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實習(xí)法醫(yī)
莫小年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就趴在茶幾上睡著了。夏天客廳很熱,她打開的窗子正對著自己。
顧洲又在凌晨的時間點回到了家。一連幾周他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眼睛里的血絲一天比一天多,骨頭里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酸痛。
客廳里暖黃色的未滅。他輕輕推開里門,才發(fā)現(xiàn)睡熟的莫小年已經(jīng)在茶幾上打起了呼嚕。
他慢慢走過去,卻不經(jīng)意踩到了一張紙。拾起來,《12.5馬連英強奸殺人案件尸檢報告》。顧洲狐疑的掃過桌上的一切,茶幾上一層疊一層的各式各樣的報告,案件分析,不勝枚舉。
她怎么會有南江公安局檔案室里的資料?
一陣涼風(fēng)吹過顧洲的肩膀,他看見一扇窗戶還大敞開著。這個人,睡覺不關(guān)窗,想中風(fēng)了。
顧洲關(guān)了窗,還是沒忍心莫小年一夜都在冰涼的茶幾上湊乎,“醒醒,醒醒?!鳖欀尥仆扑募绨颉?p> “唔,怎么了?”莫小年還困倦不已,睡眼惺忪的瞇著眼睛問。
“窗戶開著你倒睡得安穩(wěn)。真不怕中風(fēng)?!?p> “我說怎么有點冷呢。”莫小年摸摸肩膀,發(fā)現(xiàn)很涼。
“嗯?!鳖欀逈]多說,不熟何必多言。他再一次掃視了一片資料,一句話沒說回了臥室。
莫小年苦笑,挺熱心的人兩句就變回原型。再一看自己打開的窗戶,早已關(guān)緊。
她匆匆忙忙的收拾了檔案,心里一驚,不會讓他看見了我的資料了吧?
莫小年放棄胡思亂想擾了好夢,她趕快鉆進臥室去呼呼大睡了。
再往后的一周里,莫小年再也沒見過顧洲,親眼,一次都沒有。她是朝五晚九,顧洲比她更甚,莫小年未醒他就走了,莫小年回家,他還未歸。
莫小年活的滋潤極了,除了每天兩點一線的實習(xí)以外,就是窩在家里,沒有一個人,自己瀟灑快活無所約束。一周多的時間,莫小年感覺這個房子已經(jīng)是自己一個人獨占有的私人物品了。
冰箱里都塞滿了她的零食,洗衣機里是她替換下的衣服,廚房里的鍋碗瓢盆,甚至犄角旮旯都是莫小年留下的痕跡。
可是日子總不會讓她占這么大的便宜。
一天夜里,莫小年還在睡夢中,“砰”的一聲,不知道什么東西被用力砸在地上的震裂聲,生生的把莫小年驚醒。一瞬間,她以為煤氣爆炸了,掀開被子沖出房間,驚魂未定的她在黑暗的客廳里看見一個倒在地上的身影,莫小年腿都軟了,像兩條下了鍋面條,軟塌塌的站也站不穩(wěn)。外面微弱的光線射進屋里,她隱約看出來,顧洲回來了。
莫小年急忙打開客廳所有的燈,刺眼的光讓顧洲皺了眉頭。
顧洲手里滴著血,血珠一顆顆順著他的手指跌落在地上,砸出血紅色的顏色,把地板染成扎眼的紅。一只玻璃杯被摔成骨灰粉末般。
莫小年見狀,一個箭步?jīng)_到電視柜下面,拉開抽屜找到她曾經(jīng)不經(jīng)意翻出來的藥包。哆嗦的手慌亂的拆開繃帶,一層層把顧洲的手綁好,莫小年過于緊張,以至于顧洲手被纏成一團。顧洲一句話沒說,他身上的酒味掩蓋了一切。
他一副不知道自己受傷的樣子,癱坐在地上,眼里含著水霧。莫小年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緊張的她忘記了腳底已被玻璃渣刺破的腳心也在滲血。
顧洲終于開口了,小聲的一遍遍吐著“對不起”,呢喃不停。莫小年輕輕問,“你......怎么了?”
沒有回應(yīng)。
顧洲艱難的站起來,跌跌撞撞回了房間,一句話也沒留下。留莫小年一個人在原地愣神。
這個人,不會說謝謝么?
莫小年恨恨的想,這時回過神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上有很多血印子,太著急沒來得及穿鞋。她有點無奈,午夜驚魂,原來是這個感覺。
莫小年默默收拾好地上的一切,為慘死的玻璃杯默哀,再躺到床上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她毫無睡意,回想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幕幕,心里除了一個個問題,擾的她無法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莫小年隱隱約約聽到旁邊臥室開門的聲音,顧洲起來了。莫小年想到師兄說過,今天得早點去局里,他也會來,大事,不能耽誤,這是師兄原話。莫小年趕快爬起來,推開門。
正好對上顧洲的眼神。尷尬的氣氛彌漫兩人之間。
莫小年剛走一步,鉆心的痛疼到心里。
果然是傷筋動骨一百天,第二天才是痛苦的日子。
顧洲沒說什么,拿了車鑰匙急匆匆走了。
莫小年氣極,什么人!
她一步一步挪著,小時候美人魚的故事她聽得太多,一直好奇小公主為了王子到底忍受了怎樣的痛苦,現(xiàn)如今,她沒有王子,卻一樣步步扎心。
好不容易下了樓,莫小年打算叫車。正當(dāng)她在手機上搜索時,一輛黑色的轎車慢慢的停在她面前,不偏不倚。她奇怪,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攔車,狐疑之際,車窗緩緩滑下,是顧洲。
“上車?!鳖欀薜穆曇舨蝗菀唤z拒絕。
還算你有良心,莫小年毫不客氣,既然你要主動送我,那就別怪我費你的汽油錢。
“南江市公安局,別多心,我沒打算把你交給警察。”莫小年開個玩笑。
顧洲不語。
莫小年又碰了一鼻子灰,沒再說話。
一路上車里開著很低的空調(diào),可是莫小年卻覺得溫度降到冰點,氣場強大,是有方圓幾米的范圍。
車速快,但穩(wěn),一路上莫小年百無聊賴,好歹是到了。
“下車吧?!鳖欀尬ㄒ坏囊痪渌涂驼Z。
“謝謝顧先生的專車。”莫小年下意識看了顧洲的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某種意義上的手,心里壞笑,“也祝您的大豬蹄子早日康復(fù)!”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莫小年一溜煙下了車。
顧洲啟動車子,離開了。
莫小年不屑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在車背后刮了好幾眼。
真是個怪人。我莫小年上輩子得罪他了吧。
“小年!”李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莫小年大喜,“大師兄!”她揮揮手示意。
“呆子,你在這兒干嘛呢?”李威故意拿西游記的套路整她。可莫小年的拳頭已經(jīng)落在他身上。
“你才是豬,你們?nèi)叶际秦i!”
“哈哈哈哈,行行行,走吧,還愣著干嘛,今天可是大事。”李威一本正經(jīng)。
“啥大事你也不說清楚?!蹦∧暌苫?。
“今天是南江市公安部門的頒獎典禮,你還不知道吧,前兩天破獲了一起毒品走私案,那真是個大案子,整整兩年的時間,全南江的公安局,省級公安廳都在關(guān)注這個案子,聽說費勁兒呢?!崩钔呑哌吔忉尩?。
“我一個實習(xí)生,來這么大場合,合適么?”莫小年覺得自己還不夠格。
“嗨,哪有合不合適,我跟我叔說了,公安局法醫(yī)本來都不夠,能來幾個算幾個,你吧,實在不行就去跑個腿當(dāng)個后勤,咋說也能干點事兒?!崩钔樾Φ?。
莫小年汗顏,恐怕是跑腿都不利索。
“師兄,實不相瞞,昨天把腳....唉,碎玻璃渣子扎了,現(xiàn)在還疼呢。”莫小年本就一瘸一拐,現(xiàn)在更是描的更黑了,再加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真的?你能那么蠢?!崩钔降走€是不信。
“你還不信?我能拿大事開玩笑么?”
“行吧行吧,給你安排個犄角旮旯的座位,好歹見見世面?!崩钔鲋?,往公安局大門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