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游航收攏了剩下的志愿者并與民眾們匯合。經(jīng)過計算,天選者今天又有286人被打死,受傷和失蹤的則超過300。對此,游航不可能沒有觸動,但也覺得這已經(jīng)是在敵我差距懸殊的情況所能達到的最好狀況。而和前一天的戰(zhàn)況相比,其他人都覺得這是勝利的一天。他們打退了冤奴,給入侵者造成了死傷,而且恩諭的大部分區(qū)域還掌握在自己手里,象征最高權(quán)力的天選閣也沒丟。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游航正確的領(lǐng)導(dǎo),大多數(shù)人因此都轉(zhuǎn)變態(tài)度擁戴他,即使沒有錢伯斯最后的命令,他現(xiàn)在也能對大家發(fā)號施令了,甚至大家對他的稱謂也變成了游先生。
9點,在游航的主持下,人們圍在彭的墓地前,點燃一支蠟燭,默默地為所有死于這場戰(zhàn)役的人致哀。他們不敢點篝火,也不敢搞出響動,因為害怕炮擊。盡管此時的熾天使根本沒有那個精力,但游航他們不可能知道敵人的底細。他們只知道冤奴的大炮極其可怕。
9點半左右,伊薩姆回來了。他身上有很多擦傷和於傷,整個人疲憊不堪。不過他還是不顧一切要先跟游航溝通。他來到游航面前解釋了自己不是逃跑,而是想到要去突襲敵人的火炮陣地。
游航對伊薩姆的行動拍案叫絕,也總算搞清楚了敵人的炮火支援遲遲未到的原因。伊薩姆則對朋友沒有因為自己拋下他們不管而記恨感到高興。然后他們又聊了擊退敵人的過程,還有伊薩姆如何從敵人跟前脫身的經(jīng)過。言語之間,皆難掩豪情,亦頗多感嘆。
是的,人世無常,太多巧合難以預(yù)料。而生死禍福,此中之大,既像是懸于一念之間,又似乎發(fā)散牽扯到前塵種種,影響著后事多多,因果難辨,欲說忘言。
此刻天選閣入口處的門楣就在他們二人的頭頂上方,其上的牌匾刻著四個蒼勁的漢字——上恩諭下(不論在亡者鎮(zhèn)還是恩諭,漢字作為表意文字中的受眾最廣體系最完善者,在多元社會中都具有極強的實用性和生命力,因而使用率較高)。而自由黨的旗幟就斜靠在旁邊。旗幔下垂的地方臨著躺有錢伯斯的擔架。他還活著,只是傷得不輕……
差不多同一時刻,斯圖爾特帶著僅剩的二十個人回到了城門。他們渾身濕透,精疲力竭,垂頭喪氣。其中的士兵一進入陣地就跑到餐廳帳篷里抓起已經(jīng)涼了的食物往嘴里塞。斯圖爾特不能做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所以讓戰(zhàn)士們解散休息,自己則準備回帳篷用餐??闪羰氐哪贻p指揮官毫不懂察言觀色地一上來就匯報炮兵陣地的遇襲經(jīng)過和損失情況。斯圖爾特只能強忍著失敗帶來的不甘和屈辱,同時耐住腹中的饑渴聽對方匯報。當他得知那輛怪物車還留在陣地上,便立即回帳篷就著水隨便吃了幾口牛肉,而后跑過去查看。
伊薩姆之怒熄火了,后車廂里躺著三具血肉模糊的尸體,還有隨處散落的木炭和金屬碎片。斯圖爾特看后又跑到前車,見駕駛座上空蕩蕩的,轉(zhuǎn)身便問:“這里的人呢?”
軍官面露難色,支支吾吾了兩三秒才說:“逃……逃了?!?p> “逃了?”斯圖爾特扭頭看著軍官語氣陰狠地重復(fù)了一遍,眼神和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軍官僵住不敢說話。斯圖爾特抬手就要給他一巴掌。軍官不敢躲避,但也下意識地閉了閉眼,歪了歪頭。
下落的手掌最終在空中停住了,斯圖爾特反手用手背蹭了蹭軍官臉上的污垢,緩和地說:“不怪你,是我太冒進,疏忽了對炮兵的保護。是你帶兵來救援的對嗎?”
“是的,長官。我們把車里的機器打漏了。迫使它停下來。前面那個人利用泄漏的蒸汽做掩護從背面逃跑,我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p>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機器比人重要,我們繳獲了它,應(yīng)該好好研究研究。它的存在表明瘋子里面有厲害人物,再不消滅只會更難對付。我……”斯圖爾特說到這兒突然停住。他仔細盤算了今天的傷亡,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可以進攻的力量,只好沮喪地繼續(xù)說:“我要立刻電請援兵并且守住這里直到增援趕到。對了,為什么前出的偵查小組沒有向陣地預(yù)警?他們回來了嗎?”
“沒有,早上他們出發(fā)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p> “哦……”斯圖爾特沉吟片刻,同時眼珠擺動,五指握拳,好半天才說,“唉,走,回去發(fā)報?!?p> ……
深夜11點,斯圖爾特不顧身體的疲勞,焦急地在指揮帳篷里踱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通信兵持續(xù)不斷地發(fā)報。可不知什么原因,他要傳遞的報文不長,但已令他滿頭大汗。幾番嘗試過后,他停下來,摘下耳機,放松手指。
“怎么樣?發(fā)出去了嗎?”斯圖爾特立刻問。
“長官,那個干擾一直在。不管我嘗試哪個頻率,只要我開始發(fā),馬上就會有同頻的雜亂信號出現(xiàn)。就像我們被誰盯上了,故意在干擾我們?!?p> “這不可能!再試。繼續(xù)試?!彼箞D爾特說。盡管今天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但要他相信有人在干擾他們的無線電通信,打死他也不可能。瘋子怎么可能做到這一步?
斯圖爾特的看法是對的。此事還真不是天選者干的,是游航那“神”一樣的師父老爹。他此時正躲在某個破屋子里,用繳獲來的那個鐵疙瘩不停地偵搜熾天使的信號,一旦找到立刻在同頻帶上亂按手鍵。要說照他這個用法,原本給電臺供電的一塊鉛酸電池這時候早該沒電了,可是在赫爾墨斯的幫助下,神做了一臺手搖發(fā)電機。發(fā)電機被側(cè)著固定在地上,讓赫爾墨斯驢拽著搖柄不停轉(zhuǎn)圈,活像拉磨一樣……
斯圖爾特一直等到凌晨兩點,依然沒能等來發(fā)送成功的消息,但卻收到了亡者鎮(zhèn)發(fā)來的電報,內(nèi)容如下:“斯圖爾特少校,今日通信質(zhì)量不佳,未知貴部詳情,然日前所請補給已在白盔營一部護送下……”后面的內(nèi)容又因干擾而無法辨別,但重要的信息已經(jīng)傳達到了。斯圖爾特吃下了定心丸。按照最慢的行船速度計算,若援兵今日才出發(fā),那么十五天后也應(yīng)到達恩諭城下。自己眼下雖然無力進攻,但組織防守還是綽綽有余的。只要稍稍加固工事,借助本來就有的城墻,安排好輕重火力配置,嚴格管理彈藥消耗,撐上十五天應(yīng)該問題不大。
次日一早,熾天使營剩下的二百來人就忙活起來了。斯圖爾特設(shè)想依托南門城樓、城墻、城內(nèi)建筑和自己建造的街壘構(gòu)筑一片三層環(huán)形工事。其中精心設(shè)計的火炮、迫擊炮、機槍和狙擊手陣地都有壕溝連接,確保做到有銜接、有交叉、有縱深。他預(yù)想了敵人從城內(nèi)發(fā)動反攻,從城外發(fā)動反攻和內(nèi)外兩面一起反攻等等情況,把所有能想的都想了,能做的都做了,可心里還是越想越覺得沒底。偌大的恩諭城,他只占領(lǐng)了這一小塊,其余的地方現(xiàn)在完全處于迷霧當中。在那些破壞嚴重的建筑后面,敵人可以隱蔽行動,而正常情況下他應(yīng)該派出小隊去刺探和破壞,但那已經(jīng)不可能了。因為在心理上,從斯圖爾特到所有人都失去了躍出戰(zhàn)壕的勇氣。昨天的失敗甚至在士兵中間制造了一種恐慌,外面街道的兇險被傳得神乎其神,連斯圖爾特自己也辨不清真?zhèn)?。如此,從某種意義上說,熾天使已經(jīng)在博弈中喪失了主動。
中午,當忙了半天的士兵們準備吃午飯,一發(fā)實心炮彈突然越過前沿街壘落進陣地。雖然沒有造成任何損傷,但所有人都緊張地跑進了戰(zhàn)位。城門樓上有人打旗傳來敵人的大致方位,操炮的士兵立即搖動高低和方向機?!癆djust Fire!”轟轟轟……叮咣……“reload!”“Adjustment of fire!waiting for data.”炮兵們喊著,腦袋齊刷刷地扭著看向城樓,眼神中帶著恐懼和焦慮。
“Hold!Easy boys.”斯圖爾特突然大喊,然后右手握拳高舉示意?;?。所有人都看向他,按照他的指示靜靜地等待。三分鐘后沒有第二顆炮彈落下,襲擊結(jié)束了。大家松了口氣,斯圖爾特更是略帶高興地琢磨起來。他想敵人完全沒按自己預(yù)想的方式行動,那自己的準備意義也就不大了。不過這樣也好。雖然也許接下來的幾天,他要面對的都是這種跳蚤蚊子式的襲擊,但是這種襲擊不會致命,守十五天更容易了。
“看來敵人也很怕我們。他們不敢跟我們碰硬。所有人都準備好自己的掩體,多挖點散兵坑!”
“Yes,sir.”部下們回答。
斯圖爾特隨后又對防御做了些細微調(diào)整,同時努力向大家傳遞出信心。在這些都做完后,他又扭頭看了看遠處的山上,即天選閣的位置,心想:我就釘在這兒,增援可千萬別在路上耽擱呀!哦!還有劉謹那個笨蛋,千萬別給我出岔子。勝敗全指望你們了。
……
中國有句俗話,叫人要是倒起霉來,喝涼水都塞牙。斯圖爾特現(xiàn)在就陷入了這種境況當中。他所寄希望的兩件事,很快都出了差錯。
16號,劉謹和他的健銳營已經(jīng)在圣雄關(guān)西側(cè)的道路上埋伏了多日,攔截了許多過往的客商和向西求援的信使。這正是劉謹?shù)牟呗裕幌氪蟠?,只希望能夠盡可能輕松地完成任務(wù)。他認為只要截住向兩邊傳遞信息的人,短時間內(nèi)便不會引起瘋子的警覺,也就不會有什么趕往恩諭的援兵。這一點和斯圖爾特在紅蓮鎮(zhèn)的做法是一樣的,而且到目前為止都很有效。
可是到了中午時分,斯圖爾特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被踩到了。劉謹軍中的廚師拎著大勺氣沖沖地來到營長住的地窩子門口。而劉謹此時正在里面享受兩位女勤務(wù)兵的捏腳按摩服務(wù)。廚師一把推開門,看到了不該看的場面,連忙退出去把門關(guān)上,大聲在門外說:“報告!小的有事稟報!”
劉謹很掃興很不耐煩地讓女兵從自己身上下來,整了整衣服說:“老魏呀,什么事兒這么火急火燎的?”
廚師不敢再動門,只好站在外面大聲說:“營長,我們被坑了!熾天使那幫狗娘養(yǎng)的在糧草車底下墊干草,我已經(jīng)看過了,根本沒有五車糧食,后兩車都有半車是草?!?p> “TND!”劉謹一腳把門踹開,邊系衣扣邊走出來說,“這幫混賬欺人太甚!給我通知全營集合!”
“是!”
廚師走后,劉謹回望了恩諭方向,心想:好你個斯圖爾特,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拿下恩諭了吧。我把臟活兒累活兒都干了,你吃香的喝辣的,完了連個窩頭都要挑坑大的給我。行,你不仁我不義,誰也別欠誰!
十分鐘后,缺糧的事已經(jīng)傳開,健銳營幾乎炸了鍋。大家集合到一片小樹林里,情緒都很激動。劉謹站到一塊大石頭上,叉著腰說:“弟兄們,我剛剛得知了一個噩耗,熾天使這幫家伙可太不是東西了!本來上級的命令我們應(yīng)該要服從,我們也一直做得很好,對分到什么樣的任務(wù)也不計較,全力配合。可這叫什么事兒?。课覀兦寥f苦來給他們打助攻,在這野地里住地窩子,遭了這么多天的罪,可他們是怎么回報我們的?往我們的糧食里面塞干草!這是把我們當牲口,還是故意要餓死我們?”
“回去告他們狀!”……“我們也去恩諭!”“啊對對對……”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地嚷到。
劉謹五指張開伸手在空中做下壓狀示意安靜,待人群靜下來后又接著說:“去恩諭不行??!那樣是違反命令的。讓熾天使知道了,回頭一定告死我們。時下的情況我也不瞞大家了,我們得到的命令是在這里守到至少25號,然后才可以自由行動(健銳營沒有電臺,出發(fā)以后不會再接到命令,長官在任務(wù)完成后有權(quán)臨機處置)。可今天才16號?。∥以疽詾閼{著這些天攔截商隊獲得的食品加上之前的五車,省著點分是可以熬到那個時候的。現(xiàn)在不行了!熾天使現(xiàn)在正在恩諭吃美食喝美酒玩兒女人!我們卻要為任務(wù)忍饑挨餓!”
“什么鳥命令!營長,您帶弟兄們走吧!再不走,回頭餓死了都沒人給咱收尸?!薄皩ρ?!”“就是,要我說就該走,命重要哇!”“那當官兒的不管咱死活,憑什么聽他的?”一些人又義憤填膺地叫嚷。
這時一個書生氣十足的士兵站出來說:“誒……諸位此言差矣,想當年長平之圍,趙軍絕糧46日……”
噼噼啪啪,沒等他說完,一群人就上來一堆巴掌呼在他后腦勺上?!罢f什么玩意兒呢?那不還是死了嗎?”
“我的意思是?!北淮虻氖勘痤^來,甩了甩長長的頭發(fā),又說:“我們可以挺到那個時候再走,畢竟違令不好,要當心軍法。出了事,主將也是要擔責的。”
“誒,這位兄弟說得對?!眲⒅斦f,“說到了我的心坎兒里去了。我何嘗不想讓弟兄們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可是我也怕違了軍令不是。況且這一旦犯了軍法,可不光是我一個人受罰,我們?nèi)珷I都要獲罪。在受罪與獲罪之間,兄弟我實在是難以決斷吶!”
這時有熟悉劉謹秉性的人說道:“營長,您就別猶豫了。您說走,我們大伙兒全跟著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要是留下來嘛……弟兄們實在是有點兒心里別扭?!?p> 劉謹一聽,立刻順著話說:“你們的心意我懂,但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誒!有了!你們說我們哪天從這兒走的,誰知道?”他一臉壞笑,眼神和表情都在啟示大家。
“是??!咱回去了,說是哪天走的不就是哪天走的嗎?誰能來查來呀?”“嘿嘿嘿,對對,頂多就是繞點路,走慢點……”幾個口快的老兵立刻說。
“所以嘛。”劉謹接著說,“我們都想走可以,但得說好,回去以后都得統(tǒng)一說辭,就是25號走的。誰也別回去給我亂嚼舌根。誰要是傳出去一點風聲,弟兄們你們能答應(yīng)嗎?”
“不答應(yīng)?!薄安淮饝?yīng)?!薄安淮饝?yīng)?!薄?p> “好!今晚我們就走!我們?nèi)ゴ虺擎?zhèn),開開葷!”
“好!”“好!”“好!”……
這天晚上,健銳營悄悄撤收了營地,趁著夜色向西出發(fā)了。劉謹特意要求部隊不走大路,理由是要達成襲擊鎮(zhèn)子的突然性。
弗蘭克也在這支隊伍里。這段時間因為和熾天使的關(guān)系不好,華人老兵們沒少欺負他。劉謹看著他也煩,把他安排到了炊事班里。好在廚子老魏很照顧他,把他帶在身邊。當他們一起坐在炊事馬車上,跟著地面顛簸的時候,老魏說:“你看著吧。咱營長厲害著吶。這一走那可是瞞天過海,借刀殺人,避實還要擊虛呀?!?p> ……
17號一早,又一名信使從圣雄關(guān)出發(fā)了。他毫無阻礙地通過了前面幾位殞命的地方,沿著大路超過了健銳營,把警訊傳給了沿途各個城鎮(zhèn)和部落。各族武裝一時間蜂起涌向東面,造成了關(guān)西防御空虛。劉謹刻意在野外又多留了兩天,待斥候回報說當面城鎮(zhèn)的軍隊開拔后才動手,而且搶完后立刻撤回野地并向西機動,然后再以同樣的手法攻擊下一個地方。他把這種戰(zhàn)術(shù)稱為蜻蜓點水,而隊伍的運動軌跡也的確如蜻蜓般在水面上空忽上忽下地跳動。憑借這一戰(zhàn)術(shù),健銳營每到一處都沒有遇到大的抵抗。而劉謹在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也把危險全都導(dǎo)向了斯圖爾特。斯圖爾特當然對此無從得知,他甚至不知道手底下的士兵干了往糧草車里填干草的事。
這天下午,逃出恩諭的三大族首領(lǐng)聚在一起開會,商討反攻事宜。他們此時已經(jīng)召集了恩諭附近的部落武裝,規(guī)模又到了2000人。而在清剿隊沒有偵查到的地方,即阻隔關(guān)西與恩諭的山脈的北方的一處山口上還有多吉帶領(lǐng)的一支4000人的隊伍。他們都是前不久受三族首領(lǐng)征調(diào),到那里開發(fā)一片新發(fā)現(xiàn)的銅礦的青壯年?,F(xiàn)在,他們也收到了命令,向南趕來。
三天后,三大族陸續(xù)聚集了過萬人的武裝,浩浩蕩蕩朝恩諭開去。
而此時,斯圖爾特還深陷與游航的對峙當中。幾天以來,見敵人堅守不出,游航便把人分成小組,不定時地打冷槍放冷炮。他們自制的小型迫擊炮在這里大顯身手,堪稱游擊神器。而工人們也試制出了裝填火藥的球型生鐵炮彈。這些炮彈被從幾十上百米外的房屋后面射出,帶著延時引信叮咣地砸進熾天使的陣地,或彈或滾地出現(xiàn)在士兵中間,然后炸得破片紛飛,給熾天使制造了不小的麻煩。而熾天使要反擊則必須仰賴觀察哨的報告??墒聦嵣希葦?shù)據(jù)傳過來,志愿者們早就換地方了。
游航這種不分白天黑夜沒完沒了的襲擊讓斯圖爾特和他的人陷入崩潰。一些人發(fā)狂似的沖出陣地想要打死襲擊者,可是很快就有中了陷阱傷員被送回來,還有的回不來。
就這樣,熾天使被完全壓制了。他們甚至不能住帳篷,必須躲進壕溝、掩體。連斯圖爾特本人也不例外。
21日早晨,天剛亮,城樓的觀察哨就發(fā)出了警報。斯圖爾特登上城樓一看,西面出現(xiàn)了大片旌旗和人馬。那不是援兵,是瘋子的大隊伍。他此時已經(jīng)無法與大本營聯(lián)系,不知道增援還有多久到。擺在他面前的只剩兩條路,要么趁南面的退路還沒有被截斷趕緊逃跑,要么死守待援。他只用了十幾秒便做出了決定——跑!于是全營丟下所有重武器,倉惶逃跑了。
來到河邊登上船,斯圖爾特心情復(fù)雜。他回望恩諭,心想不知何時才能再殺回來,同時也在想自己這么做到底對還是不對。他還試圖弄清楚,自己剛才心底里那壓倒一切的恐懼為何物。而可以確定的是,他必須吞下失敗的苦果。
后面的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哪里有什么援兵,他們早在兩天前就折回去了。在鬼火沼澤,援兵遇到了那條走失的運糧船。船上的人已經(jīng)因為迷路而和船長發(fā)生了矛盾,進而殺死了船長。當他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遇上了自己人,為了逃避制裁,只得撒謊說自己是逃回來的,前面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對此,處于信息孤島上的援兵指揮官信以為真,下令全體撤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