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哲學(xué)家蘇格拉底
轉(zhuǎn)眼間又過去了一個月，進入了秋天。
這段日子，只要侯兵一有空閑，就會看俏俏送給他的書--《平凡的世界》。
扉頁上有俏俏的贈言：贈侯兵---一本好書，可以令人的靈魂得到凈化，使人的意志更加堅強，望你我共勉。
落款---燕俏俏。
俏俏的字大氣有力，看起來更像個男孩子寫的字。而侯兵的字實屬一般，又沒有興趣和毅力堅持練字，所以俏俏的字令他很慚愧。
書中的孫家兄弟給了他很大的觸動。對于從小到大生活優(yōu)越的侯兵來說簡直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在那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中，會活成什么樣子？估計......死好幾回了吧？
他很佩服孫家兄弟在逆境中的那種堅韌，自愧不如。
看完這本書，侯兵又想起俏俏跟他提起過的張賢亮，于是又讀了他寫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和《綠化樹》。但是這些書的內(nèi)容，令他感到很壓抑。
老奸巨猾的師父老趙對所長老馬說：看來這小子找了個好對象，沒讓他整天看電影壓馬路。你看現(xiàn)在，居然一有空他就捧著本書，有長進！
侯兵知道俏俏很喜歡聽歌唱歌，就給她買了好幾盒鄧麗君和孟庭葦?shù)拇艓В€把剛參加工作時大哥送給自己的愛華隨身聽也送給了她。這樣，在俏俏出車的時候，就可以隨時聽到喜愛的歌曲了。
那邊的胖子，對自己追王琳的進展很不滿意。
這段時間，應(yīng)廚師關(guān)哥的邀請，胖子又去銀行喝了兩次酒，并且終于如愿去王琳和紅萍的宿舍坐了坐。
可他覺得目前的狀態(tài)還是有些膠著，如同陷入了泥潭，缺少進一步的契機。
今天下午，關(guān)哥給胖子打傳呼：晚上有好菜，過來喝兩杯？他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關(guān)哥手藝不錯，這也是胖子愿意陪他喝酒的一個原因。最近兩次喝酒，都是關(guān)哥把菜做好用食盒提回宿舍。以前一個人喝酒時他就是這樣，不能總?cè)ナ程玫男“g，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像往常一樣，今天胖子存了錢出來給夜班交了車，就在銀行門口溜達著。過一會兒銀行下了班，他見紅萍急急忙忙走出來，就喊了她一聲。
紅萍說，今天媽媽身體有些不舒服，要回家去看看。說完，就匆匆走了。
等了一會兒，始終沒見王琳出來。胖子猜想，她應(yīng)當是從后門直接回院子里的宿舍了，就跑到宿舍樓去找王琳。
還沒進樓門，他就迎面遇上了手拿飯盒的王琳。胖子開口問道：“你明明知道我在門口，怎么不出來看看我？”
王琳回答：“今天有點累有點兒頭疼......我想吃了飯洗個澡，發(fā)發(fā)汗早點睡覺......”
胖子一看，王琳的臉色是有些不太對，就想伸手摸一摸王琳的額頭?？赏趿找粋?cè)身躲過了，面露不悅。
“在我們院子里，你動手動腳的干嘛呀！”王琳的語氣很不高興。
最近有些同事傳了些風言風語讓王琳知道了，影響了她的情緒。她并不認為自己在和胖子談戀愛，所以決定跟胖子疏遠點兒。
王琳的這種態(tài)度讓胖子感到不安，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讓王琳這樣對自己。但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原先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游弋在球場上的前鋒，即使一時沒能攻破對方大門也不必擔心。只要抓住合適的機會，破門進球是早晚的事兒。
可現(xiàn)在，再不進球，可能比賽就要結(jié)束了......
他跟在王琳身后走進了食堂，今晚食堂的人依然很少?？吹剿麃?，關(guān)師傅點了點頭。
王琳只給自己打了很少的一點兒飯菜，交了飯票端上飯盒就轉(zhuǎn)身走了，都沒多看胖子一眼。
胖子眼睜睜看著她旁若無人地出了門，心里難受極了。
關(guān)師傅以為他倆鬧別扭了，笑著指了指他。胖子苦著臉向關(guān)師傅攤了攤手，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這樣了？
他倆十分對脾氣，單獨喝了兩次酒以后，已經(jīng)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關(guān)師傅當然知道他還在追求的過程中。
等吃飯的人都走完了，關(guān)師傅剛剛要開口，胖子就搶先打斷了他：“我的哥，別問我！我什么都沒做，也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給我板起了臉......”
關(guān)師傅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菜做好了。下酒的涼菜是油炸花生米、小蔥拌豆腐；熱菜是油燜大對蝦和一小盆黃花魚，煎的很香。
“你看哥哥沒騙你吧，是不是有好東西？”關(guān)師傅不無得意。
“看來今天中午接待規(guī)格不錯么......”胖子應(yīng)付了一句，依舊無精打采。
關(guān)師傅又裝了四個花卷在食盒里，拿了兩瓶酒讓胖子揣到褲兜，兩人回到了關(guān)師傅的宿舍。
銀行的宿舍是辦公樓后院家屬區(qū)里一棟兩層的老蘇式樓。男宿舍在一樓，女宿舍在二樓。
這種黃墻綠頂?shù)奶K式建筑，在以前的WLMQ有很多。
寬大的樓道里，鋪著具有年代感厚重的木地板。半米厚的外墻使得房屋保溫性極好，冬暖夏涼。就連隔墻都是三四十公分厚，隔音特別好。
這種蘇式樓在XJ醫(yī)學(xué)院(也就是菜包子所就讀的大學(xué))留下來的最多。還有自治區(qū)人民醫(yī)院、衛(wèi)生廳、文化廳、黨校、八一中學(xué)、日報社、市電業(yè)局等單位也有一些。
隨著后來的城市建設(shè)，這些有特色的老建筑被拆掉了很多，非?？上?。
關(guān)師傅是住宿舍的職工里年紀最大的，又是銀行后勤的自己人，就被照顧單獨住一個房間。而紅萍和王琳她們，大都是兩到三人一間。
他倆趁熱先吃花卷和熱菜，差不多飽了以后，胖子把酒打開，兩人開始推杯換盞。
接連幾杯酒下肚關(guān)師傅說話了：“我說兄弟，知道你今天有點兒煩?？蛇@樣喝......也太快了吧？年紀輕輕就學(xué)著借酒澆愁？不知道借酒澆愁愁更愁嗎？這樣喝下去，幾下你就醉嘍！”
胖子抬頭看著他：“我的哥哥，你說我哪里得罪她了？莫名其妙就這樣對我？咱們當兵的怕過啥，腦袋掉了不就碗大個疤？可你就是讓我死，也得死個明白不是？！”
關(guān)師傅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才回來不久，哥哥回來在單位上班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雖然哥哥只是個廚子，但社會上的事情多少也算知道一些，你愿不愿意聽我擺一擺？”
胖子點點頭，雙手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銀行這種單位，工資高福利好，多少人都想著辦法往里鉆。里面上班的人明里暗里也都在相互攀比......這個......你信不信？”
胖子點點頭：“嗯，這是實話，我信?！?p> “別看平時一個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看起來都挺體面。其實呢......大家都是俗人！誰也沒比別人強多少！這個......你信不信？”
胖子還是連連點頭。
“像你我這樣做飯的、開車的，都是八大員中的一員。雖說平時大家見了面客客氣氣，那是因為咱們有讓他們用得上的地方。但在別人心里，咱們這些伙夫和司機其實是低人一等的，沒幾個人會把咱們真正當回事兒和你真心交朋友。這個社會，一直是分階層的......”
關(guān)師傅給胖子遞了支煙，胖子趕忙先給他點上。
“我的哥，你說的還真是這么回事兒......”胖子對這伙頭軍哥哥有點兒刮目相看了。
“你給我說過這小王琳的爸爸好像是校領(lǐng)導(dǎo)對吧？她還是家里的獨生女......你要是養(yǎng)了這么個嬌滴滴的漂亮閨女，會讓她嫁給一個出租車司機？”
“這......”胖子一時語塞無法作答。雖然當時出租車司機收入是不錯，但他明白，關(guān)師傅講的是大實話。
關(guān)師傅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兄弟，我給你說這些，并不是給你潑冷水，而是想給你提個醒！既然大張旗鼓地追姑娘，就得跟咱們部隊上打殲滅戰(zhàn)一樣，講究個穩(wěn)、準、狠！必須趁熱打鐵速戰(zhàn)速決，趁敵人暈頭轉(zhuǎn)向之際，一舉拿下！”
“要是把殲滅戰(zhàn)打成了持久戰(zhàn)攻堅戰(zhàn)......讓她回過味兒緩過神，你就麻煩了……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銀行可是女人多的單位，身邊說什么的都有！一旦她開始三心二意想這想那，家里再給點兒壓力，你就徹底沒戲了！”
“你要是我們行長的兒子，肯定一路綠燈！連她們主任都會巴結(jié)你！可就像你自己說的......你不就是一個車夫嗎？！”
“夏天的世界杯你看了嗎？”說完這些話，關(guān)師傅端起酒杯看著胖子。
胖子被問得有點兒懵，端起酒杯，仰視著形象越來越高大的關(guān)哥。
關(guān)哥繼續(xù)問胖子：“這次世界杯留給你印象最深的畫面有哪些？”
“馬拉多納進球后對著鏡頭張開的大嘴，羅馬里奧進球后和貝貝托晃搖籃，還有就是......巴西最終奪冠......”
“決賽時巴喬射飛點球后的背影你還記得嗎？”關(guān)師傅磕了一下胖子的酒杯。
“記得記得！巴喬落寞的背影讓我們難過的都快哭了......”一想起這個，胖子還真有點兒難受。
“對！這個畫面很經(jīng)典，卻是屬于失敗者的！多年以后，人們不一定會記得巴喬，可大家都不會忘記，獲得1994年世界杯冠軍的球隊是巴西！”
“哥，我啥都明白了！我不要當被人同情的巴喬，我要當舉杯狂歡的巴西！”看著這個廚子大哥，胖子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哥哥，你哪里是個廚子，你簡直就是希臘的大哲學(xué)家蘇格拉底，一下打通了兄弟的任督二脈！”胖子舉起酒杯，心悅誠服敬了關(guān)哥一杯。
“哥，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蘇格拉底不是濟科那屆巴西國家隊的中場嗎？怎么成希臘的了？”
作為球迷，我們關(guān)師傅無疑還是很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