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大手筆
詹事府侍讀官們再一次遭遇朱厚照的精神迫害。
當他們想要反駁朱厚照的狂悖之言時,朱厚照搬出歷代禁書《竹書紀年》。詹事府集體失語。
可見,任何事情過了度都不是好事。
“不能放任太子胡亂看書?!鄙先蔚谝惶斓某堂粽艿接鶗扛鏍睢?p> 在御書房守門的王岳訕笑,皇爺都攔不住太子爺騎馬,還能攔得住太子爺看書?
朱厚照上午欺負了一把先生們后,下午規(guī)規(guī)矩矩學騎馬、扎馬步。為了不至于扎馬步的時候太無聊,又讓高鳳在一旁讀書給他聽。
下了課,在新華閣完成程敏政忘了布置的書寫作業(yè)。
練出一手飄逸的書法,相當于直播的時候開美顏,不可或缺。朱厚照都忍不住夸自己是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好學生。
陪都一下午的英國公雙眉緊皺、神情凝重地去了趟五軍都督府。
“國公爺,太子殿下又干了什么?”惠安伯一見英國公的臉色,心下一沉。
昨日太子縱馬出宮,太子只是屁股上挨了弘治帝幾下不痛不癢的巴掌。他們可是大出血了一回,連夜跑到閣老家中送禮平息事端。
加上去年賄賂李廣想讓子侄輩們升官、后賄賂壽寧侯消除證據(jù),他們的家底縮水一圈。
本想趁著直隸缺糧大賺一筆,或是給小輩們納糧捐監(jiān),太子弄出了彩票,又力挺傳奉官。無意中又被太子攪和了好事。
雖然五軍都督府的武官勛貴們沒有直接和太子打過交道,但他們是真怕了小太子!只要太子一動,他們會下意識捂住錢袋。
“太子……好學?!庇聊ブ趺凑f才好,“扎馬步的時候,讓高公公從旁讀書。不浪費光陰?!?p> 大家松了口氣:“那是好事啊。”
讀書的事肯定和他們無關。他們消息靈通,知道太子上午在文華殿高談《尚書》和人心的關系,把程敏政嚇傻。話傳到國子監(jiān)祭酒耳中,直接氣暈。
“高公公讀的是《瀛涯勝覽》。”英國公沉聲道。
惠安伯一頭霧水:“《瀛涯勝覽》是什么書?兵書?怎么沒聽過?”
英國公問了一圈,五軍都督府內竟無一人聽過《瀛涯勝覽》。
“……”英國公感到莫名的沮喪。一代不如一代?。‰y怪武官會被文官們穩(wěn)穩(wěn)壓制。
英國公負氣而走:“多讀讀書?!?p> 瞬間沒了和他們說話的興致。如果汪直或王越在,應該立刻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你們還不如一個九歲的孩子!”
英國公越想越氣,走到半道折回,把五軍都督府里的勛貴們罵了一通才消氣。
惠安伯等人命下人找書,未果。因為大明印刷技術的提高,市面上有太多文人的著作,想從中找一本籍籍無名的小眾書本,無異于大海撈針。直到隔日詢問了翰林院的官員,惠安伯才弄到了《瀛涯勝覽》。
《瀛涯勝覽》是隨鄭和下西洋的馬歡整理的出海經(jīng)歷。其中描述了沿途經(jīng)過的二十國航路、海潮、當?shù)仫L土人情、語言、氣候、特色物產(chǎn)、貨幣林林總總。自從朝臣們反對鄭和下西洋,海禁從未有過松動。除了藩屬國上貢時期,已經(jīng)很少人提及大明之外的世界。
惠安伯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海外很喜歡我們的絲綢、瓷器和茶葉。日本多金?這什么國有好多寶石!這個島有上等木材!海外遍地都是發(fā)財?shù)臋C會!”
一群人翻著書熱烈地討論著。
“太子為何要看《瀛涯勝覽》?”終于有人察覺了異樣。
英國公心累,你們剛想到?。?p> “去年御馬監(jiān)秘密在山東臨清造了十艘鄭和寶船。”英國公決定不為難他們了。
惠安伯“騰”地站起,一拍桌子大吼,“我說囚牛商行壟斷白糖生意賺了一大筆銀子,偏偏不見太子出銀購糧!原來銀子用來造船了?!?p> “囚牛商行賺的銀子花在西北!那里才是大頭!”英國公指著惠安伯鼻子大罵,“御馬監(jiān)用來造船的銀子,都是從你們身上賺來的。外面?zhèn)餮猿院ur壯陽,尤其是威海的海鮮功效最好。你們統(tǒng)統(tǒng)跑去買了!太子就費了點冰塊和人手、運費,賺了十艘鄭和寶船!你們至今一無所知!竟然還在糾結糧價跌了!”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惠安伯不服氣:“我們不知道,內閣和六部不也不知道嗎?如果他們知道,早彈劾太子不遵祖制妄圖出海?!?p> 英國公沉默片刻。
太子高調做人、低調做事,的確瞞住了很多人。他會知道這些事,還是聽皇上說的?;噬弦谲娭姓沂煜ずJ碌膶㈩I。想必只等海面冰化開,太子就會派出船隊出海貿(mào)易。
“本公決定摻和一腳?!庇艞壛撕退麄兩套h的打算,直接說出了決定。
“可是,”惠安伯等人顧慮重重,“太子會允許我們插一腳嗎?”
永樂朝鄭和下西洋帶回了很多值錢的東西,勛貴家或多或少都有賞賜。只要太子弄到當年鄭和的航海圖,出海鐵定能賺銀子。他們無意中和太子多次交手,都處于下風。
“會?!庇豢跀喽ǎ疤尤便y子?!?p> “太子怎么會缺銀子?不說囚牛商行,光皇家奶茶店的分紅、內承運庫的絲綢、茶葉等物品,足夠太子裝滿十艘寶船?!?p> “太子準備充實囚牛商行,想把商行弄成百貨行,網(wǎng)羅所有生活必需品。今后在京官員的一部分俸祿用囚牛寶鈔發(fā)放,可從商行買到比市面上價廉物美的貨物?!庇院喴赓W。
英國公話中透露出太多的信息,惠安伯等人一時間無法消化。
“意思是以后同樣的俸祿能買到更多的東西。實質上算是給京官們增加俸祿?!庇珦u頭,為什么一定要他把話說透呢。
“太子大手筆!”
“哎呀,我家婆娘把年前戶部發(fā)的囚牛寶鈔全花光了!敗家的婆娘!”
“我家也是!”
“那些都是小錢!快去找太子入股海船?!?p> 勛貴武將們紛紛出動,呼朋喚友一起給朱厚照送銀子。
朱厚照在弘治帝面前自鳴得意:“父皇,孩兒的主意好吧?不需要孩兒開口,只讓高伴伴讀了一下午的書,英國公兀自揣摩,就替孩兒把銀子的事情解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