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無可退之際,或許唯有拼一把,或許還能保住幾個人。
只是沖出去之時,修士或許還能剩上幾個,至于凡人,便只能看天命是否眷顧了。
顧以安正這般想著,突然聽見一聲悶哼。
抬頭卻見那個身著灰衣的結(jié)丹修士被一劍穿心。
“本座早就說過,想要棄城逃跑的人,都要先問過本座手里的這把劍!”
城主冷聲道。
這一劍,像是一滴水滴進油鍋,瞬間炸了開來。
眾修士心中積聚已久的怒火直接被引了出來。
“老子剛來湖陽城就碰上獸潮,為你們守了五天五夜的城還不夠嗎?現(xiàn)在不走,難道還要老子為你們陪葬嗎?”
“我一個修士,憑什么要為這些非親非故的凡人送命!”
“你是湖陽城的城主,要保住湖陽城,死了也沒人攔著你,但你不要拉上我!”
“……”
一時間人聲如沸。
這回李勝男也有些看不過去了,她往后退了退,稍微喘了口氣,又拋出一個巨大的白色飛舟,大聲道:“諸位,且先往飛舟暫避我與城主拖住妖獸,你等先行離開!”
聽到這話時,顧以安沒急著上飛舟,而是仰頭,著重留意了一下城主的神色。
眼下結(jié)丹修士只余下他和李勝男兩人,他一人被兩只五階妖獸纏住,神色凝重。
這并不奇怪。
但她分明看見,城主嘴唇蠕動幾下,似乎有話要說,但最后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眼下這情景,實際也不需要他再多說些什么,眾人已經(jīng)按照李勝男的話,爭先恐后地往飛舟上走。
獸潮之前,湖陽城少說也有十萬人,眼下卻只余這寥寥千余人,怎不令人心酸。
千余人上飛舟,其余還有大多數(shù)是凡人,速度實在算不得太快,城主和李勝男能擋住三只五階妖獸已是勉強,剩下的實在也管不了許多了。
低階妖獸眾人還勉強能應付,但那兩只空閑下來的五階妖獸,卻絕不是他們應付得了的。
危難時刻,一身著素衣的筑基男修揚手拋出一個金鐘罩,擋在那兩只妖獸前面,同時大喊一聲:“大家快走!”
眾人都知道此時情況危急,自然是片刻也不敢耽誤,急急地往飛舟上去。
那金鐘罩確實是件難得的寶物,可惜駕馭它的人只是個筑基修士,只過了數(shù)息功夫,它便應聲破碎了。
金鐘罩一碎,眾人再次暴露在危險之中,好在此時許修頂了上來,他揚手拋出一個高階陣盤,再次擋在了眾人面前。
這回為大家爭取的時間稍稍長了一些,眾人終于都登上了飛舟。
見此情景,李勝男清喝一聲,飛舟順勢升起,往天際飛去。
眼看著腳下眾妖獸越來越小,顧以安心頭非但沒有放松,反而更添了幾分緊迫。
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果然,有兩只五階妖獸,幾乎是同時向他們追了過來。
飛舟速度還算快,奈何身后追來的乃是以速度聞名的空中霸主金雕。
渾身赤棕,兩翼展開,約莫與整個飛舟一般長短。
一雙黃澄澄的眼睛,里頭盡是冰冷與桀驁,內(nèi)勾的鳥喙,頂端尖銳無比。
它只是用巨爪拍了一下飛舟,飛舟就搖搖欲墜。
這樣下去,誰也逃不了!
舟內(nèi)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那位素衣男子站了出來,朗聲道:“諸位道友,這飛舟只是個尋常飛行法器,怕是支撐不了多久,我愿出去抵擋那妖獸片刻,之后如何,還得請諸位拿個主意?!?p> 說罷,他飛身出去,直直對上了那只金雕。
一個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斗得過五階妖獸,怕是連性命都要沒了。
有個面目黝黑的男修咬了咬牙,惡狠狠道:“遲早都得死,還不如斗個痛快!”
他飛身上前,大喊一聲:“兄弟,我來助你!”
有他二人做范,飛舟內(nèi)余下十數(shù)名筑基修士也紛紛出了飛舟。
其中九人幫著那兩個對付金雕,而余下五人,趁著那十一個人拖住了金雕,竟然架起飛劍,溜之大吉了。
十一名筑基修士應付那只金雕已屬勉強,哪里還有空管那幾個跑了的筑基修士,只好暗暗啐了一口唾沫,咬牙繼續(xù)堅持。
顧以安看著前方戰(zhàn)局焦灼,也是心急如焚,偏她只是個練氣修士,在五階妖獸面前,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懊惱至極,她狠狠錘了錘舟沿,無意間低頭一看,更是駭然無比。
因為另一只獨眼熊也要追上來了!
不僅如此,它身后浩浩蕩蕩,還跟著一群三階四階的妖獸,再往遠處看去,還有許多一階二階的妖獸,都朝他們這邊追來。
怎的這些妖獸如此執(zhí)著,偏要追著他們不放?
其他地方又不是沒有人了!
倒不是顧以安想要禍水東引,只是這事,著實太奇怪了些。
其他方向還有無數(shù)個修仙大城,無數(shù)個修仙門派,這些妖獸偏偏就盯上了他們。
察覺到不對,顧以安又低頭四望。
不僅僅湖陽城方向有妖獸向他們追來,其他各個方向,也有零星的妖獸,朝他們這邊聚攏。
這不對勁!
既然是獸潮,應當主要是從南方妖獸森林來的妖獸,現(xiàn)在各個方向都有妖獸,還都是沖著他們來的。
到底是哪里不對?
顧以安眉頭緊鎖,難道這個飛舟上有什么吸引妖獸的東西?
不然如何解釋這些妖獸只追著他們?
尋常修士獵捕妖獸時,也會準備一些引獸香之類的物件。
可這些物件,斷斷不可能引到這么多妖獸。
顧以安一邊想,一邊在舟中四處亂轉(zhuǎn)。
可她在舟里轉(zhuǎn)了無數(shù)圈,也沒找到什么異常的東西。
找不見,顧以安反而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暗中設下如此大局,那人必然心思縝密,若是如此輕易找到,她反而還要懷疑自己又掉入了另一個圈套。
不能被她尋到,莫非是藏在某一個人的身上?
顧以安細細查看周圍人的神色,凡人大都是驚惶恐懼,修士們面上也全是憂色,實在瞧不出什么破綻來。
她這般作態(tài),自然落入了許修的眼中。
周圍人都在觀察著前方戰(zhàn)局,少有人能注意到這邊,許修輕輕松松走到顧以安身邊,將她拉到一個僻靜無人處,低聲問她:“你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顧以安此時正是心亂如麻,驟然被問及,心中警覺未消,面上自然也帶出了幾分。
舟上誰都看不出異常來,自然是誰都有嫌疑。
她不敢肯定,許修不是背后設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