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禮物
夜里,破舊巷子盡頭的小院里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秦宇拎著粥和菜回家,奶奶還是躺在昨晚他走時的位置。
許是他的動靜吵醒了她,她睜開模糊的眼,聲音喑啞道,“是小宇回來了嗎?”
秦宇拿手在奶奶眼前晃了晃,應(yīng)道,“嗯,奶奶是我回來了,給奶奶帶了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和鹵雞腿?!?p> 奶奶笑了起來,“好好好,正巧我有點餓了。”
趁著奶奶吃飯的空隙,秦宇將院里簡單收拾了一番。
寒假漫長,住校雖然方便,但是沒辦法煮飯,老是在外買飯菜又是一大筆開銷。
最近學(xué)校附近的店又都關(guān)門了,他若要打工得去很遠的市中心,這樣一來一回很費時間,那實驗又處在關(guān)鍵期,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他決定賭一把,卡里還有一些積蓄,勉強夠他和奶奶這個寒假的開支。
如果真如陳教授所言,寒假里的實驗結(jié)束,那證明那藥物對人體是有作用的,那么他就不用愁錢的問題了。
伺候奶奶歇下后,秦宇坐在屋子門檻上,寒風(fēng)凜冽,讓他愈發(fā)清醒。
黑暗的夜里,初冬的第一場雪也落了下來,處于這萬籟寂靜的冬夜,少年的眼愈發(fā)清澈明亮。
等秦宇一早起床,屋外已是銀裝素裹,他踏著深淺不一的坑往外走,將院子里的積雪清理了,又清理起巷子里的雪。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出門買早市的菜,路過都會和秦宇打招呼。
“誒,小宇也放寒假啦?”老金媳婦裹著厚棉襖,頂著針織帽,圍上了自家女兒新買的大紅色圍巾出門買菜,卻正巧遇見在巷子里掃雪的秦宇。
小伙子穿著單薄的棉衣,一雙手凍得通紅,腳下還是那雙萬年不變的黑色帆布鞋,厚厚的積雪觸碰到溫度便開始融化,現(xiàn)在那鞋子應(yīng)該是全濕透了。
“昨天才放的假,金姨?!鼻赜畲钪挘稚蟿幼鲄s突然頓了頓,隨即面露糾結(jié)道,“金姨,可能還要麻煩您給奶奶送一下午飯,我在學(xué)校的實驗還沒做完,中午可能回不來……”
金姨爽快的揮手,“行行行,奶奶就交給我,你放心。年輕人就該去做點年輕人該做的事情,別像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天天在家玩手機,她要是能有你一半那么能干,我少活十年都行!”
秦宇面色泛紅,“其實小綿也很厲害的,聽說您這圍巾不就是小綿給您的禮物嗎?”
金姨聽人夸起自家孩子,也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又聊了幾句,心里還惦記著早市的菜,這才戀戀不舍的走了。
秦宇掃完巷子,回家換上干燥的衣服,正給奶奶喂著早飯,院門就被敲響了。
“這里是秦明國的家嗎?”來人穿著深藍色工裝,心口位置縫著“林氏第二中藥制料廠”的字樣。
秦宇打開門,聲音冷淡,“你有什么事嗎?”
那中年男人開著藍色小貨車,手上拿著一張名單挨個對著,“秦明國在我們廠里工作,快過年了,廠里為全封閉式職工的家屬準備了新年禮物,請問您是秦明國的兒子嗎?”
秦宇愣了愣,應(yīng)道,“他不是才去沒多久嗎?我們家也有?”
那中年男人笑著,“只要是我們廠里的全封閉職工都有哈,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廠好多人搶著搶著進來的原因,每個節(jié)日,不僅職工本人,包括他的家屬也會有禮物?!?p> 說完,那男人從貨車后車廂里拿出一個大編織口袋,“這是今年的新年禮物,祝你們新年快樂,萬事如意!那我先走了!”
秦宇拎著袋子在原地揮手,半晌也回過神進了屋里。
光透過兩扇毛玻璃照進黑沉沉的屋子里,因著下了雪,原本就冰冷的屋子愈發(fā)森寒,秦宇只能拿了木柴把炕燒暖一些。
“小宇啊,剛剛是誰來了?”奶奶也聽到了方才的動靜。
秦宇打開了編織袋,里面從頭到尾的兩套保暖棉衣和棉鞋,還有兩床厚厚的被子。
“奶奶,爸爸工作的工廠送了新年禮物來,你摸,是厚厚的棉衣棉鞋和棉被。”秦宇聲音帶著些許哽咽。
奶奶蓋的被子如今蓋的,還是他大一入校時發(fā)的被子。
“喔,那工廠待遇真好,一定要叫明國好好干啊,千萬別再賭了……”奶奶也高興地掉著眼淚。
秦宇拿了新被子出來給奶奶換上,這個冬天似乎沒那么冷了。
收拾完畢,秦宇出發(fā)去實驗室。
站在學(xué)校門口的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間,他突然拿出了老年手機,面有糾結(jié)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接通電話后,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你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謝謝您?!鼻赜畛聊撕芫茫缓蟮懒艘宦曋x。
林茉莉正在餐廳等人,聽到這聲謝也有些愣,連忙裝傻道,“我最近又沒做啥,你說什么謝謝啊……”
“總之,謝謝你。”秦宇固執(zhí)地又說了一遍,然后掛斷了電話。
少年的眼清澈明朗,那男人開的貨車本是為掩人耳目,但卻破綻百出。
那貨車上就只有那一個編織口袋,且那棉衣棉鞋根本就是照著他和奶奶的體型大小買的,看樣子就不便宜,并不是能送給所有職工的禮物。
能做這件事的人,除了林茉莉,他真的想不到其他人。
掛斷了電話,林茉莉看著手機屏幕,有點糾結(jié),她這樣是不是太明顯了?。?p> 自從那天聽說秦宇的實驗已經(jīng)進入第三階段的時候,她就有心想與他拉進關(guān)系,但又因為最近期末她忙得不行,加上他好像有意在躲她,她也便不好直接去。
只好采用這種迂回戰(zhàn)術(shù),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
也是,他向來是個心思敏感的人,做戲不裝全套根本騙不了他,但是她又不想給他那些便宜貨。
林茉莉正在嘆氣,要等的人來了。
青年梳著精神的后背頭,一身深藍色訂制西裝襯得他人模狗樣的。
“林小姐,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李尤策伸手握住林茉莉的右手,落下淺淺一吻。
林茉莉沒好氣地看著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應(yīng)該是我問李先生吧?”
“李先生將手伸到我林氏二廠負責(zé)人的身上,還想引我來找你,李先生是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