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撕裂的聲音。
“落衡!”
“師尊!”豆大的淚從眼角滑下,蓮霧嘴唇顫抖。為什么要為她做到這一步,她傷他至深,最尖銳的話語往他心里扎個稀爛。
青魔獸主發(fā)狠抽去倒勾,看見旁邊的神瑛尊者,獸目一轉(zhuǎn),吐出大量瘴氣。
沈落衡悶哼一聲,鮮血迅速濕透他的后背。
“快跑?!鄙蚵浜庖а罃D出倆個字,撐著身子起來,傷口血流不止,白骨裸露出來,皮肉綻開,臉上血色褪得干凈。
肖子美摸爬滾打到蓮霧身邊,抓住她肩膀,“城主我們快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guī)熥鹗軅耍也荒芤粋€人走掉?!鄙忟F伸長了手去夠沈落衡,近乎崩潰。
兩人拉扯間,肖子美見那兩個神祗來者不善,一掌劈在她后頸,硬把她拖上雪獅背。
“我敬你是條好漢,就此謝過?!毙ぷ用莱酥┆{帶著蓮霧飛快離去。
青魔獸主展出兩翼,肚腹隱隱閃光,發(fā)出咕咕咕的聲音,搖晃著起飛入云中。
流煙仙君扶住沈落衡,姣好的容顏皺縮,“隨我回昆侖吧?!?p> 沈落衡推開她,踉蹌往凌云門走,血順著他的背脊流下。魔界的裂口已經(jīng)封合,方才那只青魔獸主不會善罷甘休。
他不能倒下。
走了七八步,一身白衣成紅衣,冷汗簌簌落下,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喘氣。
流煙仙君側(cè)臉責備道:“神瑛,你還不快去追?看你回昆侖怎么交差?!?p> 神瑛尊者冷笑一聲,沈落衡不領(lǐng)情,還非要往他跟前擠,天尊的女兒也不過如此,長得花容月貌,獨獨沒長腦子。
轉(zhuǎn)身往肖子美那二人逃跑的地方追去。
山門前,嚴松竹見形勢已控制住,舒了一口氣,道:“消滅完這些殘兵,就能回凌云門了?!?p> 陳咬金長老手臂被魔獸咬了一下,腫的老高,道:“這杖打的可真累。我的流星錘都砸出了坑坑洼洼?!?p> 天空飄起了雨,花影長老掏出帕子一抹,湊到鼻間疑惑道:“怎么有股血腥味?”
是血。
血雨。
幾人抬頭一望,差點肝膽俱裂。
云層中一個龐大的黑影,時不時閃爍,那是......
青魔獸主!
還在變大,將魔力凝聚在肚腹中。
嚴松竹變了聲調(diào),叫道:“壞了!這貨要跟我們同歸于盡!”
廣場上,殘垣斷石落一地,嚴望辰低頭撿起一塊玉佩,是一個死去弟子的遺物。
所有人都移往后山避難,茯靈閣和其他門派的人面對這場劫難,是能躲則躲。等到結(jié)束了,馬上離開。
蕭樂天不聽他父親規(guī)勸,執(zhí)意要守在廣場,被他父親打了一巴掌,拽著走了。
平時標榜自己是百年的貴門大派,遇到事情跑得比誰都快,說魔族的目標是凌云門,自己門派是無辜卷進來的。
可笑之極。
嚴望辰粗糲的手指摩挲著那枚玉佩,自嘲道:“膽小鬼?!?p> 一滴雨落在他的手背,青年好看的眉毛皺起。
黑色的雨?
他仰望夜空,臉色驟變,一個龐然大物正墜落下來,摩擦出火花,變成燃燒的大火球。
“辰兒!”
“爹!”
嚴望辰指著天空顫聲道,“那是什么?”
“青魔獸主飛至凌云門上空,要砸下來了,恐怕整座山頭會被夷為平地。”
嚴望辰問道:“尊上呢?”
“尊上在前方估計受傷不輕。我們只有靠自己了。”嚴松竹匆匆交代道:“你們快撤,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
嚴望辰急急喚道:“那爹你呢?”
“我自有辦法阻止,你們只管躲好。咬金,雷均,你們看好辰兒?!?p> “門主,我去吧!”雷均長老道。
“都別跟我搶,這是身為門主應(yīng)該做的?!敝心隄h子最后的倔犟,輕聲道:“各位,辰兒就拜托給你們了。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p> 說罷狠心轉(zhuǎn)身離開。
“爹!你回來!你不準去!”嚴望辰意識到他父親說的辦法是什么,心里生出一種不詳?shù)母杏X,無法接受,拼命哭嚎,幾個長老紅著眼死死摁住他。
花影長老哭成淚人。
嚴松竹站在仙硯臺廣場結(jié)印,提升全部靈力于一刻,燃燒靈核,整個人籠罩在光暈之中。
騰空而起,化為一道耀眼的流光,直驅(qū)夜空,照亮漫漫長夜。
“爹!”嚴望辰嗓子都喊啞,喉嚨通紅,青筋凸起。
隨著一聲巨響,青魔獸主還沒砸下來就爆炸了,沖擊力之大,一下子震碎了靈碑支撐的結(jié)界。
但下一刻,金色的結(jié)界開了,擋住了余波。
嚴松竹以身殉道,尸骨無存,保住了凌云門的未來。
沈落衡拖著一路的血爬上凌云門,虛弱的面容一點都不像往日清冷的神尊。
嚴望辰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一場真正的瓢潑大雨來臨,沖刷著地上的血跡。
沈落衡身子晃了晃,摔進了雨水里,濺起無數(shù)水珠,每一滴都有她的表情。
開心的,不開心的,狡猾的,調(diào)皮的,狠戾的……
走了,不在了。
閉上眼睛之前,心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