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閬隨著成沖出了梧臺宮,方見著宮外待命的一眾虎賁軍。
成沖一邊派嫘牧去宮外將聶容平接進宮,一邊讓虎賁軍同往東宮。
未至東宮門口,成沖便吩咐虎賁軍,“守住東宮前后門,除了嫘牧和醫(yī)者,沒我的命令,不要讓其他人進出?!?p> “成沖,你瘋了?這是東宮,不是你的軍營!”公子閬驚道。
“殿下,走吧,先去看看太子。若是太子無恙,微臣稍后自行領罰?!背蓻_回答。
公子閬看著他這般凝重,心里惴惴不安,便只得由著他。
兩人踏進東宮,武侍正欲阻攔,方見著是公子閬與成沖,忙道,“公子、成將軍,請留步……太子殿下有吩咐,讓我等在此守衛(wèi)……”
成沖看了一眼,直言道,“鮑昱人呢?”
“鮑將軍剛剛離開?!蔽涫袒氐?。鮑昱這會正在蒍國府上,蒍大人因派去的殺手久久未歸,心中忐忑,便找鮑昱前去商議,而這會柳氏派去傳話的侍婢還未趕到。
成沖聽得武侍言,冷笑道,“他不在?那倒是省了不少麻煩。”說罷徑直往前走。
那武侍本是鮑昱的心腹,受鮑昱之命,嚴禁任何人進入東宮,見公子閬與成沖要硬闖,急忙說道,“太子殿下有恙在身,不宜見客,還請……”
成沖目光冷厲地看了他一眼,只道,“讓開!”
武侍心下一慌,不敢再言,畢竟在軍中,成沖與鮑昱官同職,他實在抵不住成沖的喝令,只得退讓到一邊,心想著等成沖進去,自己得趕緊去通知鮑昱才是。
此刻的東宮,鮑昱不在,公子閬由成沖陪同著,要見到太子,便容易了很多。
眼見著進了內殿,一眾眼生的下人把守著。
成沖遂道,“都出去吧,公子殿下與太子相見,不喜旁人打擾?!?p> 眾人面面相覷,并未動身。
“沒聽見么?都下去!”成沖喝道。
公子閬還是極少見到成少傅如此強勢兇悍,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眾人只得聽從。
公子閬繼續(xù)向著寢殿走去,那其中一個武侍,一時著急,欲加阻攔,成沖抬起手,看似隨意地一擊,那人退了幾步,險些撞在燈柱上,便不敢再攔。
到了寢殿,公子閬終于見到胡齊太子,此時的胡齊太子似與前幾日不同,躺在榻上,精神更為不濟。
“父親大人,閬兒前來給您請安了?!?p> “……你……來了。”胡齊太子慢慢睜開眼睛,有氣無力道。
公子閬不由得一怔,幾日不見,父親大人怎么病成這樣,而虞氏也不知去了哪里。
“御醫(yī)呢?”公子閬問太子的近身婢女。
“回……公子,今日御醫(yī)……已經來診過了,太子殿下也……已服了藥。”那婢女回答得顫顫巍巍,似乎怕得要命。
“再去請來!”公子閬心中焦急。
“公子殿下,聶神醫(yī)已經在路上了?!背蓻_看著太子這般,又看了看寢殿眾人盡是一副做賊心虛的神態(tài),心中已然猜出了七八分。
他將寢殿的幾個下人一并屏退,爾后拜道,“太子殿下,微臣去寢殿門口守著,此處只有您與公子二人,還望您將事情原委說于公子,微臣當拼死護衛(wèi)您與公子的安全?!?p> 胡齊太子此時已是半坐起身,他看了看成沖,深思了片刻,方道,“有勞成將軍。”
公子閬見其父似真得有話對他說,不由得一絲驚訝。
等成沖出去,胡齊太子開口道,“閬兒,鮑昱一眾欲加害為父?!?p> “什么?!父親大人何出此言,鮑昱不是受了父親之命,在此護佑么?”
“我?guī)讜r叫他來……他定是受子頹之命,知道一直為我調理的張御醫(yī)隨父王出宮,他們便收買了御醫(yī),如今來東宮的御醫(yī),每日里開的藥劑,我一喝下就……覺得心緒不寧、精神難安,不多時便愈發(fā)地四肢乏力?!?p> “?。?!”公子閬大驚,“……閬兒罪不可恕,竟不知父親大人受如此煎熬。可父親大人為何不將那鮑昱、御醫(yī)統(tǒng)統(tǒng)治罪?”公子閬追問道。
“那鮑昱以我之名,封鎖東宮,趁我服了那藥……神志不清之際,換了東宮侍婢、守衛(wèi),我根本無法將消息傳出去……”胡齊太子一邊說著,一邊咳起來。
“父親大人?!惫娱佭B忙遞了杯茶,說道,“可我那日……來東宮時,父親也不曾對我說這些?”
胡齊太子嘆了口氣,“那日鮑昱就在東宮,宮內盡是其耳目,我若跟你說了實情,唯恐他們會對你不利?!?p> 話雖這樣說,可胡齊太子更擔心的是,他那日若冒昧跟公子閬說了什么,鮑昱恐怕會立即謀害了自己的性命。
他原本想著,裝出一副癲狂之態(tài),瞞過鮑昱等人,讓他們放松警惕,不至于逼他太甚,爾后他再偷偷把那毒藥倒掉,以挨到周王回來。
“父親大人……閬兒不孝,不能為父親分憂?!惫娱亷捉錅I。忽然間,公子又想起虞氏,便問道,“虞娘娘怎不在父親大人身邊侍候?”
“她跟著我,也是受了不少苦,擔驚受怕地病倒在東宮別苑。我自顧不暇,亦不知她可安好……”胡齊太子長嘆一聲。
“閬兒,定要將那鮑昱碎尸萬段!”公子閬已是怒不可遏。
“不可輕舉妄動,鮑昱手上掌管著王宮半數(shù)以上的虎賁軍,稍有不慎,便會打草驚蛇。”
“虎賁軍是保衛(wèi)王宮、護衛(wèi)父親大人安全的武人,豈容他鮑昱以權謀私?!”公子閬無法理解。
“閬兒,你有所不知,虎賁右軍如今已大部分是鮑昱,不,是子頹的私軍了……”想來胡齊太子終日疾患纏身,不離東宮,竟然對軍中和朝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公子閬聽罷,不由得震驚,“難不成?他們……他們要造反?!”
“父王健在,他們暫時應沒有這個膽量,可雖如此,不代表他們不敢暗中與我東宮作對。等到父王百年,子頹想必是會借鮑昱之力謀權篡位。”
“可是,父親大人,如今鮑昱這般害您,我們豈能坐以待斃,任由他這般猖狂?”
“……當然不是。閬兒,你去叫成沖進來,為父當日聽曉他不在宮中,著實心中惶惶。如今他回來,事情便有了轉機,想來虎賁軍亦有他的人,就算與鮑昱正面對抗,也尚有幾分勝算?!?p> “是?!币粫r間太多的信息襲來,讓公子閬不得不感到危機重重、心下難安。
待成沖復進入內殿,胡齊太子只道,“成將軍今日來東宮,想必已知道事情的嚴重吧?不妨說來聽聽?!?p> “回殿下,成沖不敏,全憑猜測。王子頹離宮,以鮑昱、蒍國為刃,怕是欲對太子殿下不利。”
“沒錯。鮑昱看似守衛(wèi)東宮,實則圍困封鎖,險些毒殺本太子?!?p> 成沖不禁一愣,他們當真如此小人手段,也是令人不齒,“殿下恕罪,微臣救駕來遲?!?p> “成沖,你是當真愿保本太子和閬兒?”胡齊太子正色而問。
“殿下明察,微臣誓死護殿下與公子周全,絕無二心?!?p> “好!”胡齊太子聽罷,不免心有慰藉,“既如此,還望成將軍即刻調遣人馬、守衛(wèi)東宮,莫要再讓鮑昱為虎作倀、胡作非為?!?p> 成沖皺了皺眉,“殿下,左軍主力已隨南宮將軍護天子出行,微臣手中人馬,不及鮑昱右軍十一。單憑微臣的左軍,怕是不足以與其抗衡?!?p> “那少傅是何意?”一旁的公子閬不由得問。
“回殿下,算起來大王此時應以返程多日,可派人去稟明大王和南宮將軍,鮑昱意欲謀反,請其速歸?!?p> “可父王回宮尚需時日,遠水如何解近火?”太子道。
“近火之解,還需成周八師的甲士?!背蓻_道。
“成周八師?!”胡齊太子一驚。
“兵印虎符,大王出宮之時,必是交于太子殿下保管了吧?”
“話雖如此,可成周甲士向來是父王親命,用于外御敵軍。若是我擅自調遣,父王怕是會……”胡齊太子這么多年一向小心謹慎,生怕僭越逾矩,在周王那失了信任。
“殿下,顧不得那么多了,成周八師若真能保殿下周全,自是功不可沒?!?p> “……是啊,父親大人。若有成周軍來助,鮑昱必是不敢造次了!王祖父回來,定會理解、支持父親的做法!”公子閬亦勸道。
胡齊太子聽罷,便起身在寢殿秘處拿出了兵印,遞于成沖道,“既無王詔,我便將兵印交于你,由你調遣成周師。成沖,你莫要辜負了本太子的信任!”
“諾。”成沖接過虎符。
正當此時,卻聽得外面?zhèn)鱽頎巿?zhí)的聲音,成沖以為是鮑昱回來了,遂出寢殿門,一探究竟。
原來,是嫘牧已將聶容平接進了宮,正在東宮門口,與武侍糾纏。
成沖見著他們,不禁心喜,對武侍道,“太子有令,速讓聶神醫(yī)進來!”
武侍無奈,只得放行。
成沖擔心鮑昱回來會傷害太子,便將兵印與自己的符節(jié)秘密交于嫘牧,讓他替自己再走一趟,速去成周軍營班師而歸,自己則留在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