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瀾舉杯，向須蘭黎渥遙遙一敬。眼尖的三殿下恰好瞧見，就立刻湊過去，從兄長手底貪了一杯。
襄王殿下眉眼含笑：“怎么不陪著靈妃娘娘？”
“明知故問?！泵髡哑擦似沧?，又似討好一般地笑了笑，“二哥可饒了弟弟的耳朵吧?！?p> 明瀾無奈地?fù)u了搖頭。
誰都看得出，皇帝特意囑咐明昭去尋靈妃，是對這位表面張狂的愛子的保護，也意味著未宣于口的褒獎。
內(nèi)宮正妃，地位尊崇，靈妃身邊十足清凈。
男兒之間的較量，絕不會在君父面前波及庶母，群臣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竊察皇帝的妃嬪。
把明昭安置在母親身旁，至少今日，不會有不長眼的莽撞人打擾到他。
然而這位殿下偏偏不領(lǐng)情。
最怕麻煩的人，在惹了一身窺視之后，又上趕著躲到明瀾身邊。
“靈妃娘娘是個恬靜的人，三弟何出此言?！?p> “二哥！”見明瀾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明昭連聲討?zhàn)?，“你小聲一些！?p> 明昭嘟囔似的吐出一句話：“母妃讓我找個靶場，再給她表演一番，簡直把我當(dāng)成了雜耍班子！”
明瀾失笑：“慈母心腸，三弟該多多體諒?！?p> 明昭嘀嘀咕咕地扭過頭。
明瀾溫和地看著他。
“哪有這么簡單。”明昭耳垂泛紅，“二哥已然加冠開府，自然不懂弟弟的難處。在宮中的武場……倘若失了手，豈不是徒增笑話?！?p> 明瀾失笑：“我觀三弟成竹在胸，又何必生此無謂之憂？”
明昭幽幽地看著他。
明瀾滿面詫異。
“二哥啊，你怎么會懂弟弟的感受。”明昭長長一嘆，似是終于找到了訴苦之人。
“弟弟命苦，早生了幾年，有幸與您和太子殿下同堂讀書……”他瞄了明瀾一眼，似有些難以啟齒，“每逢父皇考校功課，弟弟恨不得躲著你們走。”
“好在兩位兄長一身韜略，早早入朝。待清閑了一年半載，幾位年幼的弟弟妹妹也已到了進學(xué)時候。此時惟我虛長幾歲，父皇也就……”
明昭將聲音壓得很輕，但仍像做賊心虛一般，偷偷摸摸地看向高階之上。
他心中清楚，在人來人往的大宴之中，皇帝不可能聽見他與明瀾的竊竊私語，但理智終究占了上風(fēng)，明昭選擇及時住口。
一向淡泊的襄王殿下，罕見地?zé)o言以對。
最終，明瀾笑嘆一聲：“你呀。”
明昭耳聰目明，在他開口的剎那舉起酒杯：“二哥，喝酒，喝酒。”
明瀾的未盡之語被他堵了回去，搖著頭與他再酌一杯。
一番狀似尋常的閑談戛然而止，兩人索性不再多說，認(rèn)真地品酒觀宴，其樂融融。
此后再無非常之事，大比已然接近尾聲。
酒過三巡，群情酣暢。
姜云為明燎添一杯茶，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明燎坦然任她打量，卻不見半點關(guān)心。
姜云無奈：“殿下又猜到了？”
明燎悠悠開口：“太子妃想吊人胃口，總該把臉上的字收一收?！?p> “誰敢吊您胃口?！苯戚p聲嘀咕道，“再說了，誰又有這般本事?！?p> 明燎微微側(cè)身，問道：“太子妃想說什么？”
姜云頗為放肆地橫他一眼：“殿下也不能把旁人看作傻子……您總該裝得更像一些?！?p> 她故意將一句話說得婉轉(zhuǎn)曲折，始終關(guān)注著這二人的太后聞聲展眼，和藹地笑了笑。
明燎道：“孤猜金顏公主無意展露身手?！?p> 姜云笑道：“為何？”
顯然明燎說得不差，她心中所想正是如此。
明燎道：“送太子妃一個彩頭?！?p> 姜云故作姿態(tài)地瞥他一眼，細(xì)眉飛揚：“那姜云——就卻之不恭了?！?p> 定下一場與玩鬧無異的賭局，兩人就將目光放回場中，似是在等勝敗成果。盡管聽他們言下之意，分明就早已篤定輸贏。
太后年事已高，聽不清兩人的閑話，但見他們看向同一處，老人跟著一瞧，正好對上金顏的身影。
“陛下，太后娘娘，金顏斗膽，也想一試。”
她出列拜見尊長，立足于萬眾矚目之地，一言一行落落大方，盡顯戎族風(fēng)貌。
似有清朗長風(fēng)周游而來，金顏公主神貌坦蕩，看上去頗為悅?cè)恕?p> 太后怡然笑道：“金顏要與一眾兒郎分出高下？”
“金顏自知武藝平平，不該任性妄為。但上國盛事，壯懷激烈，金顏得幸觀之，也嘆也敬，這才斗膽請命?！?p> 她再度俯身行禮：“金顏愿效仿大雍禮儀，趁宴酣之時，觍為助興。”
皇帝含笑看向太后，見母親面色和緩，他大度允準(zhǔn)，朗笑一聲：“不愧長樂的女兒，果然不同尋常。你既有意于此，試一試自也無妨?！?p> 金顏再拜：“謝陛下?！?p> 得命起身之時，鄰近者自她面上看出歡悅。
為金顏所感，眾人頷首揚笑，敬這位公主膽魄非凡。
候春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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