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傅玉瑾既不打臉也不想被打,她微斂著眸子,輕笑了一聲:“太妃一直咳嗽,可有原因?”
這個年輕的太妃心高氣傲,卻又很會隱忍。這一點從她寢室的布置可見一斑。聽到傅玉瑾的關心,太妃露出感動之色,道:“老毛病了,子玉請了許多名醫(yī),太后娘娘也派了太醫(yī)來,可這病就一直拖著。平日里看不出來,一到這變天的時候就犯病了。”
傅玉瑾打量四周,那種她所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太妃寢室南面和東墻都開了一扇窗戶,此時外面寒風凜冽,婢女將窗戶都合上了。雖說窗開兩面覺得寒冷,但白日里暖陽也能很好的照入房間。
理論上來說,這樣的環(huán)境下是沒有鬼魂特意呆在這兒的。
可太妃臥榻之畔絕對有不干凈的東西,鬼怪都出自孤魂野鬼。一般的鬼怪絕對不能進入信王府,要么這個鬼魂是出自信王府,要么這個鬼魂是被人帶進信王府的。
傅玉瑾看著這被古董圍繞的房間,微微提眉,雖然她已經(jīng)重生轉(zhuǎn)世,可骨子里對鬼魂的執(zhí)著不是一般的強烈。
傅玉瑾的目光掃過那些古老的字畫,直到落在那副《富山空居圖》上。唐云清是前朝書法大家,同樣也是一名畫師。他自己的畫向來都是他自己題字,這副《富山空居圖》是個例外。是由當時一位才情艷絕的女詩人岳綰綰題字。
岳綰綰字跡自然沒有唐云清的大氣沉穩(wěn),但她娟秀的字跡自成一派,在當時也受到許多人的追捧。
夜色漸暗,太妃也不好留著人家小夫妻太晚,傅玉瑾與盛允信頗有眼力見,一起退下了。
盛允信拉著傅玉瑾的手道:“今日,你受委屈了?!?p> 傅玉瑾聞言輕笑:“我哪里受委屈了?我又沒被人欺負,更何況你一直幫著我信任我,我有什么可委屈的?!?p> 盛允信嘆了聲氣,道:“之前的你心胸坦蕩,嫉惡如仇,現(xiàn)如今好像是我的王府將你困在其中,讓你很是難受?!?p> 傅玉瑾倒是驚了,她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原主的性格是這樣的啊。
“外面很多人還在為生活四處奔波,我在信王府養(yǎng)尊處優(yōu)已經(jīng)很好了?!敝八习淄疽彩恰按蚬と恕币幻?,夢想就是當米蟲?,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當米蟲也是需要強大的心理滴!雖然她的工作特殊,但是架不住她喜歡啊。
“阿瑾的想法總是這樣奇特?!笔⒃市鸥锌?。
夜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盛允信將傅玉瑾一把抱起,引得傅玉瑾低呼一聲又哭笑不已。
“阿瑾,夜深了,我們該休息了......”
月兒嬌羞的藏起身子,皖棲院內(nèi)紅色的燭光亮了一夜。
翠竹苑內(nèi)。
太妃一改疲憊的姿態(tài),一雙細長的眼眸盯著姜媽媽,道:“我想不通,什么樣的誘惑力能讓姜媽媽違背我的命令,去陷害傅玉瑾呢?姜媽媽,你替我解解惑?”
姜媽媽心中沒底,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是為了太妃,不由得又直起了脖子:“娘娘,老奴都是為了您著想啊?!?p> 太妃嗤笑一聲,道:“為了我?”
姜媽媽繼而說道:“現(xiàn)如今王妃得寵,雖然掌家之權還在您的手中,但抵不過王妃在王爺耳邊吹枕頭風啊,要是讓她把掌家之權拿住了,您哪還有自由養(yǎng)‘大人’啊?!?p> 太妃眸光冷冽,似一把刀子在姜媽媽身上凌遲,她坐直了身子,冷聲說道:“你糊涂了,我這些年經(jīng)營的私產(chǎn)一輩子都花不完,與其得罪傅玉瑾添一分暴露的風險,不如按兵不動的好。”
姜媽媽哭訴道:“娘娘是不知道,這信王府的下人見信王妃得寵,一個個都奴顏婢膝、趨炎附勢?,F(xiàn)如今您想要的東西越發(fā)難弄了,長此以往下去,‘大人’等不起呀?!?p> 太妃不再做聲,今日這一場拙劣的把戲,她早看出來是身邊的姜媽媽行事,所以才借病躲到寢室,和姜媽媽商量后計。
最緊要的是殺了陳則正,銷毀他與翠竹苑來往的證據(jù)。這樣一來,就算嚴媽媽將幕后之人招了出來,陳則正也可以是畏罪自殺。畢竟,他一雙兒女的死都與傅玉瑾有關,二人間早有仇怨,想要收買人害她性命倒也情有可原。
姜媽媽埋怨道:“本來老奴只想著讓王爺王妃離心,但是陳則正這老家伙卻私自吩咐嚴婆子下毒,不曾想到這嚴婆子是個膽小的,沒下的了了手。王爺現(xiàn)在正把王妃當眼珠子似的護著,誰敢觸他的霉頭?今日的離間之計本來能成功的,卻不曾想陳則正多此一舉了?!?p> 太妃揮了揮手,不耐再聽這些:“沒我的吩咐,不可再輕舉妄動?!?p> 姜媽媽松了口氣,其實她的行為已經(jīng)和背主無異,不是太妃仁慈,而是太妃現(xiàn)在心里另有打算,無心于她罷了。
姜媽媽低著頭退了下去,實則在她的心里是極不認同太妃的處事方式。這么多年來,太妃并不管事,王府大權都是她姜媽媽一手掌控。她是愛極了這被捧到人上人的滋味,現(xiàn)在別人想從她手里分一杯羹,無疑是在她心頭剜肉,她怎么甘心?
姜媽媽走后,太妃走到那副《富山空居圖》前,眸光溫柔,她輕撫著畫卷,道:“姜媽媽有異心了,我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燭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黑暗,黑暗籠罩之處傳來嘶啞卻充滿誘惑的聲音:“殺了她?!?p> 太妃一怔,面露不忍:“她跟了我許多年,罪不至死。”
那聲音又道:“不能心軟?!?p> 太妃嘆了聲氣,又道:“她現(xiàn)在說話不再像當年那般單純,今日里說話間提了好幾次你,我知道,姜媽媽是在威脅我?!?p> “……”黑暗中的聲音沉思著,又出聲:“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殺她,下次,就是她舉刀向你了?!?p> 太妃還是不忍:“再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吧,她若再是這樣,我便親自動手?!?p> “今天誰來過了?”那聲音問。
“子玉那孩子帶著他媳婦兒來過,有何不妥?”
“我聞到了一股子味,一股子令我窒息的味道。”
太妃垂眸,問道:“什么味?”
“鬼差的味道?!?p> 太妃一驚,脫口道:“怎么可能?”
“或許是我想多了,對了,明日的紫河車不用煮了,我生吃?!?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