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們是為了你能活下去?!?p> 感受到元珩刻意的溫柔,秦娉苓抬眸笑了笑,“我沒事,真的?!?p> 她這一笑,像那盛開的水蓮花,明媚嬌艷,無波無瀾的眸中,又略染蒼寒。
元珩怔怔的也笑,竟脫口說道,“我也并非是我父神親生的……”
話一出口,他都驚了,這些話三千年來,他都未曾說出口過。
“你父神?”秦娉苓不解,瞪大了眼朝他看去。
元珩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繼續(xù)說道,“老水神,已身歸混沌了!”
“……”秦娉苓抿了抿唇。
身歸混沌就是死了?永久的死了。
這么比起來,她覺得元珩更可憐。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在這里,和一個失了神力的落魄神仙,比誰的爹死得早,死得慘?
但她還是伸出了手,輕輕地撫了撫元珩的發(fā)頂,像撫摸一只小狗一般,示作安慰。
因著這一個輕柔的動作,元珩微微僵住,凝目看著她,突然覺得他們兩個在此刻離得格外的近。
是心的距離,格外的近,近到他能聽到她心跳的頻率,和他幾乎是共生的狀態(tài)。
輕薄的雙唇微啟,話已脫口而出,“他在天界,活了十五萬年。和天界的神龜一般大。”
“……”秦娉苓驚得下巴都掉了。
驚到她的是十五萬年?還是他竟然拿自己的爹跟神龜比?
就算不是親生的,也不能這么隨意攀比吧?!
等等!
神龜……呃,綠?
神界也有這種紅舌出墻的事?
秦娉苓掩了掩唇,驚道,“你……你是你娘跟外面的神……”
“我沒有娘!”元珩趕緊打斷她接下來的那些污穢的話語,翻白眼翻得把桃花眼都快要翻成斗雞眼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凡間的思想來揣測純潔的我!我可是海神娘娘孕育出來的,根正苗紅!是天生的水神,所以才由我父神教導,他將我養(yǎng)育長大,便卸下?lián)踊隁w三十三天之外。雖非親生,卻勝似親生。”
“哦……”
秦娉苓撇了撇嘴,嘴上老實,卻滿眼狡黠。
天上的事,他想怎么說還是怎么說,誰知道呢?
但與他這一番交談,心中確實一掃陰霾,愉悅了不少。
元珩看在眼里,卻急在心里,絞盡腦汁想讓她不要糾結(jié)在此,這才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了一句,“你舅舅為何要吻喬姑娘呢?想讓她閉嘴,直接往她嘴里塞個豬肘子,不就行了?”
聽此,秦娉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這邊剛剛被揭開了身世之謎,不說肝腸寸斷,也算是愁腸滿腹,竟然還要在這里給他答疑解惑。
她說沒事,他就真當沒事啦?
“因為舅舅喜歡喬南湘,怎么舍得給她嘴里塞豬肘子?再說了,親吻可是很親密的事情,只有互相喜歡的人才能做的!”
“這就叫喜歡嗎?”元珩大驚,忽地湊近了秦娉苓,問道,“那上次掉下懸崖,在水中,我為你渡氣,這樣……這樣……”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朝她厥著嘴。
她的臉登時一紅,那日在水中,她雖然暈著,但她很清楚地記得唇上那種溫熱的觸感,像一種電流刺進她的血液,麻過全身。
而如今,他正在告訴她,那都不是夢,是真真實實發(fā)生過的事情。
她渾身都顫栗起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抬手就對著元珩厥著嘴的那張俊臉,甩了下去。
“你胡說些什么?!”她側(cè)過身,羞惱到想要立刻跳車逃生。
這一巴掌差點把元珩打得跌出馬車,他頓時懵了。
三千多年了,沒人敢打他的臉!
就算有人敢打,他也能阻止,但方才他竟然接不住她扇過來的手。
不!應該是沒想過她要打他。
他冷了臉,即使不笑也微揚的桃花眼,如今似也落了些黯然,默默地坐了回去。
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
兩人背對著背,尷尬到死,一路都無話。
馬車停在了秦府門口,秦娉苓率先下車,招呼也不打一個,就疾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再也沒有出來過。
夜已深。
徐金鈴的屋子里傳出一陣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聽得人心生煩躁,秦娉苓被吵得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
“你怎么啦?有心事啊?”蕭素汐自床頂驟然飄了下來,在距離秦娉苓極近的位置猛地剎住了身影。
蕭素汐的鼻尖差點就觸到了秦娉苓側(cè)臥著的耳廓。
“沒有,我只是被這哭聲吵得睡不著!”秦娉苓閉了閉眼,胡亂應了一聲。
“你自小就這樣,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你現(xiàn)在的臉上分明寫著我有心事!說出來聽聽嘛!反正我又不會告訴給別人聽!”蕭素汐邪魅地一笑。
這一笑,在這深夜里,又添幾抹詭色。
秦娉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出去,讓等在屋外打嗑睡的紅箋去取兩壇酒來。
少頃,紅箋拎了兩壇酒,眼看著秦娉苓擺了兩個杯盞,自己飲了一杯,又將另一杯灑到了地面上,她簡直驚呆了,感覺后背涼颼颼的。
“郡主,您這是……”
紅箋剛一開口,秦娉苓就解釋道,“我敬靜瀾公主一杯,你可要一起?”
“不用不用!您且敬著,我出去守門!”紅箋急不可待地奪門而出。
大半夜,不帶這么嚇人的。
蕭素汐嘿嘿笑著坐在了秦娉苓的身旁,“娉苓,你這樣我也喝不著?。 ?p> 秦娉苓沒有搭腔,自顧自地喝一杯,往地下倒一杯,直到整壇酒喝去了大半,她這才抬起眼看向蕭素汐,眼底籠著幾抹朦朧,帶著微醺的笑意,悵然道,“我把元珩給打了,狠狠甩了一巴掌!”
說完,她自己狠狠吐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把心中郁結(jié)之事說出口了,若不能跟人說,她就要憋壞了。
說了之后,才后覺后覺地懊悔不已。
“你敢打水神?瘋了嗎?那可是神!他一生氣不住你家了,上別人家去了,看你怎么辦?神之怒火,聽過沒有?”蕭素汐氣得不斷掀桌,只可惜她碰不到實物。
一遍一遍地掀,桌子依然穩(wěn)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