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杜城癱軟地坐倒在地上,一身的污血散發(fā)著濃烈的血腥味,可是他已經(jīng)顧不上干凈了,坐在地上任由白露霜淚眼朦朧地給他治療,他的胳膊被那個女鬼的長指甲拉出了一道十幾厘米長的傷口,不斷往外流血。剛才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他都感覺不到疼痛,現(xiàn)在危險消滅了,他頓時疼得臉色慘白,罵罵咧咧地把構造出這個幻境的隊員的祖宗十八代都詛咒了個遍,可是沒有人承認這是自己的幻境。
張嘉和柯正杰的狀況也沒好到哪里去,這兩人對付那群沖上來的健壯護工費了不少力氣,身上多多少少也帶了點傷,可惜隊內(nèi)唯一一個治療偏心,暫時是輪不上他們了。
怪物消滅就可以離開幻境了,只可惜剛才沒找到下手的機會……張嘉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自動打開了一道門縫的大門,故意作出急切的模樣:“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
“急什么!沒看到我還傷著嗎?養(yǎng)養(yǎng)精神再走!”果然,杜城怒喝道。
張嘉板著臉據(jù)理力爭:“2022和2012現(xiàn)在已經(jīng)聯(lián)合起來要先對付我們,很可能已經(jīng)鎖定了我們最有可能出現(xiàn)的位置,如果不盡快離開南宿舍區(qū),我怕一出去就和他們碰面了?!?p> 杜城嘲諷地笑了笑:“慫什么?你就這么怕你那個便宜弟弟?”
“和他沒有關系,我根本不知道有他這個人?!睆埣伟櫭嫉?。
“好了,現(xiàn)在大家都還有傷,不如在幻境里多待一會兒,他們沒找到我們就自己自然就去別的地方找了,我們反而比較安全?!卑茁端f。
“寶貝兒說得對,真聰明?!倍懦切ξ卦诎茁端钠ü缮吓牧艘幌拢茁端獘舌恋氐闪怂谎?。
杜城向來獨斷專行,張嘉已經(jīng)習慣了,一開始他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天真想法,總以為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還幫著杜城出謀劃策,結果呢?莉莉就這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當蘇甜說她見到鄒莉莉一個人離開學校的那一刻,張嘉就知道她在說謊。
他是何其了解他的女朋友,且不說鄒莉莉沒有離開學校的理由,就算她要出去做點什么,她也一定會給他發(fā)條短信或者打個電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蹤只可能是一個原因——對她下手的是個熟人,極有可能是個女人,所以她一點防備也沒有。
可是張嘉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揭穿,也不能質問,甚至連調(diào)查都不可以,杜城的人正暗中監(jiān)視著他,一旦他表現(xiàn)出知道鄒莉莉死因的樣子,就算他對這個隊伍有用,他也必死無疑。
他不怕死,鄒莉莉遇害之后他已經(jīng)心灰意懶,如果不是復仇的欲望在支撐著他,他早已崩潰地選擇自我了斷了。
可他現(xiàn)在偏偏不想死,他要在死前看著這群人罪有應得!
讓杜城在這里多呆一會兒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張嘉不再多說什么,自己在墻邊坐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尸體。
死去的女鬼穿著一身病號的衣服,應當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那些身材健壯的則是管理精神病人的護工,會創(chuàng)造出這個幻境的人必定是來過這個精神病院的,而這個病人恐怕和他有緊密的聯(lián)系,也許是親人,也許是愛人,也可能是朋友。
這是誰的幻境呢?張嘉忍不住思考著這個問題。首先排除杜城,如果這個幻境是基于他的過去構成的,他就不會假裝與他無關。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柯正杰和白露霜兩個人了。
張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柯正杰一眼,他看起來還是那副老實敦厚沉默寡言的樣子,張嘉聽他說起過家中的事情,他的老家在中部偏遠農(nóng)村,家中很窮,但是他讀書爭氣,一舉考上了這座學府,這才從窮山溝里跳了出來。而這個幻境中的精神病院,雖然因為環(huán)境異化過的關系,看起來十分陰森恐怖,但是從房間床位數(shù)、護工的服裝、走廊上盡頭陽臺的裝修風格這種細枝末節(jié)中還是看得出這里并不是貧困地區(qū)的醫(yī)院,相反,這里應當是一所收費不菲、管理嚴格的精神病院。就算柯正杰有什么親朋好友有精神病,恐怕也不會住在這種醫(yī)院里。
那就只剩下白露霜了……張嘉冷冷地看著偎依在杜城懷里和他你儂我儂的女人,擦傷的右手上傳來陣陣隱痛,從手背一直蔓延到胸口,讓心臟都在痙攣。
其實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鄒莉莉到底是怎么死的,甚至連她已經(jīng)死亡的消息,還是在三隊會面時知曉的,可是憑著相愛之人的直覺,他將懷疑的目光鎖定在了真兇身上。他小心翼翼,不動聲色,假裝自己因為悲痛而喪失了斗志,然后一個一個地剪除了杜城的黨羽,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直到這一輪,杜城的身邊只剩下白露霜一個人。
是時候了,張嘉心想,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完結這場隱忍的復仇,然后和她相會,哪怕永遠被困在這個世界之中也不后悔。
半小時過去,空間開始逐漸崩解,杜城終于不得不從地上起來,沒好氣地招呼道:“走了!”
離開幻境后,四人像之前那樣準備找了個高層建筑觀察一下這些黑洞的軌跡變化,于是向附近的宿舍樓樓頂進發(fā)。一路走來周圍的環(huán)境又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不光是建筑變得更加陳舊,地面上也開始出現(xiàn)了裂縫,更恐怖的是往下看去,這些裂縫的深處竟然流淌著赤紅的巖漿!
這些地裂仿佛是大地上的創(chuàng)口,正在間歇性的震動中不斷擴張,不斷蠶食著他們的生存空間。
“再接下來這些巖漿恐怕會漫出來,將一些區(qū)域吞噬,活動空間減少迫使玩家越來越聚集,必然會爆發(fā)戰(zhàn)斗,到時候我們恐怕就危險了?!睆埣卫潇o地分析著。
“那要怎么辦?”杜城終于有了點危機感,雖然他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但還不至于盲目自大到覺得自己能在兩隊人的聯(lián)手下占到便宜。
“我們只能暫時避戰(zhàn),時間一長他們之間的合作也會因為長久沒有成果而破裂甚至內(nèi)訌,畢竟這些人互相猜忌,被一起卷入幻境之后不可能通力合作,這種矛盾只會越來越激化。一旦有一個隊伍找到機會,就一定會把對方消滅掉,掠奪到足夠多的刻痕,他們不可能放過這種優(yōu)勢。”張嘉極力讓杜城放松警惕,至少要暫時安撫住他。這番話雖然乍一聽很有道理,但是細究起來卻破綻百出,如果換一個人恐怕立刻會反問“那如果我們被找到了要怎么辦?”,可是拿來糊弄杜城卻已經(jīng)足夠了。
杜城果然覺得很有道理:“行吧,那我們先避一避好了。”
張嘉在心中冷笑,跟上了杜城和白露霜的腳步。
四人走入了附近的一棟宿舍樓中,準備觀察一下附近的“黑洞”,大樓因為環(huán)境的異化而變得越發(fā)恐怖,踩著水泥樓梯往上走時都讓人擔心它會斷掉,幸好沒有。
來到宿舍樓樓頂?shù)奶炫_后,杜城掏出口袋里的香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根煙,煙草的味道讓他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天臺正下方出現(xiàn)了一處地裂,從上面俯瞰時那里面流淌著赤紅的巖漿,那恐怖的溫度足以讓人瞬間變成灰燼。
“別靠近欄桿啦,地面也有點松動了,萬一掉下去就死定了?!卑茁端死懦堑男渥诱f道,現(xiàn)在這棟大樓已經(jīng)殘破不堪,就連他們的腳下都出現(xiàn)了裂紋。
“娘們就是膽子小。”杜城抬腳用力踹向圍住樓頂防止墜樓的鐵欄桿,鐵欄桿呻-吟了一聲,承受不了他的粗暴行徑斷裂了開來,嚇得白露霜尖叫了一聲。
杜城哈哈大笑了起來,摟著白露霜的肩膀安慰了一番。
柯正杰踢了踢腳下的一道裂紋,結果豁然蹬出了一個大窟窿,銹蝕的鋼筋、水泥和防水層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連柯正杰都差點掉下去,幸好他反應快,迅速跳出了破損區(qū)域,否則就要去下一層找他了。張嘉走了過來,低頭看了看,殘存的裸-露鋼筋下方是一間寢室,窟窿正對著上下層的床鋪,就算掉下去也不至于摔傷。
站在他身邊的柯正杰低聲道:“這樓也太破了,再過幾小時說不定會塌。”
“嗯。”張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柯正杰又問:“你說,那兩隊的人真的不會找到我們嗎?”
當然會,張嘉心道,他們被找到只是時間問題,如果那兩隊中有人擁有能夠尋人的技能,他們被找到的速度只會更快??上Р恢滥莾申犎说募寄堋?,至少還是知道一個的。2012年的玩家里有一個人似乎擁有變形能力,他(她)變成了他們隊內(nèi)一個名叫柳清清的女孩子的樣子,但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張嘉的思維突然頓了一頓……變形?變形!
這個能力要是用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別的隊伍中……
張嘉突然感到一陣冷意。剛才他們經(jīng)歷過的那個精神病院的幻境,真的是他們中的某個人的經(jīng)歷嗎?他以為這是白露霜的心靈弱點,可是現(xiàn)在再仔細想想,白露霜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xiàn)出異樣,如果真的是她,她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那么又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這個幻境究竟是誰的?
排除了他們四個人中的任何一人,最后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浮出了水面。
張嘉回想了一下,從離開舞會現(xiàn)場到進入幻境的這段時間里,只有一個人離開過他的視線范圍,如果真的有個人被替換了,那就只會是柯正杰!
張嘉把視線的余光瞥向站在他身邊的柯正杰,卻驚悚地發(fā)現(xiàn)他正靜靜地看著他,帶著些微的好奇和探究,那本不是什么惡意的眼神,卻在這一刻讓張嘉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沒有讓自己在這一刻驚恐地后退或是叫喊,而是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投向更遠處的杜城和白露霜。
冷靜,冷靜下來,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不,也許只是他想多了,如果柯正杰真的被替換了,那原來的那個柯正杰應該已經(jīng)死了,可是從三隊會面開始,玩家死亡時就會出現(xiàn)減員提示。沒有提示就說明柯正杰還活著!
想到這里,張嘉高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不由長長出了口氣,真的是太多心了啊。
【2002減員1人,存活人數(shù)為3人,0道刻痕轉移?!?p> 驟然在腦中響起的提示仿佛一道驚雷劃過夜空,幾人目瞪口呆地望向彼此。
他們就站在這片樓梯天臺上,四個人,存活人數(shù)為3人。
這一剎那,張嘉突然明白了過來。
就是幾分鐘前,真正的柯正杰其實沒有死,他被人控制了起來——也許是堵住了嘴綁在暗處,也許是被其他玩家嚴格看守了起來——可是哪怕他無法行動,他也會被卷入幻境之中,自然也會死,因為不是死于其他玩家之手,所以刻痕沒有轉移!
這場死亡來得太遲,以至于他們無知無覺地讓一個危險分子混跡在自己的隊伍之中,那么另外兩支隊伍是不是已經(jīng)……
“喂……”杜城的第一個字剛出口,從天臺出口處突然嗖嗖飛來兩只利箭,一支射向他,一支射向白露霜!千鈞一發(fā)之際,杜城沒顧得上白露霜,自己猛地臥倒在地。
白露霜踉蹌了一下,箭矢避開了心臟卻射中肩膀,她在一剎那的劇痛和驚恐中連連向后退去——她的身后是欄桿,那本該擋住她的,可是那段欄桿卻在幾分鐘前被杜城踢斷了。
當她意識到這點時已經(jīng)太遲了。腳下突然踏空,身體失去重心,白露霜驚聲尖叫,在極致的恐懼中墜入火焰深淵之中。
【2002減員1人,存活人數(shù)為2人,0道刻痕轉移?!?p> 作者有話要說:PS:有讀者說見過指著照片叫哥哥的梗,然而作者沒見過啊,要是在哪本書里見過這個梗我肯定就避開了_(:3」∠)_,換成不知道自己搞出了個私生子的風流老爹和追查自己親爹失蹤之謎的學霸兒子之類的設定也可以嘛,20歲的兒子遇上19歲的爹,因缺斯汀:-D
張嘉和張思嘉兩兄弟的設定還是大概三四年前我和冰見討論彩蛋3劇情的時候做的。主要是考慮到2002和2022之間相差20年,完全可以弄出一對素未蒙面的兄弟或者姐妹來增加劇情沖qu突wei性。要有沖突那就得有感情爆發(fā),強烈的愛或者恨都可以,基于彩蛋世界觀的基調(diào)偏陰暗,所以就選擇了兄弟間有強烈恨意。但是恨意也得有原因,誰會沒事去恨一個比自己大二十歲還沒見過的哥哥呢……所以就只好讓張家父母背鍋了。再考量一下心理學方面的可能性,覺得這么一個情況在現(xiàn)實里是有可能發(fā)生的,就定下來了??吹皆u論區(qū)有妹子說身邊真有這樣的……sad,憐愛這倒霉的孩子。
大概就是這么一個創(chuàng)作思路和設定邏輯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