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行人買了年貨扯了新布，每個人背上背了滿滿一背簍，直到下午太陽快落山才急匆匆往村里趕。回去的路上也碰到不少回村的人，要過年的幾天天天如此，大家一大早熱熱鬧鬧的去，下午又熱熱鬧鬧的回。臨走時王家大哥大嫂給包了好幾份飯團，說他們回去天可能都黑了，晚飯如果實在懶得弄，就湊合著吃點。他們每天傍晚收攤，有時候就在鎮(zhèn)上租個小房間睡下，有時候會趕回村子，第二天晚些出攤就行。
每天一早村子里有好幾輛牛車去鎮(zhèn)上，可以給兩個銅板坐牛車讓人捎上自己，也可以走著去，那自然沒有坐車快。偶爾在路上碰上馬車去鎮(zhèn)上，如果人家愿意帶一兩個人，那可是運氣極好的，但一般是碰不上的。
林家一家人走回村子天果然已經(jīng)黑了，村子里這幾天好些人去鎮(zhèn)上，很多到家后都忙著做晚飯，所以外面吃過晚飯散步的人寥寥無幾。但總有幾個人懶事多去鎮(zhèn)上也沒得賣的，手里沒錢更沒得買，整天只能在家里喝點粥炒點青菜吃，這么幾家人早已經(jīng)吃過晚飯坐在村口聊天了。見林家人回來笑瞇瞇打了招呼，又看一行人背上背簍滿滿當當，難免有點酸。
“喲，這年貨備得可真齊，林家阿哥嫂子，這是你們花錢買的嗎？”
“倒也未必。”有人接話，“聽說阿水啊，被鎮(zhèn)上一戶大戶人家看上了，這下林阿爹林阿娘可享福了，這姑娘一看就是個不一般的。”
“是啊，咱家沒姑娘啊，羨慕不來……”
這話說得越來越難聽，林阿娘咬了咬牙就想跟這群人好好掰扯掰扯，被林若水一把拉住，“娘，跟她們計較什么？人越?jīng)]什么越羨慕什么，可自己沒本事也羨慕不來，就只能嚼嚼舌根。犯不著跟她們生氣，咱們買了這么多東西還得回去歸置呢，哪里有時間跟她們閑聊？”
會被人羨慕林若水其實早有準備，你有能力才會被人羨慕，你碌碌無為誰羨慕你？就像這群人說的，有些事是羨慕不來的。
林家一家人被林若水勸著回了家，但林阿爹林阿娘心里始終有根刺，都是同村的人，平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里知道他們剛?cè)兆雍眠^一點就被人嚼舌根了，當初林阿爹摔斷腿，后來林阿水又摔下山谷，那時候家里一窮二白，嚼舌根的那群人還都來看過，唏噓感嘆一番，原來都是來看笑話的。誰家日子過不下去了他們倒是能感同身受，但凡誰過得好一點，哪家不是被他們挑著刺翻來覆去說的？
蘇懷意雖然對這村子已經(jīng)有些歸屬感了，但遇上方才那一群，也難免無語，但他只能安慰林阿爹，“叔，別跟那些人一般見識，以后鎮(zhèn)上生意好了，咱們生意做大了，就都搬去鎮(zhèn)上，離這些人遠遠的就好了。他們也只會羨慕，難道還能有什么本事不成？”
林阿爹倒是沒想那么遠，“沒事，你叔什么沒見識過，這些人的嘴臉村里誰不知道？”
“是啊懷意，我們沒什么的，你們年輕人別聽進去就行。”畢竟跟自家大閨女有婚約，她擔心這老實年輕人對自己家女兒有意見。
林若水沒管外面爹娘和自己那名義未婚夫之間的對話，自顧自去了廚房把飯團裝盤里，趁著買了些熟食年貨，調(diào)了麻辣的湯汁，切了一盤子熟食放進湯汁里煮了煮，一股香味便傳了出去。外面說話的人同時停了話頭，“喲，這是做什么呢這么香？”林阿爹先進了廚房。
“阿爹來得正好，快把飯團先端出去，我已經(jīng)蒸熱了?！?p> “行?！绷职⒌挷徽f端了兩盤子飯團，又看向那盆麻辣湯汁，“那里面是啥？很辣吧，但聞著挺好吃的?！?p> “這兩天冷，給大家吃點熱乎的，我馬上端出來?！?p> 有了美食，誰還管誰說了什么？他們沒得吃不就只能嘴上說說？食物端出來話頭自然就沒了，林阿爹試探著夾了一筷子，“喲，是脆腸，哎呀這味道好吃。”
蘇懷意也跟著夾了一筷子，他其實不太能吃辣的，之前幾天的菜他就沒怎么敢吃，幸好林阿娘心疼他，林若水炒過菜后她又單獨給蘇懷意做其他的菜，有時候是煮一截臘腸或者臘肉，有時候是熬個什么湯。反正林家?guī)讉€小的也不太能吃辣，但他們從來不明說，只要是阿姐煮出來的東西，硬撐著也要捧場。
蘇懷意嘗了兩口就覺得成了，連不吃辣的他都覺得這一鍋很好吃，只是這成本是不是高了點，“你賣這個，會不會太貴了？”
“這是咱自家吃，所以切的都是肉，這種湯料煮些菜在里邊是最好的，一點肉搭多些菜，這樣一份賣出去有菜有肉的，不是挺好？”
“那確實。”林阿爹吃得過癮，“只是咱們不可能只賣十個銅板一份，按成本來算，怎么也得十五個銅板吧？”有菜有肉，要是再來上一杯米酒，那滋味可真是……
“得賣二十個銅板。”林若水心里本就有主意，“十五個銅板咱們最多只賺兩三個銅板，這生意可沒法做。”
“可是，二十個銅板會不會有點貴？”林阿娘遲疑，“這個價錢隨便在鎮(zhèn)上哪家餐館都能吃得很好吧？”
“怎么會貴？”林若水笑瞇瞇，“咱們這個也能讓他們吃得很好?。康綍r候搭著酸梅湯和米酒賣，一份二十五個銅板……”
“這能賣出去嗎？”林阿娘憂心忡忡，二十五個銅板都能買幾斤二級米了，人家何必去吃你這一份大亂燉？
“娘，咱們不是賣給鄉(xiāng)下人吃的，是賣給鎮(zhèn)上的人吃的。鎮(zhèn)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比鄉(xiāng)下人有錢，他們?nèi)杖赵诩一蛘咂渌宛^吃的那些，已經(jīng)不稀奇了。我這個呀，就賣個稀奇，賣給他們吃，一個套餐扣去成本賺七八個銅板，一天賣十個套餐也能賺不少，慢慢來吧。”
“我覺得挺好吃。”林阿爹一味的支持自家閨女，“阿水你先試試，反正還沒人吃過，你這調(diào)味也復(fù)雜，一時沒人調(diào)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