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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飛出銀河系

Chapter 078 迷宮中的獵殺者

為你飛出銀河系 獨(dú)孤九浪 7963 2021-04-01 05:18:50

  【玩家林覺,開啟條件達(dá)成,進(jìn)入迷宮?!?p>  腦中還來不及思考,林覺已經(jīng)感覺到腳下的異常。

  南方廣場的地磚變成了黑色的泥沼,而泥沼中浮現(xiàn)的……是來自地獄的呼喚!

  無數(shù)帶著肉屑的骨爪從沼澤中伸出,死死抓住他們的腳踝。噩夢一般的絕望場景,卻因?yàn)樘弁春涂謶侄鵁o比真實(shí)。

  高藝菲的尖叫聲幾乎要震破林覺的耳膜,無窮無盡的白骨搖曳著、揮舞著,森森的指骨開合著,像是要抓住每一縷活人的氣息,將其拖入地獄中。

  腳踝被死死拉扯住,冰冷的指骨摳住雙腳,用驚人的力量拉住他,林覺的身體往下沉,不斷地往下沉,像是陷進(jìn)了逃不出去的沼澤中。

  林覺抓緊木棍一下下用力搗著捏住他腳踝的、不斷往上攀爬的白骨,雙手顫抖得屢屢偏離目標(biāo),可是擊碎一只卻又有更多的骨爪沿著褲腳往上游移,從腳踝到小腿,然后是大腿——身體不斷下沉,腳下踩不到實(shí)體,越是掙扎就越是下陷。

  沼澤沒過眼睛的最后一刻,呼吸已經(jīng)被剝奪了,窒息的迷亂中,他看到整個廣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手骨,像是風(fēng)中搖曳的白色植物,頭頂那一輪緋紅的月亮,散發(fā)著血一樣不祥的光。

  身體沉寂在虛無之中,沒有聲音,沒有色彩,沒有感覺,這樣令人恐懼的寂靜中,林覺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耳邊出現(xiàn)了水花濺起的聲音,臉上還有冷風(fēng)吹拂的冰涼感,林覺“唰”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從窒息中緩過氣來的恍惚感讓他一時弄不清自己身處何方。

  還是南方廣場,除了節(jié)日外總是安靜著的噴泉卻啟動了,細(xì)密的水珠從噴泉里飛濺了出來,在噴泉旁的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沼澤和白骨都消失不見,一切靜謐得宛如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

  ——如果沒有倒在地上的人的話。

  陸刃背對著他站著,面朝噴泉,宋寒章也醒了,剛從地上站起來,視線對上林覺,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別樣的凝重。

  “啊——!”高藝菲尖叫一聲也醒來了,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神色慌張。被尖叫聲驚醒了的趙亮盛和劉杉也坐了起來,緊張地張望著。

  “來到迷宮的旅人們,拿走屬于你的紙牌,走上幸運(yùn)女神為你選擇的道路,否則你將永遠(yuǎn)停留在此地,淪為不死者的同盟。”

  陸刃用刻意壓低拉長的聲音緩緩念道,說完他轉(zhuǎn)過身來,左手的兩指間夾著一張撲克牌,他玩味地笑了笑:“太有趣了,令人驚喜?!?p>  林覺也走到了噴泉邊,那里放了一圈紙牌,算上陸刃手上那張正好十三張。而陸刃剛才說的話正是來自于撲克牌的背面。

  林覺也拿起一張,翻過來一看,紅桃9。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剛才那些白骨是什么東西?”高藝菲走到林覺身邊,看著那圈撲克牌問道。

  林覺搖搖頭,視線在陸刃手上的撲克牌上掠過,紅桃Q。

  高藝菲也拿起一張,紅桃3。她迷惑地看著牌面,一臉不解。

  “剛才收到的短信說進(jìn)入迷宮,那么這里毫無疑問就是迷宮了。從紙牌的提示來看,恐怕留在這里也是一樣危險?!彼魏驴粗埮疲顺槌鰜淼呐仆耆请S機(jī)的,于是也隨手抽了一張,紅桃7。

  抽完牌他又想翻開另一張,手指碰到牌面的瞬間突然一簇電弧暴起,宋寒章條件反射地抽回手。

  “沒事吧?”林覺小聲問他。

  宋寒章?lián)u搖頭,觸電的手?jǐn)傞_又握緊,只是稍稍有點(diǎn)麻痹而已,并不嚴(yán)重。

  這是對試圖挑戰(zhàn)規(guī)則的人的一個警告。

  劉杉和趙亮盛也沉默地走上前來,劉杉一臉不情愿,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張,看了一眼就塞進(jìn)了口袋。趙亮盛吐了口唾沫,隨手掀開一張,紅桃10。

  “喂,小子,你是什么牌?”趙亮盛拍著劉杉的肩膀問道。

  劉杉的臉抖了抖,小聲說:“紅桃A?!?p>  趙亮盛“哦”了一聲,不以為意地把自己的牌塞進(jìn)了衣袋里。

  六人抽完牌之后,剩余的七張也就消失了,而原本擺放紙牌的地方出現(xiàn)了幾個箭頭,標(biāo)記著不同的數(shù)字符號,指向不同的方向。

  “A lucky dog.”陸刃突然用怪腔怪調(diào)的英語說道,笑瞇瞇地看著劉杉,顯然是聽到了他回答趙亮盛的話。

  劉杉捂著口袋后退了一步,表情因?yàn)榭謶趾途o張而奇異地扭曲著,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是被天敵盯上的獵物一般。

  “放心吧,我對你的牌沒有興趣,誰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呢?!标懭新柭柤纾稚咸嶂前押馍坏奶频?,向著標(biāo)記著紅桃Q的箭頭方向走去。

  剩下的五人目送他離開,許久都沒有出聲。

  宋寒章顯然沒心情多說什么,拍了拍林覺的肩膀小聲說:“如果點(diǎn)數(shù)和迷宮難度有關(guān)系的話,你也許會比較危險,自己小心。”

  林覺勉強(qiáng)笑了笑:“沒事的,我一個人能行?!?p>  紅桃9和紅桃7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林覺看著宋寒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沖另外三人點(diǎn)點(diǎn)頭,也準(zhǔn)備離開了。

  “林覺,等等。”

  林覺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路了,高藝菲忽然追了上來,拉住他問道:“你有見到周玉秀嗎?”

  林覺表情一滯,故作鎮(zhèn)定地反問道:“沒有。她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高藝菲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又遲疑地回頭看向劉杉和趙亮盛,見兩人已經(jīng)前往另一邊了,這才壓低了聲音說:“你們走了之后,劉杉和她說了幾句話,之后她就把鐵鏟留給了劉杉,自己離開了,我勸不住她……”

  一瞬間林覺的腦中閃過了許多念頭,卻紛亂地繞成一團(tuán),讓他不知道該從何理起。

  知道了是劉杉唆使周玉秀來找他的,林覺有種不出意外的感覺,畢竟劉杉聽到過他和高藝菲的談話,知道他手中有病毒抗體。

  還是小心他吧,林覺心想。

  “我該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再見。”林覺禮貌地告別,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高藝菲不安地咬著嘴唇,低下頭也朝自己的方向走去。

  &&&

  外語學(xué)院的教學(xué)樓林覺也是第一次來。

  兩扇玻璃門上,左邊是碩大的紅桃,右邊是數(shù)字9,走廊里只有綠色的安全通道的標(biāo)記散發(fā)的光亮,每個教室都沒有亮燈,里面一片漆黑沉寂。

  仿佛連喪尸都沒有。

  但是就是這種詭異的安靜才容易激起人內(nèi)心中最深的恐懼感。

  這種安靜足以將人逼瘋。

  林覺緊握著手上的木棍,推開了玻璃門走入外語學(xué)院的教學(xué)樓中,在詭異的黑暗和靜謐中前行。

  安全通道的標(biāo)記散發(fā)著綠色的燈光,讓周圍的墻壁和地面都顯現(xiàn)出一種異樣的慘綠。

  他的腳步很輕很輕,幾乎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前面有什么?他不知道。這種昏暗又不祥的環(huán)境里怪物好像隨時都可能出現(xiàn),兇狠地撕開他的胸膛吞食內(nèi)臟,就像他親眼看見過的那一幕一樣。

  風(fēng)從入口處敞開的玻璃門外吹進(jìn)來,帶來陰冷的氣息,裸、露的脖頸后,每一根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林覺警惕地背靠墻壁將視線投向入口,身后的墻壁緊貼在背上,寒氣滲入衣服,涌入每一根毛細(xì)血管中,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努力溫?zé)岜涞难?,讓僵硬的四肢暖和起來?p>  入口處空無一物,只有廣場上的燈光斜斜地照在那里,將門口落光了葉子的樹木的影子投在地上。樹枝在風(fēng)中輕輕顫抖著,像是無數(shù)雙枯瘦的爪子在掙扎著。

  林覺提著的心又放了下來,閉上眼睛長長出了口氣。

  再睜開眼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倏然漏掉了一拍——

  有一個人影站在那里!

  渾身冰涼。

  林覺甚至不敢呼吸,“怦怦”的心跳快得嚇人,他十萬分希望自己是看錯了,可是那個人影就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不!它走過來了!

  那個嬌小的、穿著短裙的身影,比活生生的喪尸更恐怖。

  林覺認(rèn)出了她。

  “周……玉秀?”林覺的喉嚨嘶啞得說不出話來。

  周玉秀站在不遠(yuǎn)的拐角處,依舊是那身短裙,光著一雙腳。她的臉色還是蒼白的,因?yàn)榘踩ǖ谰G色的亮光而顯得有些發(fā)青。

  她忽然笑了起來,非常溫柔秀美的笑容。

  “你怎么會在這里?”林覺已經(jīng)緩過神來了,強(qiáng)忍著巨大的恐懼問道。

  “很奇怪嗎?也是,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才對,畢竟兇手就是你,你當(dāng)然再清楚不過了。”周玉秀向前走了兩步,黑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林覺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

  周玉秀臨死前的詛咒和慘叫聲仿佛還回蕩在耳邊,他根本無法忘記在那種殺人之后的絕望和麻木中逃離的感覺。

  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不可能是那個死去的周玉秀,而是一個死而復(fù)生的惡鬼,一個瘋狂的復(fù)仇者。

  “不過我確實(shí)是死了。不用著急,你很快也會和我一樣。所有人最后都會死,或遲或早而已?!彼p柔地說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扭曲。

  林覺看著周玉秀背后長長的影子,冷冷地問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周玉秀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撫摸著自己的左手,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林覺:“一個死人而已。這一點(diǎn)也不奇怪,這個校園內(nèi)游蕩著這么多死去的人,它們追逐著活人的血肉,毫無知覺。多么美妙的游戲啊,我們像是小丑一樣努力著、掙扎著、自相殘殺著,只為了求得一點(diǎn)活下來的希望而已,可是最后卻逃不過把靈魂交給惡魔的結(jié)局。”

  “什么意思?”

  “還不明白嗎?這就是一個讓人被恐懼和絕望蠶食的游戲,當(dāng)你把名字簽下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注定是和我一樣的結(jié)局了。唯一的區(qū)別是,我可以親眼看著你和我一起墮落到地獄里去,永遠(yuǎn)在噩夢里掙扎!”

  周玉秀緩緩摘下左手的手套,露出被喪尸咬過的傷口,她將手放到嘴邊,嘴唇在猙獰的傷口上輕輕一貼。

  下一刻她已經(jīng)面目全非。

  喪尸猙獰的獠牙,渾濁到看不清眼珠的眼球,身上滿是被撕咬開的傷口,露出皮肉下白森森、血淋淋的骨頭,污濁的血液干涸在衣服上,傷口流出化膿的液體。

  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林覺被熏得后退了一步。

  “來玩?zhèn)€有趣的獵殺游戲吧。這個迷宮里藏著五只變異的喪尸,雖然它們看不見也聞不到,可是聽覺卻非常靈敏,任何風(fēng)吹草動的聲音都會讓它們興奮地?fù)渖蟻?。讓我看看被這種死亡的恐懼籠罩的你可以堅(jiān)持多久,林覺,別讓我失望啊?!?p>  喪尸血肉模糊的嘴里吐出甜美的聲音,她“咯咯”地笑了起來,變形的手掌在空中拍了拍:“來這里吧,孩子們,獵物已經(jīng)進(jìn)籠了。游戲開始?!?p>  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讓林覺拔腿就跑,教學(xué)樓的出口近在眼前,三米、兩米、一米!

  沖出教學(xué)樓的那一刻林覺還有一種恍然在夢中的感覺。可是下一刻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語音教室里,周圍是排列整齊的聽力用桌椅。來不及多想,他反手關(guān)上門跑到教室的前門并打開它——黑暗的樓梯間出現(xiàn)在眼前。

  迷宮。

  林覺恍然明白了迷宮的意思,這棟教學(xué)樓的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被徹底扭曲了,哪怕從窗子跳出去都無法離開,只會進(jìn)入到另一個空間,可能是樓梯,可能是洗手間,也可能是休息室。

  要離開這棟大樓,唯一的辦法就是……

  “咚”的一聲巨響,語音教室的后門被撞擊了一下,木門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還有木頭裂開的聲音。

  又是兩下撞擊聲,木門徹底報廢。借著窗外不祥的月光,林覺看見一只半人高的怪物躥了進(jìn)來,像是壁虎一樣黏在墻上,猩紅的眼睛一下子對上了林覺。

  強(qiáng)烈的壓迫感讓林覺想也不想就甩上了大門,沖進(jìn)黑暗的樓梯間。幾乎是他關(guān)上門的同一時間,木門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林覺以最快的速度往下跑去,他從來沒跑得這么快過,甚至感覺不到雙腳有碰到樓梯。木門最多再承受兩次撞擊,如果這期間他沒有逃入新的房間,等待他的就只有被怪物殘忍獵殺的下場!

  又一聲撞擊聲傳來,林覺已經(jīng)看到了洗手間的木門,第三聲,木門被撞飛的聲音傳來,林覺拉開洗手間的門沖了進(jìn)去,又拉開最近的隔間的門進(jìn)入另一個空間。

  這樣先后穿過十幾個房間之后,林覺終于稍稍安心了下來。每一扇門窗打開后都通往不確定的房間,重復(fù)十幾次就根本不可能被追上了。

  昏暗的教室里只聽得到林覺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他靠在門邊大口喘氣,驚魂未定。

  周圍一片安靜,黑暗環(huán)繞在他的身邊,冰冷的不祥感一點(diǎn)點(diǎn)從皮膚的毛孔滲進(jìn)了皮肉中。這時候他才有時間稍稍思考。

  這個教學(xué)樓并不算太大,但是五層樓至少也有一百個房間。要躲開五個怪物……

  心中忽然一動,一種遺漏了什么的感覺讓林覺屏住了呼吸。

  不對。

  五個怪物,一百個房間,在一個房間遇到的概率只有5%,但是剛才他已經(jīng)跑過了至少十個房間……完全避開怪物的概率……

  頭頂傳來“咕”的一聲輕響,一滴冰冷的液體落在林覺緊握著木棍的手上,他僵硬而絕望地抬起頭。

  猩紅色眼睛的怪物四肢著地貼在天花板上,像一只壁虎,又像一只青蛙,腥臭的液體從它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的嘴里滴落下來。

  “咕?!?p>  ——好快!

  匍匐在天花板上的紅眼怪物以驚人的速度向他撲來。

  林覺的腦中一片空白。

  會死,他會死。

  視網(wǎng)膜中的黑影如同死神斗篷,眼看著就要蓋住林覺的眼睛。

  理智已經(jīng)認(rèn)命了,可身體卻先行一步。

  身體下蹲,手上的木棍卻拼盡全力向上一捅——沉重的壓力下,木棍險些脫手,凄厲的怪叫聲響起,污血飛濺在了林覺的臉上。

  生死之間,澎湃的殺意涌上林覺的大腦,放棄了思考也拋棄了恐懼,只剩下戰(zhàn)斗的本能。林覺怒吼一聲,將全身的力氣凝聚在手上,咆哮著將怪物抵在墻上。

  被鐵釘深深扎入身體的怪物尖叫了起來,密密麻麻的牙齒布滿了口腔,粗長的舌頭帶出幾股腥臭的黏液。它使勁掙扎著,用畸形的尖爪緊緊握住了木棍,力氣大得幾乎要將林覺甩出去。

  僵持之中,理性稍稍回歸了大腦,林覺知道自己不能和怪物比試耐力,他必須速戰(zhàn)速決!

  下定了決心,林覺毅然拋下了插在怪物身上的木棍,俯下身就地一滾——怪物咆哮著向他撲來,撲空在了他滾出去的位置,刺入它體內(nèi)的木棍將它卡在了桌椅間,掙扎時拖曳著桌椅,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怪物撲落時掀起的冷風(fēng)刮在林覺的后背上,他離死亡不到半米的距離。

  林覺抄起腳邊的椅子,迅雷不及掩耳地砸在了怪物身上——“砰”的一聲巨響,怪物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血花四濺。

  怪物的污血從林覺的額頭上往下滑落,腥臭又冰冷,他的眼里滿是令人心悸的狠辣和殺意。

  怪物掙扎著、怒吼著,震得桌椅啪啪作響,卡住它身體的木棍幾乎要被折斷!

  林覺面無表情地舉起椅子,再一次用力砸了下去——

  兩下、三下、四下……

  直到怪物再也發(fā)不出聲音,直到敲擊下去的碰撞感已經(jīng)從堅(jiān)硬的骨頭變成一攤爛肉,林覺才丟下桌椅,伸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

  腐爛的腥味聞起來令人作嘔,林覺冷冷地看著面目全非的怪物,默默拔起木棍。

  手在顫抖,脫力的感覺從指尖蔓延到腳底,他靠在墻邊緩緩坐下。

  他知道應(yīng)該離開,這里的聲音也許會引來更多的怪物,可是身體不聽使喚。

  教室門被撞擊的聲音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心臟被狠狠揪了一下,扯得他幾乎不敢呼吸。那一聲撞擊宛如死神的敲門聲。

  林覺的視線投向另一扇可以逃生的門,太遠(yuǎn)了,沿路都是剛才搏斗推倒的桌椅,要繞過去根本來不及。

  第二聲撞擊聲傳來,林覺看向窗子,每一扇都緊閉著,如果要打開也是一樣來不及。

  第三聲撞擊聲伴隨著木門碎裂的聲音傳來,林覺已經(jīng)看見了躥進(jìn)來的怪物。

  每一寸表皮都是腐爛的皮肉和凸起的經(jīng)脈盤踞起來的,極限的扭曲和異化,面目可憎。

  他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上的碎木片,這還是剛才從桌椅上掉下來的。

  怪物掛在墻上,一雙聳起的耳朵不斷抖動著,突起的紅色眼球里沒有任何焦距,遲遲沒有把方向?qū)?zhǔn)林覺。

  果然……只有聽覺而已。

  劇烈的心跳讓肺里的氧氣快耗盡了,可是怪物卻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

  林覺目測了一下可以逃跑的方向,完好的門和窗太遠(yuǎn)了,根本來不及,最有可能逃走的反而是被怪物撞破的那扇門,但是……

  怪物空洞的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懷疑地,對上了林覺的眼睛。

  林覺的心跳驟然快了一拍,哪怕屏住呼吸也瞞不過嗎?還是說……

  ——是心跳。

  林覺忽然意識到了,這個怪物的聽覺敏銳到連他的心跳都聽得見!

  怪物的后腿已經(jīng)往后壓,完全是攻擊的姿勢了。來不及多想,林覺用力擲出手上的木片砸在玻璃窗上。“啪”的一聲脆響,怪物立刻轉(zhuǎn)身往玻璃窗沖去,玻璃窗應(yīng)聲而破。

  林覺趁機(jī)站起身,帶上木棍往怪物進(jìn)來的那扇門狂奔,穿過另一間教室,再穿過一間休息室和一間洗手間,他終于感覺甩脫了那只怪物,喘著粗氣靠在了墻上。

  還有四只。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離開這個迷宮,也許必須讓“周玉秀”再死一次才行。

  林覺用手捂住眼睛,強(qiáng)烈的疲憊感充斥心頭。

  只有一個人的時候,負(fù)面情緒比以往更強(qiáng)烈地涌了上來。

  他必須想個辦法解決掉這幾個怪物,然后找到周玉秀,否則這個迷宮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冷靜下來,林覺對自己說,這些怪物并不是沒有弱點(diǎn),剛才他已經(jīng)證明了可以用聲音騙過這群只有聽覺的野獸。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的行動,用上這棟大樓里一切可以用得上的東西——比如說每間教室都有的廣播。

  &&&

  木棍一端的釘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血,耳邊環(huán)繞著廣播嘈雜的聲音,音量開到了最大的廣播里正播放著一段英語聽力,夸張到有點(diǎn)做作的男女聲對話著,聲音在這個散發(fā)著惡臭的教室里回蕩。

  林覺拉過一把椅子緩緩坐了下來,冷眼打量著不遠(yuǎn)處怪物的尸體。

  最后一只,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只了。

  剩下的就只有那個“周玉秀”。

  濃濃的疲倦感一點(diǎn)點(diǎn)從皮膚下的毛細(xì)血管里滲了出來,這種永無止盡的黑暗到底要持續(xù)多久?這種無休止的殺戮還要持續(xù)多久?

  林覺伸手擦掉臉上沾染的血跡,不用看也知道他現(xiàn)在的狼狽模樣,活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萬幸的是口袋里的抗體還沒有用上的機(jī)會。

  在開始行動前,林覺已經(jīng)做好了連開一百次大門才找到這棟樓的總廣播室的心理準(zhǔn)備,不過他的運(yùn)氣出乎意料的好,他只開了不到十次門就隨機(jī)到了廣播室中。

  虧得他還一直拿著手機(jī),準(zhǔn)備一旦發(fā)現(xiàn)怪物就立刻按下音樂播放鍵丟出去吸引它們的注意力。只要有持續(xù)不斷的聲源,林覺就有把握自己微弱的心跳聲會被蓋過去。

  幸運(yùn)的是他很快就找到了廣播室,迅速打開了整棟大樓的廣播。嘈雜的廣播聲中,這群怪物的聽力被嚴(yán)重干擾,讓林覺得以擊殺這群目不能視、鼻不能聞的怪物。這個過程絕對稱不上輕松,畢竟怪物的力氣實(shí)在太大了。

  林覺揉著酸痛的胳膊,感覺身體恢復(fù)了一點(diǎn)力氣,這才握好木棍,輕輕擰開了門把手。

  門外是一片寬廣的天臺。

  頭頂一輪猩紅的月亮柔柔地投下清冷的光輝,令人感覺不祥。

  空靈的月光照亮空蕩蕩的天臺,還有天臺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人類外表的周玉秀雙手各持一把手、槍,笑意冰冷地看著來人。

  兩支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齊齊對準(zhǔn)林覺,像是吐著蛇信的毒蛇,隨時都會撲上來撕咬他,透過槍口的,那來自持槍者的惡意像是冰冷的毒液,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

  林覺僵住了,哪怕他速度再快,也比不過槍。

  “你看,只要我扣下扳機(jī),你就會沒命,這很容易?!敝苡裥阍幃惖匦Φ馈?p>  見林覺不答,她又自言自語地說:“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你早晚會死,這樣平淡無奇的死亡根本無法澆滅我心頭的憤怒和憎恨?!?p>  “為什么不救我呢?林覺,還有宋寒章,你們?yōu)槭裁床痪任夷兀磕銈兠髅骺梢宰柚惯@一切,卻眼睜睜地看著我變成怪物。如果噩運(yùn)降臨在你的頭頂上,你卻被人拋棄被人殺害,你只會比我更絕望!”周玉秀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背對著月光的她,整張臉都埋在了陰影之中,只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熊熊燃燒著仇恨。

  她詭異地笑了起來,洶涌的憎恨變成了幽幽的控訴:“你知道嗎?其實(shí)最后那一刻我的意識是清醒著的。易拉罐敲到架子的“哐當(dāng)”聲,那群喪尸低吼著向我涌來,我什么都聽見了,什么都看見了,可是卻已經(jīng)動不了了。我在心里一千次一萬次地尖叫著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吃掉,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群惡魔撕開我的身體,扯出我的內(nèi)臟,爭先恐后地把我每一塊血肉吞進(jìn)肚子里。我活活地被吃掉了啊……那么痛苦,那么絕望……而我卻只能死不瞑目地看著你這個罪魁禍?zhǔn)滋映錾?!?p>  周玉秀的眼睛越睜越大,聲音越提越高,最后尖叫了起來:“憑什么?!憑什么你們這樣的兇手可以活下去,而我卻要成為這種怪物,看著我,你看著我——!”

  周玉秀用拿槍的左手一把扯開單薄的襯衫,露出里面空蕩蕩的軀殼,從鎖骨到下腹,半個身體都像是被撕爛的玩偶一般,被開膛破肚的胸腹腔里面幾乎空無一物,只有殘余的內(nèi)臟的碎片,以及白森森的,支離破碎的肋骨。破碎的身體和她完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這種不動聲色的血腥更加刺人。

  她開始“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卻瘋狂地掉了下來。

  同情嗎?愧疚嗎?后悔嗎?

  林覺質(zhì)問自己。

  雖然他無法回答,但他欠了周玉秀一個道歉。

  “對不起。”林覺靜靜地看著她空無一物的腹腔,輕聲說。

  “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的話……”周玉秀把左手的手、槍丟給了林覺,“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p>  “聽說過俄羅斯輪、盤賭嗎?那把左、輪、槍里面有六個彈巢,一顆子彈,你可以選擇拿它對準(zhǔn)我,打空一次你就會失去一個內(nèi)臟,你會感覺到那種痛苦,但不會馬上死掉;同樣的,我也會用一把只有一發(fā)的左、輪、槍對準(zhǔn)你,打空一槍你就多活一輪。慢慢償還你犯下的罪,或者再殺我一次,就讓命運(yùn)為你做安排吧。也許就在慢慢失去的時候,你會有那么一點(diǎn)體會到我當(dāng)初的絕望。”周玉秀說著,從身后掏出了第三把槍,“當(dāng)然,只要你有一點(diǎn)異動,我不介意用這支滿彈的手、槍結(jié)束掉你骯臟的小命,這把槍可沒有什么保險栓。”

  周玉秀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天真又殘忍的笑容:“賭吧,林覺。讓我看看這一次你的運(yùn)氣還能有多好?!?

獨(dú)孤九浪

作者有話要說:第八章稍微修改了一下,因?yàn)橹皼]有說清被陸刃殺死的炮灰是什么時候死亡,所以補(bǔ)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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