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面天陰的沉，霍家倉庫門口，楊桿子正在和霍連山一邊看著工人把玉石存貨裝上車，一邊核對貨物的成色和數(shù)量。
“桿子，你說，這江琳也是跟你從小玩到大的，怎么對楊家做起事來這么不近人情？”霍連山抬頭看看天，搖了搖頭說。
“你知道什么，她這是故意的，還不是為了報復我哥。”桿子苦笑了一聲，接著說道，“我就奇怪了，要說我哥吧，長得是不錯，就算他是小姑娘喜歡的那種類型吧，可就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躲著還來不及呢，怎么就有那么多人上趕著呢？再看我桿子，怎么說往這兒一站也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主兒，為啥到現(xiàn)在也無人問津呢？”
霍連山‘噗哧’一下笑出了聲，拍了拍桿子的背，同命相連的嘆道，“就你這身子板，已經(jīng)瘦的就剩桿兒了，要是再臨了風恐怕就折了吧?！毕肓讼胗纸又鴨柕?，“聽你這么說，難道江琳是被你哥甩了？”
桿子馬上嘴巴一撇，說，“別瞎說，根本沒開始過，甩什么甩？都是她剃頭挑子一頭熱，我當時就提醒過她好多次，別招惹我哥，她不聽，結(jié)果怎樣，還不是。。?！?p> “還不是怎樣呀？”嬌滴滴的一問，嚇得桿子和霍連山差點把手里的收據(jù)紙張扔了一地，回頭一看，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站在他們身后的不是江琳是誰？
霍連山上次見到江琳還是他出國讀書之前，怎么也有快十年了，現(xiàn)在突然碰面，見她一身愛瑪尼深紫色西裝，紅唇短發(fā)，精明干練的樣子，不由愣在那兒好一會，心說這個黃毛丫頭什么時候變的這么漂亮了？
“江琳，你怎么上這兒來了？我可告訴你，今天我們在這兒可是辦正事！”桿子有點做賊心虛，仗著自己身邊有別人在，先聲致人的給自己壯膽。
“哈，就你？還裝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兒的嘛?！苯掌擦艘谎蹢U子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邊的霍連山身上，嫣然一笑，問道，“這就是連山哥吧？咱們多久沒見了？差點沒認出來你?！?p> “是很久了，沒想到你都長這么大了，變漂亮了?！被暨B山也不知自己為什么說這個，話出了口又收不回去，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接道，“今天上這兒來，有什么事嗎？”
江琳對霍連山一直沒什么印象，今天見到，突然覺得他濃眉大眼，憨憨的樣子還是挺帥的，現(xiàn)在又聽他夸自己，不由露齒一笑，說道，“謝謝連山哥，哦，我沒什么事兒，就是聽說霍家忽然把砸在手里的貨轉(zhuǎn)給了楊家，覺得你們特別夠義氣，就過來看看。對了，另外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們祥瑞剛剛跟英國的著名設計師ALEX Golan談妥，要一起合作進軍玉飾市場，這不，正要去新聞發(fā)布會呢，順路，沒想到碰上你們。“
“還順路，明擺著是專程來顯擺的嘛，“桿子不屑的說道，”江琳，我看你是來欣賞自己的杰作的吧。你說你，怎么出了趟國就變得這么六親不認了呢？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要報復我哥就直接找他去，干嘛非這么背后捅楊氏一刀？以咱倆的交情有點太說不過去了吧。“桿子跟江琳大小經(jīng)?；煸谝黄?，有點把她當哥們的感覺，說話不免有些沖。
江琳聽了倒沒生氣，微微一笑，忽然挺直了身子，對著桿子深深的鞠了個躬，嚇得桿子趕緊往旁邊一躲，嘴里結(jié)巴道，“你，你，這是干什么？“
“給你道歉呀?！敖找槐菊?jīng)的回答，”其實這次背后挖人墻角的事并不是我江琳的作風，是不太地道，尤其是對你這個朋友，今天就正式給你道歉，希望你看著我是被你哥欺負在先的分上，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計較了，好不好？“說著又伸手搖了搖桿子的胳膊，明擺著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樣子。
桿子讓她磨得沒了脾氣，再加上人家都道歉了，不由嘆道，“行了，不跟你計較了?！笨墒窃捳f完了心里還是有點不平衡，想想這次要不是霍家出手相幫，楊氏可能會栽一個大跟頭，覺得也不能就這么算了，眼珠一轉(zhuǎn)，不由說道，“還有呀，你別以為和什么英國人簽了約就了不起了，我們楊家現(xiàn)在有吳小姐壓陣，Alice Wu，聽過嗎？她可是美國來的金牌設計師，比你們那個什么Alex強不知道多少倍！人還長得漂亮，又溫柔又體貼，連我哥都對她另眼相看呢?！?p> 果不出桿子所料，江琳一聽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別的女孩子漂亮溫柔，馬上臉上一變，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更是觸了她的晦頭，“哦，真的嗎？Alice Wu。。。倒是頭一回聽說，看樣子要好好了解了解。。”
“沒什么好了解的，她就是一個普通的設計師，我以前的同學，沒什么名氣，哪能跟Alex Golan比呢?！被暨B山見這情形，生怕江琳把吳艾伊當成假想情敵，趕緊插話進來。
“什么沒什么名氣？”桿子可沒想那么多，一下子又把話頭搶了過來，心想今天說什么也要把江琳氣個好歹，添油加醋的說，“我們家Alice在紐約，在巴黎，在世界上都是相當有知名度的，要不我哥也不會這么稀罕，整天圍著她團團轉(zhuǎn)。這不，現(xiàn)在兩人還一起出差去了呢！“
江琳聽到那‘我們家Alice’幾個字更是眉毛一挑，眼睛瞪得滾圓，聲音一下子尖了八度，“楊揚他人呢？讓他出來見我！“
“哈哈，你是氣糊涂了吧，這里可是霍家的倉庫。?！皸U子看到成功達到目的不由滿意的一笑，又沖著江琳擠了擠眼，說，”好了，不跟你鬧了，我哥真上揚州辦事去了，等他回來我告訴你好不好？呃，你不是要去新聞發(fā)布會嗎？可別遲到了?！?p> BJ飛往揚州的飛機上，楊揚看了看身旁正在聚精會神往本子上畫圖的吳艾伊，問道，“這么用功?畫什么呢？”
“還不是為了給你們楊氏交作業(yè)，”吳艾伊頭都沒抬，一邊咬了咬手中的鉛筆桿，一邊回答，“我對‘玉意’的幾款設計還不是太滿意，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么，希望這次的揚州之旅可以讓我找到一些新的靈感。?！?p> 上次在楊家同楊程里談過之后，三人一致猜測吳艾伊突然開始做的那些奇怪的夢，很可能是因為在巴黎的時候，她的血被血鴿子吸入而引起的。而對于她與楊家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會做那些夢，為什么可以喚出只有楊家一脈單傳才能喚出的血鴿子，就怎么也說不通了。這次和楊揚同來揚州，雖是楊程里先提出來的，吳艾伊可是立馬舉雙手贊同，一是想弄清這一切背后的原因，另外嘛，也想借機看看父親的老家，找找創(chuàng)作的靈感。
“玉，在中國文化里有很多象征性的意義，古人譽它為神物，稱之為上天之石；后來很多人把它作為權(quán)貴，財富，美德，吉祥的象征。而你的‘玉意’主題，卻是浪漫，為什么呢？”楊揚若有所思的問道。
吳艾伊想了想，轉(zhuǎn)頭看了看飛機窗外一望無際的云海，有點自言自語的回答：“我說的‘浪漫’，是一種感覺，一種內(nèi)心的向往，一種愛的品格。它是一種即縹緲又真實的美好，好似觸手可得，卻無形無影可尋。最開始選擇‘浪漫’做‘玉意’的主題，是想表達一種對美好的追求和執(zhí)著，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有些膚淺了。。。”其實在回到中國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之后，讓她忽然對自己信心滿滿的設計構(gòu)想產(chǎn)生了懷疑，‘玉意‘到底是什么，她已不再確定。
“哦？你這話講的真是直接，如果現(xiàn)在忽然要改設計方向，作為你的投資方，我是不是應該緊張起來了？”楊揚半開玩笑的問道。
吳艾伊這才想起楊揚的身份，趕緊解釋道，“不用，不用，給我些時間，我已經(jīng)有一些想法了，你相信我，一定會給你交一個滿意的答卷?！耙姉顡P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她馬上又緊張的補充道，”約都簽了，你可不能對我們的合作反悔！“
“就是我想反悔，我爸那邊也不會同意呀?！皸顡P忽然對著她頑皮的一笑，輕而易舉的就撥亂了她的心跳，接著又有些感慨的說道，”浪漫本身并不膚淺，因為它是愛的一部分，追求美好，總要付出代價，越美好的東西，相應的代價也越大。所以，對于有些人來說，還不如就這么平平淡淡的?！?p> 吳艾伊怎么都覺得這話有種看破紅塵的感覺，不禁問道，“你，不是受了什么打擊，被什么人甩了，傷透了心才這么說的吧？”
臉上的落寞如曇花一現(xiàn)，楊揚輕蔑的撇了她一眼，說，“還輪不到別人甩我！不信？你可以去問問桿子，這些年光他幫我拒絕的女孩子都可以排成行了?！?p> 吳艾伊瞇了瞇眼，有點恍然大悟般的說，“那你最近老是讓桿子帶著我上這上那的，難道就是打得這個主意？“
楊揚聽了忽然臉色一僵，看著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復雜起來。
話說出來吳艾伊就有點后悔了，趕緊喝了口水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其實我挺好奇的，你條件這么好，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沒結(jié)婚或是有女朋友呢？“
“誰告訴你我沒女朋友呢？”楊揚面無表情的一問，讓吳艾伊差點被口中的水嗆到，咳了兩聲，再看看他不像開玩笑，不禁追問了一句，“你說真的？”
楊揚不動聲色的繼續(xù)逗她，“怎么？以前沒跟你提起過嗎？等有空介紹你們認識?！?p> “哦。。。好呀。。?！眳前邻s緊避開了他的眼睛，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繪圖上，心中忽然難道一直是自己自作多情？
楊揚輕輕推了推吳艾伊的肩膀，說道：“開個玩笑而已，還當真了？那天連山不都提醒你了，大家都叫我‘冷面閻王’，叫你小心點，既然我是這樣的人，哪還會有人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呢？”
吳艾伊心里頓時有氣，覺得他是故意為那天的事捉弄自己，不由臉色微紅，轉(zhuǎn)過頭來翻著眼睛看他，語氣也跟著生硬了起來，“堂堂楊總，不會這么記仇吧？說真的，其實你的確總是給人高高在上，讓人琢磨不透的感覺，要說是‘冷門閻王’也不足為過。連山那天的話，不過是出于朋友關(guān)心我，并沒有惡意。再說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你明明心里體貼愛護，為什么表面上卻要擺出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呢？不累嗎？“
楊揚剛才還有些戲虐的神情漸漸變的凌厲，出口的聲音也好似初見時的陌生，“哦？我們才認識幾天？你覺得你很了解我嗎？“
吳艾伊見他那副渾身是刺的架勢，不知為何氣卻消了，低聲回答道，”的確，我們認識不久，也許還談不上真正的了解，只是覺得你對楊伯伯，對桿子，還有。。。對我，都很好。。“
“吳小姐，”楊揚冷言出口打斷了她的話，“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我對你，只是當朋友看待，如果之前我有說了什么，做了什么，讓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別的，還請你原諒。這次去揚州要辦的事很重要，希望看在我們也是合作伙伴的分上，還可以相處融洽，你覺得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