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龍飛升為龍前后一段時間里,神與人類相處和諧,天地統(tǒng)一,幾乎每百年就有一個鯉魚可飛升為龍。
鯉魚族起名隨意,按出生的順序起名字。
比如神龍祖宗還是幼年鯉魚的時候,在族中同輩排行十七,于是族人都叫他小十七,大一點就叫十七,老一些就叫老十七。
堂堂神龍叫這樣的名字未免太不威風(fēng),所以飛升為龍的鯉魚族,一般都會由天帝再賜個好聽的名兒。
龍門每十年出現(xiàn)一次,所以鯉魚族的躍龍門活動也會每十年舉行一次,每次活動參加魚數(shù)眾多,全軍覆沒的幾率也很大。
鯉魚躍龍門,要么死,要么成。
那扇金碧輝煌的龍門面前殘酷的規(guī)則,卻被鯉魚族看做是天帝對族群的恩賜,一朝成龍,功成名就,揚威四海。
每條鯉魚自小就被灌輸這樣的理念,赴死也成為了一種勇敢的象征。
十七幸運又有天賦,它出生不久,就參加了新一輪的龍門賽,然后一舉越過龍門,將眾多同胞甩在身后。
十七飛升后的名字叫離厄,帶著天帝的美好祝愿,希望這個剛剛飛升的年幼的龍遠(yuǎn)離厄運。
但鯉魚化龍都會經(jīng)歷一個龍頭魚身的過渡期,像是蝌蚪變青蛙的過渡期一樣,一樣的尷尬。
于是離厄在天帝殿下,搖擺著粗短的魚身,低下魚身上充滿違和感的龍頭,誠惶誠恐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或許是天帝神威浩蕩,連賜的名字都帶著仙氣兒,離厄之后真的從一場浩劫中逃了出去。
天庭規(guī)章嚴(yán)謹(jǐn),制度森嚴(yán)。
鯉魚飛升的龍叫魚化龍,是排在雜種龍之前的次等龍。
平時負(fù)責(zé)一些中天庭的雜事和需要來回跑腿的麻煩事。
偶爾運氣好還可以替上等龍布個雨,體驗一下威風(fēng)八面的感覺。
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和天帝匯報各神官的情況,比如有無行使私權(quán)、有無和凡人私相授受、有無枉顧天法等等之類的細(xì)微之事和神官們的隱私。
雖然工作內(nèi)容與之前被灌輸?shù)挠兴煌x厄天庭公務(wù)員當(dāng)?shù)眠€算順利舒心,也從沒覺得和天帝打小報告有什么問題,因為其他同族也是這么干的。
其他神官雖然總對它們這些魚化龍有所提防和不滿,但因為都心知肚明是天帝的意思,畏懼天帝神威,也并沒有出過什么亂子,至少表面上是一片平靜。
直到一個上天庭的神官被爆出與人類私定終身,擅結(jié)姻緣,導(dǎo)致天帝暴怒,下令捉拿該神官。
卻不知是這個神官人緣好,還是森嚴(yán)肅穆的天規(guī)天條早已讓眾神不滿,總之,天庭亂了套。
眾神混戰(zhàn),都?xì)⒓t了眼,其中首先被斬殺的最多的就是離厄的同胞。
歷經(jīng)千險化身為龍的鯉魚族,被天帝推出去當(dāng)替罪羊,被眾神當(dāng)做出氣口,死的死,逃的逃,被屠殺的魚化龍串一串可繞東海五圈半。
離厄運氣好,正好趕上出差,龍族派人向它通風(fēng)報信,這才逃過一劫。
每十年準(zhǔn)時出現(xiàn)的龍門被手持刀斧的神官攔腰斬斷,劈成了碎塊,那些上躥下跳、摩拳擦掌的鯉魚還沒等越過龍門,就被碎掉的龍門砸個正著。
離厄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轟然倒下的龍門,竟感到釋懷。
一朝為魚,一朝成龍。
離厄曾得意洋洋地站在成功者的角度觀看了一場龍門賽。
那日,它早早地飛到龍門旁等候,隨著太陽從天邊升起,金色的龍門也開始顯現(xiàn),宏偉高大的龍門從水底一直延伸到云端。
曾在離厄眼中高不可攀的龍門,此刻卻在它的腳下,離厄心中無與倫比的驕傲隨龍門一起升騰。
很快,就已經(jīng)有鯉魚迫不及待地挑戰(zhàn)龍門。
一只又一只。
離厄本該愉悅的心情卻逐漸下沉,他的眼底逐漸布滿血絲。
昔日的同族,在當(dāng)時的離厄看來卻和蝦米一般大小。它們蹦上蹦下,出現(xiàn)又消失,龍門下鯉魚的尸體堆疊,鮮紅色的血水蔓延。
同族的尸體將周遭的海水都染紅,慢慢向外擴展成一個圓圈,金色的龍門在正中央佇立,從上方看去,竟像一只猩紅的龍眼,憤怒無助地看著這一切。
一瞬間,離厄身披神官服,覺得整個鯉魚族都掉進了神仙們的陷阱。
自那之后,離厄再也沒有去看過龍門賽。
龍門消失,在離厄看來,卻是斬斷了鯉魚族的枷鎖。
雖然戰(zhàn)亂終究被天帝一舉鎮(zhèn)壓,但神族經(jīng)此一役,元氣大傷,大多神官要么死于戰(zhàn)亂,要么不見蹤影,離厄也不打算回到那個只剩一個空殼的天庭。
鯉魚躍龍門逐漸成為了傳說,人類擺脫了神明的壓制,繁榮昌盛起來。
離厄去了凡間,在一條小河之中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