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名被精挑細選的虎膽排成一排站在姜遠面前,每個人都昂首挺胸銳氣十足。
這些人個個都有過和魏軍斥候、奸細交鋒的經(jīng)驗,且身手出眾心思縝密,是虎膽營首屈一指的人才。正所謂好鋼用在刀刃上,這次協(xié)助郭循逃脫的任務自然落到了這批人身上。
“這是將軍的命令。”姜遠將協(xié)助郭循經(jīng)過馬鳴閣道、景谷道、陰平道逃往沓中的計劃向眾人交代落實,但隱瞞了在逃亡前郭循會行刺費祎的機密。
即便虎膽營是姜維訓練出來的死士,也難以保證所有人上下一心,畢竟費祎的身份在蜀漢太過重要,行刺之事只需姜維、郭循與自己兄弟二人知曉就好。
“統(tǒng)領,將軍要我等幫助郭循逃往魏國,那倘若漢壽派軍來追……”為首那名虎膽猶豫著向姜遠詢問道。
“追兵由我們負責應付,必須保證郭循活著。”姜遠沉聲說道,“所以諸君要做好與自家人交戰(zhàn)的準備?!?p> 虎膽們的臉上不同程度地閃過異樣的神情,他們從加入虎膽營接受訓練開始,就被一次次地灌輸要忠于大漢忠于將軍,以往這兩個效忠的對象并不矛盾,但這一次似乎不同尋常。
如果姜遠說要他們?nèi)⑽喝?,所有人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聽到要和自家漢軍交戰(zhàn),這個消息還是震撼了所有人。
“有人想退出嗎?現(xiàn)在提出來,就可以不用去了。不過……以后也不必留在虎膽營,因為將軍不需要無用之人。”姜遠看出了眾人的動搖,打算以退為進逼他們一把。
虎膽們聽到后半句,眼神逐漸重新變得堅定。
“我等愿隨統(tǒng)領前去,虎膽營有進無退,有死無悔!”
姜遠點了點頭,隨后囑咐道:“出發(fā)之前,每個人隨身帶一塊魏軍軍牌,刀槍弓弩亦用繳獲的魏軍軍械。所有人切記,不得被生擒,萬不得已時果斷自盡!”
“諾!”眾人齊聲應道。
“速去準備!我與諸君在馬鳴閣道再會?!苯h吩咐完畢,立刻動身趕回漢壽。
按照姜維的計劃,郭循此時也應該到了漢壽進行行刺的準備,姜遠雖然不打算明著與郭循接觸,但還是希望在行動之前探聽一下郭循的打算。
姜遠回到漢壽,得知姜志還在城中走訪“調(diào)查”原會場失火之事,便沒有主動前去與之會合,而是先去城外的新會場打探情況。
他往返漢中一趟,已經(jīng)過去了數(shù)日,郊外歲首大會的新會場如今已布置得頗有模樣。
為防范失火事件再度發(fā)生,新會場附近加派了士卒日夜輪班值守,看得出來費祎對此很是重視。
姜遠借著調(diào)查的名義接近負責主持會場趕建的官員,隨口向他問了幾句新會場的情況,同時暗暗仔細地觀察著會場的布置,將費祎的位置與左右受邀官員的位置都牢牢記在心中。
因姜遠虎步軍參軍的身份,會場負責的官員絲毫不疑,領著他圍著會場走了一遭,最后笑著同他說道:“參軍放心,自從城中失火之后,此地已經(jīng)多派人手看守,即便真有魏人奸細在漢壽,想必也是沒有機會再來破壞的?!?p> “嗯……”姜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想另一個問題——自己和阿志之前火燒會場,營造出一種有魏軍奸細潛入的假象,那費祎主持歲首大會時應該會小心防范奸細,這樣是否會增加郭循行刺逃亡的困難呢?
他方才看過了四周守軍的布置,雖然軍士離會場費祎所在的位置略遠,郭循動手時應該來不及救援,但如此四面布防,郭循行刺之后如何逃得出去?
姜遠之前的打算是,提前將準備好的快馬藏匿在附近的林中,待郭循行刺之后引導其逃入林中取馬迅速擺脫追兵,可是目前看來郭循能不能活著走出會場都是個問題。
他一時思索不到對策,煩躁之下前心后背都一片火熱,額頭也不知不覺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姜參軍難道……很熱嗎?”陪著姜遠看會場的官員注意到了他額頭冒汗,頓時有些詫異。
畢竟這可是十二月寒冬。
“啊……大概是來時趕路趕得急了些?!苯h深呼吸了兩口氣,笑著敷衍過去。
不行,他想,剛剛想到的這個問題得盡快解決,否則根本沒有什么走馬鳴閣道偷渡陰平的后事,殺了費祎眾怒之下郭循根本活不了。
要是郭循死在會場,那費祎也就等于白死了。
雖然這樣固然能讓義父在不久后取得蜀漢的軍事大權,但若不能借此行計擊破曹魏雍涼軍團,之后的戰(zhàn)事恐怕和歷史上不會有多少區(qū)別……
雖然自己是一個穿越者,但姜遠并不覺得自己僅靠讀了點《三國演義》就能幫助蜀漢在接下來的戰(zhàn)爭中打贏。
畢竟用兵可是門大學問,偉人說過要在戰(zhàn)爭中學習戰(zhàn)爭,但自己自穿越以來還沒有經(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陣,學習自然也無從而談。
現(xiàn)在的自己,臨陣用兵能不能打得過同樣是做參軍的馬謖都不好說……姜遠悲觀地想道。
心神不安的姜遠匆匆離開會場返回城中,正準備找姜志商量謀劃助郭循逃離之事,不想在城門附近又遇上了費蕓葭。
“姜參軍,你從漢中回來了?”費蕓葭看起來似乎是剛從城外回來,也不知道她出城是為何事。
姜遠看她身邊似乎沒有跟著隨行保護的兵卒,和那天清晨在溪流畔密林中遭遇有所不同。
相同的是都很不巧……他在心中暗暗叫苦。
“費小姐從城外歸來?一個人?”
“怎么了?”費蕓葭抿嘴微微一笑,“姜參軍覺得不妥嗎?”
姜遠嘆了口氣:“在下與兄弟無能,魏人奸細還沒有捉到。費小姐博聞強識,豈不聞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費蕓葭抬眼上望,豎著食指放在唇邊沉吟了片刻,冷不防問出一句:“漢壽真的有魏人奸細嗎?”
姜遠心中咯噔一下,看向費蕓葭的雙眼中情不自禁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她這番話是什么意思?莫非她已經(jīng)看穿了……之前的會場失火乃是自己和姜志二人所為?
姜遠感覺自己的手情不自禁地開始顫抖,為了掩飾他努力握緊了雙拳,同時試探著反問道:“費小姐這是何意?如果漢壽沒有魏人奸細,那之前城中失火一事……”
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最后一句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了,這樣的失態(tài)本不該出現(xiàn)在一個敵國潛伏經(jīng)驗豐富的虎膽營統(tǒng)領身上。
聯(lián)想起之前兩次與費蕓葭相遇時自己的反應,姜遠心中有些疑惑不安。
莫非是自己先入為主,潛意識里就有些怕了這丫頭,所以每次都發(fā)揮失常?
再看費蕓葭似笑非笑的表情,姜遠越來越覺得她是看破了自己,心底悄悄浮起一片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