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者,在一位還算強壯的青年男孩的攙扶下,拄一根木棍,顫顫巍巍向她們走來,到了跟前兩人都跪下了。
王圓圓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忙去扶起來:“老人家您這是做什么,地上涼快起來!”
可是兩個人卻不聽她的,老者開口道:“官老爺,咱們實在退無可退了,按照官爺的吩咐,村里的鄉(xiāng)親們都不敢到街上行討,已經有兩天沒吃東西了。求求你們行行好,讓我們過去吧!”
王圓圓驚訝,這些人真是被趕到這兒來的,前段還能在街上看見,這都趕到荒郊野嶺來了。
“老人家快請起,我們不是官府的人,只是南下尋親路過此地?!被实勖碱^緊鎖,淡化了麻花狀態(tài)。
躲起來的人聽到他說不是官府的人,膽大的都紛紛出來了,老人也抬頭看著這位衣著華麗辨不出年齡的男子,欣慰地點頭,慢慢爬起來。
“是老夫失禮了,唉~”老人在青年男孩的扶持下,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下,藏起來的人也慢慢出來了,恢復二人剛來時的景象。
皇帝走到老人跟前,尋了塊石頭,風度翩翩地坐下去,與老人面對面攀談起來。
“老人家是從南方哪個地方來的,這是打算到哪里去呢?”皇帝親切地詢問。
“咳咳咳咳,”男孩拍著老人的背順氣,老人好一會兒才回答:“咱們是三泉鎮(zhèn)的村民,離南金不遠,鎮(zhèn)上的人因為莊稼無收也就打算往北投奔親戚。”
“您剛才怎么把我們當官府的人了?”皇帝又問。
“咱們運氣不好,一個月前隔壁村的人基本都過了金淮嶺,咱們連南金都過不去啊,不知為何,知府大人把我們都攔下來不讓走,也不讓我們再在街上討吃的,唉~造孽呀~”說完,老人眼里流下兩行清淚,眼淚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過,猶如氣勢恢宏的河流,不懼溝壑縱橫,勢不可擋往下淌。
王圓圓見不得老人哭,這讓她想起自己的爺爺,想她難過的時候會不會就想這樣傷心地哭泣,她也跟著有點難過地吸了吸鼻涕。
皇帝選擇無視王圓圓的行為,繼續(xù)追問:“你可知道官府設有救濟站,你們?yōu)楹尾蝗ツ抢???p> 老人抹干眼淚,眼眶通紅地說:“說來話長,那里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p> “這又是為何?”
王圓圓發(fā)現(xiàn)皇帝挺像十萬個為什么的好奇寶寶,聽老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皇帝還不懂?
沒準那些人為了私欲,救濟站就是個擺設,平時帶他們參觀的都是廉價請來的水軍。
花錢請演員,寫好劇本丟給他們要怎么演就怎么演,所以皇帝和兒子們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乞丐吧。
老人搖頭不語,可是他身后的男孩看不下去了,搶著說:“爺爺,要不是那個狗官,爹他至于死在救濟站嗎,被那些人打得面目全非,才被人抬回來讓咱們認尸……”
“阿水!”老人手握木棍嘟嘟戳在地上悶響,厲聲斥責,“小孩子不許胡說!”
“我沒有胡說!街上的人都說阿爹他們知道了狗官的秘密,是被活活打死的!狗官假公濟私,不準咱們去討糧食,這些天還要攆我們回去,咱們這樣膽戰(zhàn)心驚地躲到這里,已經死了好多鄉(xiāng)親啦,狗官……”
“夠啦!”老人站起來,用僅存的一點力氣朝男孩的身上敲了一棍:“你想逞能去報仇嗎?你的小胳膊擰得過知府大人的大腿?你敢亂來我先打死你好了?!?p> 說著就要再給阿水一棍子,這時沖過來一個干瘦的中年男人抓著老人的棍子阻止道:“村長,你別把孩子打壞了,阿滔就阿水這一個孩子,他說的沒錯,您不能打他呀!”
接著一個面容枯槁的婦女,手里端著一個缺了邊的破碗,里邊盛了一些色澤金黃的淡水湯走過來。
“是啊,阿勇說的沒錯,阿水是個好孩子,前些天不知他在哪兒逮了幾只野鴿子,專門養(yǎng)著給您補身體呢,您喝點兒吧!”
婦女看了一眼阿水,示意他不要再說了:“他就村長您一個親人了,您要是不在了別說他失去親人,咱們也失去一位好村長啊!”
“哎~!”老人扔了棍子傷心地坐下去:“我不配當你們的村長!”
空氣像凝滯一般讓人難受,皇帝故作輕松地拍了拍衣袍站起來告辭,帶著王圓圓離開了。
走到沒人的路上,皇帝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些狗娘養(yǎng)的人,枉朕如此信任他們,讓他們做官,供他們吃喝,就這么對待朕的子民?!回去,立刻回去砍了他們的腦袋,株連九族!”
呃……皇上您冷靜點,不要對我吼,我害怕。
“父皇息怒,咱們得有證據,不然這些狗娘養(yǎng)的還要繼續(xù)逍遙法外、欺壓百姓、貪贓枉法、挑釁您的威嚴!”
“證據?朕聽到的看到的都是證據!要證據是吧,你等著,朕要立刻砍了這幫人的腦袋掛在城門上頭三天三夜?!?p> 啥?
掛人頭在城門口示眾,那場景想著好嚇人,她不要看到這么惡心的畫面,不然天天做噩夢的。
天子發(fā)怒地震三天,大概就形容類似這種嚴肅非常的情形?
看樣子,那些枉法的官員要血濺三尺啦,也真不值得同情。否則這些寒災中的受害者像阿水他們這樣的無辜百姓受的苦和冤,誰來給他們伸張正義?
皇帝拂袖而去,任王圓圓怎么追都追不上,下午可能吃的還不夠多,這會兒力氣用完了,只能看著皇帝遠走的背影喘成一條狗。
待她追到譯官大門外之時,整個人直挺挺地暈倒在地。
醒來已是三天之后,元寶正伺候她收拾東西返程呢。
“我竟然睡了那么久?”王圓圓看著元寶那張圓盤似的臉,驚詫地問。
“是啊王妃,您……身體欠安,加之又受了傷的雙重打擊,就就睡了這么久?!痹獙毣炭?,他們家王爺說不能告訴王妃她中毒了,否則拔了他舌頭,想想就恐怖,沒有舌頭多惡心。
“那,最近有什么大新聞嗎?”她記得自己暈倒之前皇帝說要找證據抓人什么的,睡了那么久有沒有下文呢。
元寶也沒怎么收拾,他請來的那個丫鬟手腳麻利,早就收拾干凈離開了,就剩他倆在屋子里,所以他完全沒顧慮細枝末節(jié)都給她講出來。
皇帝回來召集皇子,火急火燎地,讓這個王爺派人人去找這個人,那個王爺包圍一群人等等的行動,最后全部押到衙門,親自坐鎮(zhèn)監(jiān)督燕王審案。
聽聞燕王審案,很多百姓便壯著膽紛至沓來,狀告知府罪孽深重的人越來越多。
最后湯汝臣對自己為官以來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供認不諱,企圖保命的同時,還給燕王提供了一份黑名單,就在他自以為小命可保的竊喜中感激涕零的時候,皇帝站起來發(fā)話免株九族,可他一人的欺君之罪不可再免,直接拉出城門斬首示眾并把項上人頭掛在武門樓三日,以儆效尤!
元寶像講故事一樣毫無波瀾地把三天內發(fā)生的事情敘述一遍,王圓圓不禁摸摸脖子,還好她暈過去了,那城門上掛著的腦袋她不去看也挺好的。
這一經過,讓她改變了原先覺得皇帝很好相處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