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普普通通的一天
初生牛犢不怕虎。朱厚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人惦記。
他擁有一個功能單一，卻可以保命的系統(tǒng)；有一出生便是大明皇太子的高貴身份；有一個疼愛他的皇帝爹，卻沒有其他兄弟爭寵、奪位。有著得天獨厚優(yōu)勢的朱厚照，如果還沒有生出一股傲視群雄的王霸之氣，還不如當一條哈士奇！
“小爺，今日早朝太仆寺少卿劉濟因風疾致仕，皇爺同意了?！备啉P正給早上剛起床還處于高冷狀態(tài)的朱厚照通報奉天門新鮮出爐的消息。
高鳳自顧自說道：“劉濟一甲進士入的翰林院，得了老首輔的青眼招為孫婿。今年未到40已經(jīng)是正四品大員。因病致仕，實屬憾事?！?p> 朱厚照面無表情坐在文華殿中的寶座上，等待侍讀官們散朝后來給他上課。
“皇爺既沒有讓太醫(yī)院瞧病，也沒有挽留，直接同意了。朝堂上的大臣們略有不安?！备啉P繼續(xù)說。
“皇爺當朝宣布罷免福建右布政使李云。李云原是禮部郎中，如果此次京察考評稱職，便可掉回京，至少也是六部左右侍郎。但誰知偏偏這時有人彈劾其在禮部任職時收受藩王賄賂?！?p> 朱厚照終于給出了反應：“他做什么了？”
“批了寧藩郡王違規(guī)納妾的陳條?！备啉P躬身道，“皇爺曾下旨規(guī)定郡王除了正妃，只可納妃四人。寧藩郡王違例納了第五位。”
“往常不都是宗人府管的嗎？什么時候禮部也管宗室的事了？”朱厚照不解。
“英國公任宗人府宗令，宗正、宗人空缺。宗人府其余官職也不過是個掛名。英國公不耐各王府納名、娶妻等繁瑣的雜事。早些年就把這些事移交給了禮部?！?p> “如果藩王們想給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或者選個良辰吉日成婚，不得給禮部官員行賄？”朱厚照原以為禮部是個清水衙門?？磥硪彩怯杏退蓳频?。
但凡手中握有權利，發(fā)不發(fā)財都是膽量和時間的問題。
這般一想，他用囚牛寶鈔刮大明油水最后一絲羞愧也沒了。
高鳳哭笑不得：“小爺說笑了。官員們哪敢向藩王索賄。到是會有藩王向旁支索取好處費，再把要取名、成婚的名單送到京師。畢竟沒有所在支系藩王的上書，未得到朝廷允許，宗室們不敢隨意取名、成婚?！?p> 朱厚照搖頭。都是太宗挖的一手好坑，看把后世子孫坑得有多慘。
“從明天開始，與京察相關的官員內(nèi)斗寫在情報里，我空閑了會看，高伴伴就別報上來了?！敝旌裾杖嗳嗵栄?，“說點別的聽聽，最好與我有關的?！?p> 類似的八卦聽多了膩煩。不管誰升遷，反正都是皇帝爹和他穩(wěn)坐釣魚臺。
真難為到處趴墻角的番子們了。
高鳳回道：“還真有。戶部主事榮節(jié)上書，天津河西務鈔關征收稅銀，鈔通折收，其中每鈔一貫折錢二文。榮主事直言河西務強取豪奪。原本多處衙門已不收寶鈔。因彩票之故，京師寶鈔供不應求。民間有鈔戶倒賣寶鈔?，F(xiàn)在連衙門都參與進去了?！?p> “呦，竟然有官員維護起我來了?！敝旌裾招那轭D時變得極好。他相信只要官員中有人喜歡正大光明地掙銀子，他們早晚都會站到他的身后。
“小爺打算管一管嗎？”高鳳眉頭打結，“東廠欠鈔戶們一個人情，所以對鈔戶們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小爺想管，奴婢找陳公公去?！?p> “東廠也會欠人情？怕欠的是銀子吧！東廠到底在第一期生肖彩票上虧了多少？”朱厚照一臉壞笑。
楊鵬也不知道聽了誰的忽悠，竟然鼓動順天府百姓家家戶戶出來買彩。以為賣出去的彩票多他就會虧本？懂不懂什么叫概率??！楊鵬丟了差事貶去守陵，他也就沒在追究下去。畢竟沒有楊鵬，他在彩票上也賺不了那么多。
高鳳賠笑：“聽說也沒多少，三四千兩吧。只是這賬陳公公不認，底下的人又換了一批，大頭都是鈔戶們貼進去的。鈔戶們血本無歸，又不敢與東廠鬧，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東廠畢竟是坑了鈔戶們一回，便也不管鈔戶們倒賣寶鈔的事?！?p> “對小門小戶來說，賠了三四千和天塌下來也差不多了?？磥礅n戶里有富戶?！敝旌裾彰掳?。尋思著怎么再坑鈔戶們一回。
“讓劉瑾把第兩期生肖彩票的收支詳情公布出來。”朱厚照命令道。
第二期生肖彩票在元宵節(jié)當日售賣和開獎。那天京師按例取消宵禁，原本朝廷停了上元燈節(jié)，以為街面會清冷。結果聽說到內(nèi)城買彩的人不比第一次人少。晚上開獎的時候開出了5000兩白銀的一等獎！大明門前鑼鼓喧天，劉瑾還讓人點燃了花筒、三級浪、煙花架等數(shù)十種煙花。百姓們陷入狂歡，一直鬧到第二日。
可惜元宵節(jié)當日宮里有宴席，朱厚照抽身不得。好像錯過了幾十萬的關注度。
“是?！?p> 朱厚照翹起二郎腿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去探探，怎么今日早朝還沒散?！?p> 早朝拖堂肯定一定有大事發(fā)生。
上一次當朝削弱順天府尹的權柄。事后順天府尹丟了管理京師治安的權利。新出來了一個巡捕營，專門負責京師內(nèi)外城的巡捕、緝盜問題。不但大部分職責與五城兵馬司相同，又和五城兵馬司一樣在東西南北中五個地方建立巡捕營。巡捕營抓到了犯人交給五城巡視御史，但沒有審訊權利。
朱厚照覺得，巡捕營的出現(xiàn)不但削弱順天府對京師的管理，同樣削弱了五城兵馬司。又或許是牽制五城兵馬司？
大明的朝堂就像冰山的一角。所能看到的只有十分之一二，大部分的博弈隱藏在冰面下。有時候一個微不足道的變化，會引起劇烈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啪”，朱厚照一拍大腿，他怎么把報紙忘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案頭一堆的朝堂八卦消息，可以用來賺取關注度和銀子??！
“高伴伴，先讓劉瑾把兩期生肖彩票的收支整理好。我會找更合適的機會公布?！敝旌裾张d奮地坐不住，站起來轉圈。
剛出去探消息的內(nèi)侍向高鳳低語，高鳳驚得叫出了聲。
“出什么事了？”
“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江瑢彈劾劉首輔與李閣老?！备啉P驚道。
朱厚照鼻子皺了皺：“江瑢的名字好像在哪見過。在哪呢？對了，王先生九節(jié)鞭的教學大綱！江瑢就是給王先生寫大綱的人?！敝旌裾盏挠浶詷O好，很快回憶起很容易被一般人忽視的細節(jié)。
高鳳急得跺腳：“這事不會賴在小爺身上吧？”
侍讀官們陸續(xù)進來，高鳳止住話頭退了出去。今日換成侍讀官中年齡最大的梁儲授課，程敏政不見蹤影。
“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朱厚照感慨不已。
在大明權力的中心，不發(fā)生點事才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