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臣連日奔波至玄水城體力未恢復,眼下又說了這么多話,又見力竭之狀。
韓非夜命他好生休息,便率先退出內室與尚琰等人前去書房議事。
“天紅疫…”韓非夜沉吟道:“既然眾醫(yī)官都未親眼見過此種疫癥,想必不來自玄水城內?!?p> “莫非…”涂靈嬌腦中閃過梁之培的話,尤記得半年前她被挾持時梁之培說漏嘴的那樁事。
“是烏金城?!彼龜喽ǖ馈?p> 韓非夜點頭道:“不錯,但尚未知道他們所做手腳究竟為何,興許莫無極知道。”
單看莫無極果決下令封城,便能知道他定是曉得什么內情的。
“茴之,速去調一隊精衛(wèi)隨我去一趟松陽。讓鄔醫(yī)官隨行?!敝挥兴麑Υ税Y有點了解,韓非夜如是下令。
“少君要親去松陽?”尚琰問道。
“不錯,一是因要查明這種疫癥緣由,再者莫無極屢次三番欺上瞞下,是留不的了?!表n非夜沉聲道。
“不可,少君?!鄙戌柚沟溃把巯滤申栆甙Y尚未得到控制,少君去了怕是有危險。還是臣下代為跑這一趟。”
“你也是要去的。但這趟渾水,本君須得親自去厘清。”韓非夜回道。
“我也去?!蓖快`嬌脫口而出。
“你不能去。”
“我要去。”
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同時,尚琰與茴之很識趣的退出了書房并帶上了門。
尚琰嘆口氣,搖著折扇壓低聲音道:“少君遇上少夫人可真謂是一物降一物。”
茴之正要答話,卻見一道藕色身影匆匆走過。
尚琰合上折扇,頗為清明道:“果然一物降一物,我先回去準備準備。”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茴之看著那道身影,猶豫不定地開口:“鐲…鐲子姑娘。”
鐲子本想趁他們不注意快快經(jīng)過,卻不想還是被茴之發(fā)現(xiàn)了。
只得訥訥轉身,扯著不大自然的笑道:“…茴大哥,好巧。”
“不巧,你一過來我便發(fā)現(xiàn)你了。”茴之道。
“哦,呵呵…我經(jīng)過,經(jīng)過而已?!北徊鹋_的鐲子賠笑一句,抬步就要離去。
自打鼓起勇氣對他表白卻沒得到回應,鐲子便明白他什么意思,也就處處躲著點他了。沒曾想他竟主動同她搭話,當真令她又羞又惱。
“不日我要隨少君去一趟松陽?!避钪膊缴锨埃瑪r下她道。
“那,一切小心。”鐲子對于松陽目前的情況也聽了一耳朵,知道那處正鬧瘟疫。聞言怔了怔片刻回道。
“我,我回來后。有話要對你說?!避钪刂赝孪⒁豢跉庹f道。
鐲子卻是一驚,他有話對自己說?什么意思?有什么話要說?
“眼下你自看顧好少夫人,等我回來?!?p> 不等她發(fā)問,茴之握著她的肩膀,認真地道。
“嗯…”鐲子下意識點點頭。
茴之放開她,轉身快步準備出行事宜去了。
留下鐲子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滿心疑惑。
書房內,二人仍爭持不下。
“你留在玄水,嬌嬌。坐鎮(zhèn)玄水也是重中之重的。”韓非夜拒絕她的提議。
“玄水城有父親母親,我想跟你一同去。”涂靈嬌央求道。
“嬌嬌?!表n非夜無奈低語。
此番前去不同上次,情勢危急他自是不能帶她同去的。
“我早去早回?!彼鱿碌臎Q斷,不會改變。
“春山城那邊,你得代我跑一趟,恭賀慕容新主登位大喜?!表n非夜對她鄭重地道,“你能做到對不對,嬌嬌?!?p> 涂靈嬌點點頭,“你要保證,你不會有事?!?p> 韓非夜回了一個清潤笑意:“嗯?!?p> 再入松陽,卻已無上次繁榮之景。代替的是空無一人的街巷,店鋪也沒幾家開張,即使有人經(jīng)過也只是掩了口鼻行色匆匆。
茴之駕著馬車緩緩在街道中心前進。尚琰用扇柄挑開車簾一角看了看,又放下嘆口氣道:“如今的松陽到處死氣沉沉的,這場瘟疫當真厲害?!?p> 從他們的馬車行至松陽近郊開始,便鮮少見著人了,郊野新墳倒添了不少。
迎面走來個守城兵裝束的人,只見他推著個木板推車緩緩走在路中央,那車上橫七豎八躺了幾個奄奄一息的百姓,上頭蓋了一層白布。
那黑巾蒙面的守城兵道:“你們是何人?松陽城閉城了,無關人員快快離去。”
“馬車里坐著的是玄水少君,松陽代縣丞何在?”茴之按照韓非夜事先吩咐好的說辭問道。
那守城兵擱下木板車走到他跟前道:“你說馬車里坐的是少君,他就是少君了?我還說我是少君呢!快走快走,城里有了疫病都死的差不多了,此時來松陽再撈不著什么好處。”
他只當茴之也是投機倒把的商販,粗言勸退。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是什么。”茴之從懷間摸出一塊銅牌,上面寫著玄水暗衛(wèi)四個字。玄水城兵將皆有令牌昭示身份,而令牌材質也各有不同,低階的兵將所有是烏木牌,稍高品階的是紅木牌,若非少君親信是絕不會擁有此銅令牌的。
那守城兵忙不迭跪了下去,為自己方才的魯莽賠不是:“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少君大駕,小的這便去通報山主。”
“不必了。”馬車內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本君自會前去會一會莫無極?!?p> “是,是,少君,小人這便為大人們開路去驛館歇息。”那守城兵是連頭也不敢抬,伏在地上誠惶誠恐,方才那副傲慢態(tài)度蕩然無存。
“驛館我們自會前去,你可知代縣丞何在?”茴之喝道。
“回大人,代縣丞已于日前逃了,哪還會管咱們死活。這些日子多虧了山主大人親自坐鎮(zhèn),這才沒讓松陽陷入更危險的境地。”守城小兵咬著牙,恨恨道。
“岐山主是如何管理此事的,難道就是讓你們將這些未死百姓拖出去活埋了了事?這也算管了?”茴之目光如炬,指著他身后的木板車沉聲又道。
“大人有所不知,這些人都得了妖邪之疫,若不焚燒怕是會傳染更多人。”守城兵回道。
“你道代縣丞逃跑了,此事真切?”茴之道。
“千真萬確啊大人,江代縣日前騎了官馬逃出城門,山主領了不少兄弟都沒能攔下他,那日小人也在場,親眼所見?!笔爻潜嵉馈?p> “你就知道江代縣是逃了而不是去通報少君此事了?”茴之又道。
“山主早已修書到玄水呈交城主,何時還輪到江代縣親去。他分明是見松陽疫情愈發(fā)嚴重棄我們不顧獨自跑了?!笔爻潜瘩g道。
“茴之,先去驛館?!表n非夜淡淡道。
“是。”
大致情況已然明了,這位岐山山主看來大有問題,先是污蔑江守臣棄城而逃,再是收服人心讓大家對他感恩戴德,唯命是從。
“少君,這位岐山主,什么來頭。”
馬車內,尚琰開口道。
說起這位岐山山主,也是個頗為厲害的角色。此人名喚莫無極,祖輩行伍出身,曾為上一代玄水城主打下城郡十余座。但后來那位莫大將突然辭官,上一代玄水城主韓天罡也就是韓非夜的爺爺,感念其家族為玄水積功甚高,特賜岐山郡于莫氏管轄,世襲山主之位。
但莫無極此人,卻是深藏不露的。
韓非夜思及此前梁之培一事,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小看了這位莫山主。
“看來,我們得去會一會這位山主了?!表n非夜道。
“少君,尚大人。驛館到了。”
馬車在松陽驛館門前停穩(wěn),茴之掀開馬車簾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