怎么樣?”
軍醫(yī)說:“不要緊,上點藥幾天就好了”。
楊文廣長舒了口氣。
忽然,老爺子看見楊志脖子上帶著個玉墜,十分眼熟,由不得用手拽過來,仔細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那玉墜背面隱見仲容二字。
楊文廣,字仲容,老爺子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認不得自己的東西。
于是這楊老爺便問:“這玉墜那來的?”
楊志道:“俺娘給的”。
又問:“你娘是誰?”
又答:“人家叫她白牡丹”。
又問:“你娘在那里?”
又答:“前幾天,俺娘被那個獨眼刺客殺死了”
楊志忍不住抽泣起來。
楊文廣終于想起來十八年前的那段風(fēng)流往事,自己受了傷就是在這個堡子里被人收留的,照顧自己的就叫白牡丹,還和自己好上了。只是沒想到還給自己留了個種,只是這小子也太黑了,臉就像烤糊了的地瓜,額頭一片青印,不知是胎記還是傷疤,怎么像個黑無常?難道父子聯(lián)手殺了獨眼龍,給白牡丹報了仇,這也是天意?
楊文廣一時腦子里亂的一團麻,小心翼翼問道:“你娘臨死前交待啥?”
楊志道:“俺娘讓俺拿著這個玉墜去找俺爹,可是世界這么大,讓俺到那找呢?”
突然覺得這楊老爺有點不對勁,便問:“干爹,你認識俺娘?”
“不,不不”,楊文廣有些結(jié)巴了,當(dāng)著周圍這么多軍士,怎么好說出當(dāng)年那段風(fēng)流韻事呢,看來這孩子吃了不少苦,以后慢慢補償吧。
楊文廣又瞥見劉二在旁邊幫忙給上藥,火騰就上來了,忽然大叫:“劉二”。
劉二嚇了一大跳:“老爺,有啥吩咐”。
楊文廣破口大罵道:“老子讓你在帳外看守,你死到那兒去了?”
劉二不敢說自己賭博去了,便說:“老爺,我去巡夜,沒想到…”
楊文廣又指著那個親兵,罵道:“還有你,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節(jié)骨眼上全沒影了,若不是楊志,老夫的這條命就丟在這兒啦”。
楊志盯著劉二,說道:“你不是耍錢去了嗎?”
劉二急的直翻白眼,正要巧辯,那個軍士早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我的爺,饒命呀,這都是劉二將軍勾引我倆去耍錢,再也不敢了”。
劉二這回傻眼了,撲通跪倒,連聲道:“老爺,劉二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楊文廣把眼一瞪:“什么?下次?還有下次?來人呀,把這幾個小子拖出去,砍了”。
劉二嚇的渾身篩糠:“老爺,高抬貴手,饒命饒命”。
楊志便勸道:“算了算了,反正咱爺倆有驚無險,都沒出事,刺客也被殺死了,饒了他們吧”。
楊文廣見楊志求情,方道:“玩忽職守,瀆職誤事,理當(dāng)死罪,姑念此次與馬賊決戰(zhàn),虧得你的掃帚兵,立下大功,又有楊志給你們求情,死罪可免,活罪不饒,一人三十軍棍,以儆效尤”。
幾個軍士上來不由分說便將劉二和那個親兵拖下去,馬上帳外便傳來噼里啪啦的棍棒聲和哭爹喊娘的求饒聲。
楊文廣便叫楊志好好養(yǎng)傷,自己也回寢帳休息去了。
這一夜注定老爺子是睡不著了。
天亮?xí)r分,楊文廣剛爬到書案上打個盹,便有親兵進帳來報道:“啟稟老爺,統(tǒng)領(lǐng)楊士杰帶領(lǐng)人馬來了”。
楊文廣不滿道:“這個馬后炮,把他帶過來”。
功夫不大,楊士杰帶來了。
“爺爺,您沒事吧”,因為聽說這里剛和西夏兵打過仗,楊士杰有些擔(dān)心。
“沒事,還活的呢”,老爺子氣勁又上來了。
楊士杰被嗆的一時不知該說甚好。
楊文廣鼻子哼了一聲,便問道:“我讓你帶兩千人馬,隨后跟著,你跑那兒去了?”
楊士杰低著頭,搓著手指:“別提了,路上遇上西夏兵了,寡不敵眾,把人馬都打散了,好不容易才招集起來,這不就給耽誤了”。
楊文廣道:“你帶得可是秦州精銳,就這么不經(jīng)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真給老楊家丟臉”。
老頭也是恨鐵不成鋼呀。
楊士杰紅著臉不敢說話。
楊文廣又說道:“這通渭堡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壕溝城垛烽火臺一應(yīng)俱全,你呀就給我鎮(zhèn)守通渭堡”。
楊士杰急了:“不行呀,爺爺,這荒山野嶺的”。
楊文廣把眼一瞪:“玉不琢不成器,我說行就行”。
楊士杰耷拉著腦袋,不敢說了。
楊文廣便叫來親兵道:“整點一下人馬,咱回秦州。把楊志也帶回秦州好好養(yǎng)傷”。
親兵答應(yīng)著,便去安排。
工夫不大,楊志過來了,進帳先給老爺子請安:“干爹好”。
楊文廣點點頭,回頭對楊士杰說道:“士杰,這是你爹的結(jié)拜兄弟楊志,你得叫叔”。
楊士杰兩只眼睛瞪的像核桃,這不就是那天自己在這堡里吃棗時,那個管閑事,還被自己打了兩拳的黑小子嗎?由不得說道:“黑無?!?。
楊文廣不高興了:“什么黑無常、白無常,這是你叔,說話客氣點”。
老頭轉(zhuǎn)頭又對楊志說:“別和他一般見識,你隨老夫到泰州養(yǎng)傷,有啥要求盡管提,干爹幫你”。
楊志沒想到在這兒碰上楊士杰了,難怪看到帳外的那匹白馬有點眼熟,原來是這個白無常來了,還有兩拳之仇沒報呢。
聽了楊文廣的話,楊志有了主意,便說:“干爹,我要帳外的那匹白馬”。
“好,給你”,因為知道楊志是自己的親兒子,老頭兒愧疚呀,所以百依百順,提啥條件都成。
“不行”,楊世杰急了,“那可是我好容易挑的一匹白龍馬,沒有了白龍馬,那我還小白龍嗎?”
“狗屁,不就是一匹馬嗎?有啥了不起?”楊文廣吹胡子瞪眼道:“楊志可是救了我和你爹兩條人命,好了,就這么定了”。
楊志忙道:“謝謝干爹”,便跑出去牽那匹白龍馬,他太喜歡這馬了,騎上它該有多威武呀。
那匹白馬卻認生,甩頭別尾不讓楊志靠近。
楊士杰知道那匹馬性子暴,料想這黑無常也騎不了,不由得冷笑幾聲。
楊文廣看了,便說:“不著急,人和馬得慢慢培養(yǎng)感情,以后它會服帖的。咱先趕路吧”。
于是楊文廣便帶著一隊人馬返往秦州,楊志坐在馬車上,后面牽著那匹白龍馬,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通渭堡。
臨出城時,楊志還不忘向楊士杰吹聲口哨:“謝謝侄兒子”。
楊士杰氣得臉如豬肝,自語道:“好你個黑無常,咱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