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電話
轉(zhuǎn)眼林夕已經(jīng)5個月大，初秋的天氣有些微涼。林夕卻穿得很單薄，臉凍得通紅。她被擱在小床，身上壓著一床破舊被子。
林夕的失蹤雖然仍有大量關(guān)注度，但因為久久沒有后續(xù)，也淡出了很多人的視線。
說實話，失蹤找不到的嬰幼兒不算多，可也不少。警察們雖然仍在尋找，但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人販子的狡猾他們不是第一次領(lǐng)教。
唯一沒有放棄也不能放棄的，只有當(dāng)事人。
林磊奚美玲東奔西走，憔悴不說，還都瘦了一大圈。
這段時間，林夕一直吃著稀飯，喝著米湯，甚至都沒出過門。
梁小娟可沒那個心情帶她遛彎，也很少給她洗澡，衣服一個月才換一次，大部分時候林夕都是在這張小床上度過。
有時候梁小娟會在客廳看電視，林夕一個人在床上就自己練習(xí)翻身，爬行。她雖然發(fā)現(xiàn)小家伙愛動會翻來翻去，卻并不在意，也沒有做圍欄防止娃掉下床的想法。哪怕林夕真的蹬被子甚至摔下床她也不管，甚至連被子上的灰塵都懶得拍一下，把林夕放回床上隨便蓋上被子就行了。
所幸林夕不是真的嬰兒。
故意哭鬧企圖鬧得他們不安生是愚蠢的行為，指不定就換來一頓打罵。所以一般情況下她不會吵鬧，導(dǎo)致他們總感覺林夕呆呆的，以為是迷藥后遺癥。
…………
不過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比起無意義的折騰，林夕更期待真正的懲罰。
2個月以來，她一直沒找到機會聯(lián)系外界。
電話在客廳，爬過去需要時間。瘦小的身體因為營養(yǎng)不良十分虛弱，力氣有限。萬一電話打到一半被發(fā)現(xiàn)，她這條小命說不定就提前交待了。
林夕只能尋找萬無一失的機會，小心為上！
……
這天，機會終于來了！
朱大強出去打牌了，梁小娟獨自一人在家，她吃過飯正在午睡。突然有人在屋外大喊：“娟子，娟子在家嗎？快開下門，出大事了！”
梁小娟被驚醒，罵罵咧咧起身，等到開門時又換上一副笑臉：“喲，劉大嬸啊，怎么了，能出什么大事呀？”
“哎喲，你怎么半天才開門，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你男人在村口茶館賭錢輸急了眼不認(rèn)賬，打架還打輸了，現(xiàn)在茶館老板不讓你男人走，叫你去贖人呢！”被叫做劉大嬸的婦人看似著急地說道，但眼底的笑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村里難得出個熱鬧事。這朱大強以前看著也挺老實的，生了孩子不但越發(fā)懶惰不說，還迷上了賭博。贏了小錢出手闊綽，輸了又破口大罵，性情越來越古怪。大概他也知道自己賭過頭了，死活不說家里的座機號碼。
梁小娟知道這劉大嬸這么好心來通知就是為了看笑話，偏偏自己不想讓她如意，笑著說道：“哎喲，這老朱也真是的，輸了多少錢給就是了，打什么架，丟不丟人，咱家差這兩個錢嗎？唉，我這就去。”
劉大嬸暗暗呸了一聲，裝什么裝，一天天的不見做事，好吃懶做的能有多少錢！也顧不得掩飾，酸溜溜地說道：“是是是，誰不知道你梁小娟娘家有錢，區(qū)區(qū)1萬塊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什么！多少？”梁小娟尖叫一聲，不敢置信地說道。平時也就輸個一兩百算是頂了天了，自己也沒多管，好家伙，這是欠收拾??！說完也顧不上劉大嬸，自己急匆匆去往了村口。
劉大嬸在后面邊追邊嘀咕，奇怪，她家孩子呢？再急也得把孩子帶上吧！好像才7個多月？算了，估計睡覺呢，也不是我的娃，我操什么心，趕緊看熱鬧去才是正經(jīng)事。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小，林夕自然也聽見了。
…………
村口？這一來一回至少一個多小時，足夠了！
等了一會兒，確定他們暫時不會回來，林夕把被子扔到地上墊著，費勁地下床。就這一系列簡單的動作，也讓她出了一身薄汗。等爬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已經(jīng)距梁小娟離開過了大概20多分鐘。
她抓起沙發(fā)上胡亂放著的薄毯往身上裹了裹，一冷一熱最容易感冒，不能大意。
若是有人看見這一幕，不知道會如何震驚！這是幾個月大的嬰兒？
林夕失神著看了看她的手，它失去嬰兒肥時期原本該有的肉嘟嘟，變得瘦瘦小小，一點也不可愛。
深吸一口氣，沒時間慢慢感傷，她拿起電話，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確定沒有人回來，一邊按下了一串號碼。
這是奚美玲的手機號，林夕能記住得益于奚美玲母親大人自娛自樂的胎教。至于110，想想還是算了吧。她一個小孩子，說出的話很難讓人相信，也會很麻煩。
只有自己的母親，哪怕有一線可能一絲懷疑，她大概也不會放過。
這是林夕仔細(xì)思考權(quán)衡利弊后做出的選擇。
…………
嘟…
“喂？你好？”電話很快被接通。
聽到媽媽憔悴無力的聲音，林夕瞬間淚目?！翱龋瓤?！喂，阿姨你好，你現(xiàn)在是一個人嗎？”
“嗯？小朋友，你多大了，是不是打錯電話了？”奚美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點。雖然疑惑卻也沒有掛斷電話，萬一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小朋友呢！
“阿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但我要先確定你身邊有沒有人?！边@點林夕很堅持，怕在人多的地方老媽會反應(yīng)太大泄露消息，那就麻煩了。
“哦？好的，我剛吃了飯準(zhǔn)備出門，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你可以說說有什么事，阿姨能幫你盡量幫你。你是不是遇到危險了？”奚美玲一瞬間有了很多猜測。但她沒想到接下來的內(nèi)容正是自己做夢也想知道的！
“阿姨，我知道你！你的寶寶被人販子拐了，我可能知道她在哪里！”確認(rèn)了老媽身邊沒人之后，林夕也干脆地說道。這個善良的母親，哪怕自己已經(jīng)焦頭爛額，卻還想著幫助別人。現(xiàn)在都幾點了，她才剛吃完飯。
“什，什么？”奚美玲有些不可置信，實在是……
“阿姨，其實現(xiàn)在不是我自己在跟你說話，這些話都是我媽教我的！
我媽說，她明明看見梁小娟在后山埋了一個死胎，沒想到幾個月后又冒出來一個娃！時間跟你的寶寶失蹤差不多！
而且現(xiàn)在梁小娟跟朱大強都不在家，你說哪有把自己親生娃放家里不管的，肯定有問題。
我媽她不圖什么，就是覺得可疑！有句話叫做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阿姨你跟可靠的警察偷偷來看一眼，就算不是也不過白跑一趟而已。
但如果是呢？”林夕抓緊時間把早就組織好的語言說了出來。
“不，你說，我信我信！快告訴我寶寶在哪里？”此刻的奚美玲有些顫抖，心跳得咚咚響，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再不可信的消息也選擇相信。
這是希望啊！總比無頭蒼蠅一樣干著急的好！再說這孩子說話條理清晰，也很有禮貌，不像撒謊惡作劇的樣子。
“阿姨，我們這里是川省達(dá)縣周鎮(zhèn)的梅村，與渝市龍縣梁平鎮(zhèn)交界，是一個小山村。
梁小娟家就在梅村魚塘那里，你到了魚塘一看就知道了。
還有就是這個電話你不要回打過來了，我爸認(rèn)為我媽是瞎說的，他要是知道了會告訴梁小娟朱大強他們的，那你女兒可能就危險了！”
林夕慎重說道，再三強調(diào)不能再回電話，這是真的作死啊！
奚美玲連連答應(yīng)，事關(guān)重大，小心為上！
林夕又叮囑：“阿姨，來的時候最好喬裝一下，免得打草驚蛇！我爸快回來了，不能跟你多說，沒有什么疑問我就掛電話了！阿姨，注意安全！”
其實林夕話里漏洞百出，但奚美玲顧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著一件事，自己的女兒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啊，等掛了電話她再也堅持不住，痛哭起來！
發(fā)泄一番一直以來緊繃的情緒，奚美玲又打電話給林磊：“喂老公，我跟你說，我剛接到一個大姐打的電話，她告訴我……”
……
這邊林夕沒有爬回床上，實在是身高不夠，干脆就直接躺地上，反正有被子裹著，也不會太冷。過了好一會兒，梁小娟夫婦才回來。并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梁小娟心里清楚，那老板早就在打自己主意，故意給老朱下套呢！反正一萬塊錢自己是不可能給的，便宜他了。
但對上朱大強可沒那么好臉色，一頓打罵，朱大強自知理虧，也不還手，默默受著。若是他知道他輸這一萬塊錢給自己贏了一頂綠帽子不知會不會還如此淡定？
林夕不管他們之間的事，靜靜地等著。她相信母親，最遲明天，大概就能相見了。
……
“有人在家嗎？”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敲開了梁小娟的家門。
“你是誰？沒見過你?。砀墒裁?？”梁小娟一臉警惕。
“姐姐好，我是梁平那邊過來買魚的，梅村的魚不是出了名的好吃嗎？聽說都是喂的魚草，一顆飼料都不喂的，是不是真的？是真的我就多買點，拉到鎮(zhèn)上去賣，以后還可以長期合作?！毙』镒有ξ卣f道。
“哦，買魚的??！那當(dāng)然是真的！不過這魚塘也不是我家的，我?guī)湍憬恤~塘主人過來。”梁小娟一聽買魚的就放下心來，至于不喂飼料？也就騙騙這些年輕的人。自己家住這魚塘附近，幫著看魚塘也能撈不少好處。所以梁小娟也算熱情，轉(zhuǎn)身進屋去打電話。
不一會兒梁小娟就出來了，說道：“電話沒人接，估計去果園了。走，我?guī)闳フ宜驮谀沁吰律?，一會兒就到。那老板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大部分時間都在坡上打理他的果樹。魚塘就讓我們幫忙看著?！币粋€月給個幾百塊錢而已?？上О擦吮O(jiān)控，不然自己天天吃魚能吃到膩！這死老朱，現(xiàn)在變懶不說，還成天的不著家，惹毛了我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