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轉(zhuǎn)了個彎,便撞上一群人在甬道那頭火急火燎朝這邊趕來,宋玉薇下意識閃身躲起。
這不是李惠妃么?
前世的宋玉薇跟李惠妃交涉不深,僅半面之緣,可她就是化成灰也不會忘記那一身湖藍緞面衣裳。
李惠妃當年就是穿著它,跪在嘉德帝跟前,聲聲控訴,一定要殺了宋玉薇母女,為太子血債血償。
嘉德帝何等精明,怎會為一個死去的孩子得罪活著的八十萬鎮(zhèn)北軍!
更何況此事事出有因,眾人皆知,乃太子挑事在先,才引出這樣一樁冤案。將害人兇獸處死,已是他所能給出的最大交代,若說要動母女兩,那是絕不可能的。
加之有太皇太后和太后主持公道,以宰相離仞為首的朝中文臣也都盯著。
沒有充足理由,胡亂定罪,屆時群憤四起,怕是皇帝都做不成,可不比死一個孩子嚴重得多?!
李惠妃申訴無門,悲憤不已,哭了三天三夜,于太子頭七當天也跟著香消玉殞。
宮里頭給出的說法是傷心過度,李家人不信,當晚便掀起震驚史冊的東京政變,打開通往四國的大門。
而那一世的宋玉薇,就是在這場政變中落入人販子手中,淪為暗月棋子,洗腦,奪記憶,變成殺人工具,禍國、弒父、殺親……無惡不作,最后想起一切,卻為時已晚,只能在塞外之地,暴風雪中,含恨而終。
一想到前世,她的手就不由地緊了緊,那種對現(xiàn)實深深的無力感,只有切身體會過才知道。
她深吸氣,調(diào)整思緒,望向惠妃所去方向。
她認出跟在惠妃身后的翠綠背影,是太子身邊的人。
難不成宋玉苂那家伙真出事了?!
不應該呀!
她離開時兄妹兩明明都好好的,還有這么多人跟著。
怪她一時大意,竟以為把人帶走,將禍源遏止就會太平無事。
忙又拉著小男孩抄小道折返,查探究竟。
御花園中。
太監(jiān)們將怪石林都翻遍了,掘地三尺都沒找出逃跑的兩人,這可把宋玉萱給氣壞了,逮著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好幾個都掛了彩。
正巧,有人通報:“惠妃娘娘到!”
宋玉萱急中生智,朝太子道:“哥哥哥哥,你快躺下!”
“為什么?!”
宋玉苂不明就里。
宋玉萱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你不躺我就告訴母妃,說你被狐貍精迷了魂,胡亂打人!”
“休要胡說!”
“那你還不快躺!”宋玉萱一臉傲嬌,道:“一會母親看見,可別說我誣陷你?!?p> 李惠妃一向偏寵女兒,宋玉苂無法,只好聽話。
為不讓母親起疑,宋玉萱特意將一旁太監(jiān)臉上的血抹在兄長身上,醞釀感情,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與此同時,李惠妃一行人從怪石林中轉(zhuǎn)出,看到躺在地上的兒子和哭得凄慘的女兒,惠妃心中咯噔一下,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兒子跟前,把脈查看,檢查全身。
按理說,這樣仔細的查看,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太子是裝的,可李惠妃卻不急著揭穿,沉著臉問一旁女兒:“怎么回事?”
宋玉萱抽抽嗒嗒,心下卻對計謀的成功狂喜。
“是……是宜蘭姐姐?!彼闷鹨慌园驼拼蟮膸аZ卵石,“宜蘭姐姐忽然沖出,見人就打,太子哥哥為保護我,被……被宜蘭姐姐用這石頭砸暈了……母親,哥哥會不會死啊?女兒害怕!你一定要為太子哥哥討回公道?。 ?p> “嘿嘿,不愧是食香羅剎,年紀輕輕,就是演技界的一把手??!”
躲在假山巖后的宋玉薇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只覺可氣又好笑,也不急著爭辯。
蹲在她身旁的小男孩目光幽幽,盯著雪地里的人一動不動。
若她此刻回頭,就會發(fā)現(xiàn),那孩子眸光犀利,神色冰冷,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呆笨木訥樣。
只可惜,她在聚精會神地觀看雪地母子三人的戲份,完全沒空搭理身邊人。
李惠妃也不接石頭,只冷冷地看了眼,“她人呢?你確定是宋玉薇干的?一塊石頭可證明不了什么!有多少人看到?你敢在太奶奶跟前作證么?”
宋玉萱似乎被這一連串問題問懵,答不上來,只能瞪著眼干著急。
宋玉薇驀地想起,母親跟她說過的話。
東京是李家與離家的天下。
李家又叫太尉李,掌京中兵權調(diào)度及東京外圍防衛(wèi),乃武職之最。
離家則是宋玉薇母族宰相離家,朝廷文臣之首,皇帝母族,顯赫非凡。
李離兩家本是世交,后來不知怎的,競走上,了對立面,無論是朝廷還是后宮,兩家人不是你打壓我就是我打壓你。
李惠妃乃太尉李洪嫡女,按理說皇后這位子,她是有足夠資格坐的,也早該坐上了。
可十年了,位份一直被壓,饒是傻子都能想到,太后離氏功不可沒。
而宋玉薇作為離太后侄孫女,這樣一個大好機會,想來李惠妃不會輕易放過。
不過宋玉薇兩世為人,早已把這些小把戲看透,哪里就懼怕了他們。
“他……他們都看見了?!彼斡褫嬖谀赣H逼視下顫抖著指向身后一溜人等,結結巴巴道:“宜……宜蘭姐姐出來打人的時候,他們都在,都被宜蘭姐姐打了?!?p> 李惠妃起身,宮女太監(jiān)早已跪趴在地,瑟縮著身子,仔細瞧,不難看出每人衣衫皆有破損掛彩。
他們將頭磕得咚咚響,大呼:“奴才們該死!奴才們沒能保護好太子和公主殿下!”
“你們可都看清楚了,確實是宋玉薇?”李惠妃聲音沉沉:“要是有半句虛言,到了慈安殿,太皇太后可饒不了你們?!?p> “是,確實是宜蘭郡主!”被宋玉萱揍得最慘的小太監(jiān)哆嗦著爬上前,抬起頭,露出一張鼻青眼腫的臉:“奴才們親眼所見,宜蘭郡主一上來就想將世子拉走,殿下不允,她便打人,小的們攔都攔不住。”
“怎的又冒出個世子?”
“是年前北方狄族送來的質(zhì)子。”翠玉上前解釋:“殿下與那世子一見如故,便邀著一起到慈安殿參宴。”
“胡鬧!”李惠妃厲聲呵斥:“除夕夜宴豈是誰都能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