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宿舍應(yīng)該多喝幾口水的,筱筱有些后悔。她撩了撩領(lǐng)口,想讓涼風(fēng)灌進去,吹散悸動的心火。
才四月份而已,前兩天還穿棉衣呢。
她想起剛才笑話過的?;@球隊室友,穿著背心短褲就去打球了,沒想到還真有先見之明。
今天是nba總決賽,留校的女生估計有一半以上在盯著轉(zhuǎn)播,克里夫蘭騎士對戰(zhàn)金州勇士隊,角逐233~234賽季NBA總冠軍。
勇士隊風(fēng)頭正盛,前面五場連勝,球隊積分來到歷史高點。但騎士也不是吃干飯的,手握三巨頭,相當(dāng)于別人還在用單核處理器時,它已經(jīng)用上了三核……
不過,在筱筱出門時,騎士已經(jīng)大比分落后勇士,給她這個“詹畜”氣壞了。
35歲的運動員高齡,詹世邦確實有點力不從心了,15投4中、兩籃板,狀態(tài)下滑嚴(yán)重。
但隊友沒得洗,歐文明明有很多機會能投進,位置最好卻總是把關(guān)鍵球傳給球隊老大詹世邦,白白失了機會。
她這人好謀而無斷,明明想好要接老大的班,卻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得被人照顧。有心無膽,遲早要給他人做嫁衣。筱筱感覺自己也是這樣的人,越在意的東西就越容易失去。
昨夜雨疏風(fēng)驟,校門口只有寥寥幾人,掉落的樹葉卻很多。
“傻樣,在地上找什么呢?”
回頭,叔叔抿著嘴在沖她笑。筱筱堅信,如果尚有一種美能在不經(jīng)意間滲透世間萬物,那就是叔叔的笑了。
眼神明亮,豐沛充盈又圓潤溫暖,眼波流轉(zhuǎn)間周遭一切都仿佛寂靜無聲。
“走吧,找個地方吃飯先?!斌泱惚皇迨逋熳「觳?,扭身便走。在這一瞬間她甚至沒來得及喊一聲叔。
“事辦完了嗎?”筱筱被拉到叔叔身畔,鼻尖若有若無的古龍水香氣,讓她的身體有些僵硬。
“沒呢,明早還得飛一趟大周?!?p> 叔叔身高在男性當(dāng)中絕對算得上拔尖,自己青春期發(fā)育了好幾年也才到他眼睛。
她低著頭,才發(fā)現(xiàn)叔叔今天換上了運動鞋,腳步輕快,讓她這個校籃球隊中鋒都隱隱有些跟不上。
“啪”筱筱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怎么每次找你出來,你都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感覺被你嫌棄了,好傷心的說?!?p> 叔叔的爹炮形態(tài)?筱筱后知后覺,愣了半天后扳直了身子,匆匆忙忙地回道:“沒有的事,昨晚蚊子太多,沒睡好而已?!?p> “不是就好,那等會兒和我聊聊你在學(xué)校的事吧。”
“去哪吃?”筱筱偏過頭來問起叔叔,她今天梳了半天的劉海,趕時興的披肩小短發(fā),也不曉得他能不能注意到。
“喝,你的地盤你問我?”
她被笑著的叔叔搗了搗肋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再相見,叔叔總會很親近自己,可能是想化解聚少離多的陌生吧。
后面,筱筱領(lǐng)著叔叔進了學(xué)校對面的胖姐飯店,她們校隊贏了比賽總愛來這里慶祝。
這時人也不多,兩人便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老板娘忙來招呼,夸筱筱從哪兒拐來個好看的哥哥。
李牧在一旁直樂,也不戳破。最后也就隨便點了幾個招牌菜。
“好親切啊,是經(jīng)常來吃嗎?”李牧給兩人都續(xù)了杯茶水。
“偶爾吧,我們球隊教練和老板娘挺熟。”她這才得空仔細打量叔叔。卡其色薄款大衣,胡子刮的很干凈,可能是最近幾天才見過客戶吧。
午后的時光很短暫,特別是有了手機后,就更短暫了。
“……在忙很重要的事,晚點再打給你。”
筱筱數(shù)了數(shù),一頓飯下來叔叔接了三個電話,“吃完飯我回學(xué)校了,正好同學(xué)約了下午打球。”
“這么急干嘛?本來還說給你挑個蚊帳呢!”李牧掛了電話,直接把手機關(guān)了機。
“到處逛逛?”
………
南國種的綠植大多都是四季常青,其中以樟樹、榕樹居多。但江城十六中不一樣,偌大個校園,木棉卻是最多的,一年四季只有幾個月見綠。
“木棉嬌貴,葉子比其他樹掉得勤,它那果子掉在地上黏糊糊的,輪到我們班值校園衛(wèi)生時候都煩得要死,巴不得它早點被蟲蛀空?!?p> “小孩子家家講話戾氣不要那么大?!崩钅料肱呐闹杜哪X袋,可手舉到一半又放下了。
筱筱狐疑地探了探頭,心知肚明卻又佯裝無事地接著說道:“本來就是嘛,葉子掉光了又不好看,光禿禿的像…哈哈…化學(xué)老師的頭。”
“你……呀你啊……”他手指了半天,最后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溫柔地摸著侄女的頭發(fā)。
片刻溫存過后,
“好了?!崩钅列Φ?,“到飛信上看看你舍友回宿舍了沒?下次出來可要記得帶鑰匙哦?!?p> 筱筱尷尬地撓了撓腦袋,出來的太急忘記帶鑰匙了,現(xiàn)在連買好的蚊帳都只能留在宿舍執(zhí)勤阿姨那里。
“她們回來了?!斌泱銙吡搜埏w信,話語間有些悵然若失。
但轉(zhuǎn)瞬間,筱筱就被巨大的滿足感包圍,她聽見抱緊她的叔叔在耳邊輕輕地說,“不要忘記我啊,我也只有你了,傻侄女?!?p> 木棉樹下的熟蒴果糜爛,四月春風(fēng)里香氣撲鼻而來,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