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祈安不知他為何如此激動,試探著喚了一聲:“圣君?”
他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緒,考量著不知該不該將初七的身份說與蘇祈安,可剛剛已經(jīng)算到初七會有劫難,若是不說,箜弈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護(hù)她,他只能相信,蘇祈安親自帶初七來算命數(shù),自是十分在乎她的才是。于是十分認(rèn)真地看著他:“若是我告訴你,這姑娘不僅不是凡人,或許還和魔族有關(guān),你會如何?”
蘇祈安沒料到如此,卻也只是短暫地思索,便堅定道:“我會傾盡所有,護(hù)她一世周全?!?p> 圣君滿意地看著蘇祈安,才略微放下心來,他曾竭盡所有去保他的女兒,卻依舊困于法印之內(nèi),而如今,他同樣沒有辦法去護(hù)他的外孫,便只能托付給蘇祈安。復(fù)又長嘆一聲:“這我便放心了?!闭f完又自覺失言,補充道:“這姑娘乖巧地打緊,我很喜歡。日后若有事需要我,但說無妨?!?p> 蘇祈安忙起身作揖:“晚輩帶初七前來,也確實有一事相求。初七現(xiàn)在還是凡身,晚輩出于私心,想請圣君收她為徒,圣君只要傳道受益,助初七修仙便足夠,日后初七若是真招來什么禍端,斷不會連累箜羿?!?p> 圣君嘆息,只怕是箜羿連累了云堯。
圣君忙扶起蘇祈安:“我定竭盡所能,助她成仙。”
初七摘了一朵花回來,甚是恭敬地遞給箜羿圣君。
圣君甚是和藹地笑著:“你這任務(wù)完成地很好,所以老夫決定要傳你本事,助你成仙?!?p> 初七錯愕,這任務(wù)的目的來地著實匪夷所思了些,這收徒明顯決定地草率了些......結(jié)果第二天蘇祈安便啟程回了云堯,留初七一人于箜羿。臨走時又拿出了一個白玉的鐲子送給她,這玉鐲看起來玲瓏剔透,摸起來手感也很是不錯,初七甚是喜歡,把玩?zhèn)€不停,也就忽視了一旁的某人,看她如此歡喜,蘇祈安也就不去計較她忽視自己,開口問道:“喜歡嗎?”
初七直點頭:“喜歡?!?p> 蘇祈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它叫白玉龍鳳環(huán),是我送你的法器,可千萬不要弄丟了。”
初七很是驚奇,沒想到這般精致的玉環(huán)竟是法器,而且還成了她的法器,更是歡喜的不得了,她只知這法器看起來精致,卻不知它的來歷和價值更是非同一般,只想著是仙尊送的,便要當(dāng)成寶貝一般地護(hù)著。
關(guān)于跟著圣君修身之事,初七覺著有點不妥,按理說應(yīng)叫師父,可自己明知道是其外孫,如此稱謂,明顯亂了輩分,于是初七抿著唇,憋了半天,還是是尊稱了句圣君。
箜羿圣君也想到了這一點,覺著初七這丫頭呆呆的,也不難騙,便笑道:“我答應(yīng)蘇上仙助你成仙,可未說收你為徒,你的年齡和我孫輩相當(dāng),便稱我一聲阿公如何?”
初七頓時眉開眼笑,她剛剛見到的外公讓她叫他阿公呢,于是初七心滿意足地:“阿公,那我們今天學(xué)什么?”
阿公倒是不急,為初七擇了個住處,安排地很是妥當(dāng),初七有些許錯覺,總覺著自己是來過生活而不是修行的。接下來是她更未想到的,按理說圣君收徒,是要有個儀式的,最起碼云堯如此,可即便是有儀式也應(yīng)是仙身之后,但她當(dāng)天就見到了箜弈的每一個親人,除了舅父的小兒子,箜弈神族的三公子。
雖然不能相認(rèn),但真心覺著很親切,沒有想象的陌生感,按年齡,初七要比三位公子都小一些,阿公說,便叫哥哥好了。
初七是在三日以后見到了傳說中的三公子的,彼時她正練阿公吩咐的凝心聚神,用綢布遮住眼睛去追阿公剛剛送給她的一只銀狐。說到這只銀狐,初七喜歡地不得了,它渾身的皮毛晶瑩雪亮,更稀奇的是它的眸子,竟是墨綠色的。
初七仔細(xì)辨別它發(fā)出的動靜,可每每撲向它又總是抓不到,半天功夫過去,額間已經(jīng)滲出細(xì)細(xì)的汗。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忽然間好似聽到兩個位置傳來動靜,難不成這狐貍的速度竟有如此之快,她剛回身,想奔身后傳出聲響的方向,就撞上了一副十分堅實的胸膛。
她捂著自己的鼻子,疼得一動不動,良久倒吸一口涼氣,面前的人已經(jīng)撤走她眼前的紗布,瞇著眼左左右右地打量著她。
“你就是阿公新收的那個小弟子?”他開口,神氣十足地很。
初七不知他是誰,但他竟也喚圣君阿公,如此說來,莫不是.....
她還沒緩過神,便見他已準(zhǔn)備好招式向她伸出手來,她就這樣呆愣愣地直接中了一拳,然后就無心顧忌鼻子的疼,這大概就是霍夫子說的疼痛轉(zhuǎn)移法吧。
那男子也是有些錯愕,站在那望著她,好像沒想到她連閃躲都沒有,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這一拳。
他冷哼一聲:“阿公怎會收下這般呆傻的姑娘,竟連黎茉都送與你!”他確實生氣,他向阿公開口求了那么多次黎茉,阿公都沒同意,如今不知從哪跳出來這么位姑娘,竟連姑姑寶貝的黎茉都送與她。
初七這才了然,原是因為阿公送與她的那只銀狐才惹得對面那人如此生氣。
初七眨眨眼,想著阿公雖說是把她送與自己,然她也確實十分喜愛它,但是橫刀奪愛委實是不好的,她正在思量要不要忍痛割愛把它還給眼前之人,便看到一個一身墨綠長裙的姑娘站在一邊:“三公子真是越發(fā)愛亂發(fā)脾氣了?!?p> 初七望著她,十分詫異,一是不知道她何時出現(xiàn)的,二來她竟是墨綠色眸子。初七又覺著,這墨綠十分眼熟....
那三公子看著她,冷哼一聲:“你倒是知道我在發(fā)脾氣,你說過這輩子只跟著姑姑,那為何身為姑姑侄子的我不行,卻偏偏跟了一個云堯來的丫頭?!?p> 初七云里霧里,她若是沒聽錯的話.....
然后,那女孩便驗證了她的想法:“黎茉想跟著誰,是黎茉自己的事,不勞三公子費心。”
原來,她竟是.....剛剛那只白狐!
那三公子面相生得十分精致,有幾分姑娘家才有的秀氣,卻又絲毫不覺著娘氣,睫毛很長,以前仙尊說過初七的睫毛長,卻沒想到他的竟比自己的還要長,大大的眼睛,黑瞳也是出奇的大。他很生氣,墨色的眸里盛滿了怒火:“肯定是阿公安排的,我?guī)闳フ宜??!闭f完便拽起黎茉的手,想要帶她去什么地方,完全不顧一旁還坐在地上的初七。
卻見黎茉回手狠狠地甩開了他,頗有些無語地忘了他一眼:“就算你不去,圣君也要尋你呢!”又急匆匆地去扶初七。
他負(fù)手而立,望著初七,挑眉不語。
初七望著他,試探著開口:“三哥.....”
他嗤笑一聲:“果然是腦子不好使,你既是拜了我阿公為師,怎的叫我三哥?”
初七諾諾道:“阿公讓的。”
正說著,便聽到身后出來中氣十足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
幾人循聲望去,便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不知何時過來的圣君。
三公子怒氣未消:“我又不是為了您回來的”,說著瞟了一眼身后的黎茉:“您老怎的忽然把她送給個傻丫頭,我要了那么久你都沒同意的。”
圣君也不怪罪,只是淡淡道:“黎茉自己選的,我難道要拂了她的心意才是?”
他十分生氣地望著黎茉:“你怎的選了這么個人,你肯定會后悔的。”說完,頗有些憤憤不平地離開,走幾步又忽地回過頭,望著黎茉:“你就這么讓我走,都不攔著我?”
她唇角微彎:“三公子慢走。”
他有些許不自然,終是“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然后接下來的幾天,初七過得.....并不是很舒心。
初七當(dāng)然知道誰是幕后黑手,也知道誰是這導(dǎo)火索,她望著眼前的黎茉,自己肯定是不會把她送人的,當(dāng)初一只銀狐都舍不得,何況是眼前活生生又這么體貼入微的姑娘。
她問:“你為什么要跟著我???”
她笑:“你不用理三公子,到時我會去好好教訓(xùn)他的,他這個人不壞的,就是愛捉弄人,他以前也常常這般對我,如今使性子可能是因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吧?!?p> 初七點頭,這三公子是舅父的小兒子,名喚冉生,她不討厭他,而且她心里明白,他是自己的表哥,這種失而復(fù)得的親情她彌足珍貴,看到他只會讓她很開心。
正說著,某人就來了,他倒是很不見外,直接坐在初七對面,盯著黎茉道:“給本仙倒杯茶來喝。”
黎茉也不看他,拿起一個茶杯,狠狠地放在他面前,初七和冉生皆是一愣,好在茶杯是銀制的,要不然,估計怕是要碎的徹底了。
她很自然地去倒茶,好似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滿滿一杯以后才道:“三公子慢用?!?p> 說完便轉(zhuǎn)身要走,冉生也不去喝茶,直接擋在她面前:“要去哪???”
她笑靨如花:“如廁啊,怎么,三公子要一起?”
他臉色有些紅潤,不自然地重新坐了回去,等到黎茉離開好一會,他才望向初七:“聽說你是云堯送過來的?為何不在云堯,跑來箜弈拜師?”
她點頭:“仙尊送我來的,說是圣君德高望重,讓我好好跟著圣君?!?p> 他挑眉:“仙尊?”
“蘇上仙?!?p> 他十分驚奇:“雖說我阿公不錯,但多少人想拜蘇上仙為師,你怎么不選蘇上仙?”像是在思考一個極其復(fù)雜的問題,半晌他笑道:“莫不是因為你太笨,蘇上仙不收?”
雖然初七也這么想,但被人直說出來,還是覺著無比委屈。
“才不是呢!是因為圣君德高望重!”
“是是是,我阿公德高望重。”
初七:“.....”
黎茉回來時,便看到一臉狡黠的冉生以及.....十分委屈的初七。她嘆了口氣:“你能不能不要總欺負(fù)她?”
“你不覺著很好玩嗎?”
她冷哼:“你就不能像大公子二公子那般,穩(wěn)重一些?”
他似是思考了片刻,“你喜歡穩(wěn)重的?”
黎茉深吸一口氣,一副不想與他多說的樣子,欺負(fù)吧,有你后悔的那天。
初七覺著自己的外公實在是一個逍遙神仙,她來箜羿三月有余,倒是整日里跟著圣君,可學(xué)的卻少有飛檐走壁的本領(lǐng),圣君讓她靜坐,讓她平心靜氣,聽流水的聲音,聽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甚至讓她蒙著眼睛去抓二十只蛐蛐,還好初七在云堯?qū)W過一些本領(lǐng),只是蒙著眼睛抓完蛐蛐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初七灰頭土臉且興高采烈地拿著蛐蛐去給圣君看,結(jié)果便看到了坐在廳堂,皺眉望著她的蘇祈安。
她的仙尊,終于來看她了.....
初七這次倒是沒有亂,還是蠻鎮(zhèn)定地把裝蛐蛐的罐子拿給圣君:“阿公啊,正好二十條,全都抓來了?!?p> 圣君笑:“甚好?!庇窒蛏砼缘氖掏惺?,示意他接過去,又道:“把這再拿到后院的院子里,放了吧?!?p> 初七:“?。。 ?p> 初七還沒等問為什么,圣君便說有事起身離開了,初七望望蘇祈安,又望望圣君,便遲疑了,按理說是要跟出去的,可現(xiàn)在這狀況可不可以留下來陪仙尊啊...
圣君轉(zhuǎn)身又道:“啊,初七,你就不用跟來了,招待好蘇上仙。”
初七忽然間有種蘇上仙來自己家作客的感覺...
初七對蘇祈安講了好多話,包括每天圣君會教她什么,圣君還會教她卜術(shù),而且她學(xué)得也很好,圣君還夸她來著,又說箜羿的仙君對她也很好,就是三哥喜歡捉弄她,三哥長得可真好看,比好多女孩子家都好看。還有她抓蛐蛐時曾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摔壞了圣君的一顆夜明珠,雖然她覺著它的成色沒有特別好,還是讓圣君好生心疼,又說到圣君后院種了株什么靈草,她抓蛐蛐的時候不小心給踩爛了,可她覺著這事也不怪她,誰讓圣君說要蒙眼睛呢。蘇祈安只是淡笑著看著初七,聽她事無巨細(xì)地講她發(fā)生的事,偶爾抿一口茶,卻是把她說的話都記在了心里。
蘇祈安伸手替初七整理她亂了的頭發(fā),又細(xì)心地拿出方帕擦去她臉上的灰土,擦到額頭時,蘇祈安手下動作一頓,皺著眉望著初七額頭上那一塊不大不小的傷痕,雖是已經(jīng)愈合,還是明顯地看得到痕跡。
蘇祈安皺眉:“這傷是怎么回事?”
初七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撞桌角的時候撞的...”
蘇祈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dān)心?!?p> 初七笑:“放心吧,黎茉給我準(zhǔn)備了好多藥,你看,早就好了?!?p> 蘇祈安一邊摸著她撞傷的地方,一邊似有若無地問:“你說的三哥,是箜弈的三公子?”
她點頭:“是啊,三哥還說他想拜你為師學(xué)本事呢!”又一本正經(jīng)地望著蘇祈安:“仙尊你可千萬不要收他為徒,不然他會笑話死我的,他總說你嫌我笨,不愿意教我,才把我送到箜弈的。”她目色清明地望著他,好似再等他回答一般。
“初七是仙尊在這世上最寶貝的人,又怎會嫌棄你,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以后你會明白的?!彼麩o比專注地望著她,很認(rèn)真地回答,又更像是在承諾什么一樣。
初七又和蘇祈安說了很多,后來因有急事,蘇祈安才不得不離開,臨走之時對初七說:“照顧好自己,下次我再來看你?!?p> 初七剛送走蘇祈安,便看到急急趕來的冉生。
“聽聞蘇上仙來了,人呢?”
初七:“剛離開,三哥找我仙尊有事?”
他甚是遺憾的樣子:“只是想見一面?zhèn)髡f中的蘇上仙到底長什么模樣,最好順便切磋一下武藝,看看是否真如傳言那般厲害。”
初七頓時無比驕傲:“那是當(dāng)然,我仙尊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p> 他好笑道:“你仙尊厲害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還不是這樣笨,要不你仙尊干嘛把你丟來這兒?!?p> “我仙尊說了,他不是因為嫌棄我笨才把我送這兒來的?!?p> “那是因為什么?”
初七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才不得已道:“仙尊說我以后會明白的?!?p> 他笑得無比開心:“等以后你腦袋靈光就明白了,不過不知還要等個幾百年?!?p> 初七憤懣,某人無比心曠神達(dá)洋洋灑灑地離開了。
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