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著車，李思瑞說：“太客氣了，連吃帶拿，搞得我們都不好意思啦?！?p> 我說：“就當是給你們插秧的報酬了，都是自己人別那么見外?！?p> 我掛上一檔，松開手剎，梁平拍了拍坐在副駕的徐娟那個座位的頭枕說：“小徐，你不當壓寨夫人了？”
徐娟抿著嘴笑了一下：“梁平，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小伙兒，還準備給你介紹個對象，我們醫(yī)院的護士可多著呢，你要是不學(xué)好，我就不多管閑事了?！?p> 梁平身子往座位上一靠：“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要是成功介紹個女朋友，我請你再到孫丙巖家再插一回秧，再給你燉只雞?！?p> “拜托，到孫丙巖家，輪不到你請?！崩钏既鹩酶觳矂e了他一下，“你還是說點兒實際滴。”
車子離開院子，我從后視鏡看到爺爺奶奶跟著往外走了幾步，到了院子口，梁平在那兒啊了半天也沒想出用何種方式，感謝徐娟還停留在口頭上的做媒之恩，李雪然批評了一句，沒誠意，娟兒，讓他一輩子打光棍兒去吧。
“下個月我生日，大家一起來吧。”徐娟冒出一句，中斷了她們對梁平的‘冷嘲熱諷’。
“5月幾號？”我問她。
“8號?！毙炀攴旁诎辖徊娴碾p手互換了一下位置，“我是上午出生的?！?p> “屬什么的？”我又問她，到了平路車子速度快了起來。
“屬豬?！彼搅艘幌伦臁?p> “怪不得叫娟（豬）兒，”我開了她的玩笑，紅興方言‘豬’和‘娟’發(fā)音很相似。
“你才是豬?！彼亓宋乙痪洹?p> 還和蘇青萍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回她說，如果一個女生罵你是豬，其實是因為你不懂她的心，她想啟發(fā)你。我又想到這個消失的人，不再說話，他們幾個開始了新一輪的唇槍舌戰(zhàn)。
回到賽柯電腦城以后，我看見張劍濤，這孫子笑嘻嘻地，不知道我已經(jīng)開始討厭他了。張劍濤在電腦城混的很開，似乎每個柜臺都有他的親戚，有一天我在衛(wèi)生間里蹲大號，點上煙才吸了兩口，聽見隔板那邊有人打電話，正是張劍濤，他說：“李哥，上次我給你介紹的那兩個客戶，啥時候把返點拿給我啊，以前都是最多第二天就給了，這次已經(jīng)拖了一個禮拜了，那兩個客戶本來也可以買我們的產(chǎn)品的，我是硬喊到你那里去的?！?p>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啥，他又說：“李哥，那就拜托你了，財務(wù)一回來就麻煩你轉(zhuǎn)給我，最近手頭有點緊啊?！?p> 平時如果客戶執(zhí)意要哪個品牌的產(chǎn)品，我們也會帶到對方的柜臺上，然后丟個眼色過去，大家心領(lǐng)神會，他們銷售的時候，誰帶過去的給誰留個百把塊錢。但張劍濤的行為再明顯不過了，這是吃里爬外的行徑，遺憾的是我當時沒想起拿手機給他錄下來，就算我告到老鄭那里，估計最后也會因為沒有證據(jù)而潦草收場，反而樹了個敵人隨時準備在背后捅你一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走著瞧。
我還讓梁平跟三姐隨時幫盯著點，多搞點證據(jù)，等我哪天要離開這里了，幫你們除了這一害。
5月8日，到了徐娟的生日，梁平問我：“你準備送什么禮物？我給她淘了一副耳機?！?p> “上次跟徐娟一起看了場電影，電影院門口有家店，我們在里面轉(zhuǎn)了會兒，徐娟看上一條絲巾，當時價沒砍下來就沒買，我送她一條絲巾好了?！蹦鞘且粭l花白色相間的絲巾。
“喲嚯，電影都看上了，進步挺大。”梁平道。
“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蔽艺f的不痛不癢。
“送絲巾挺好，從了，娶她，不從，當場勒死?！绷浩綕M嘴胡言亂語。
“她給你介紹的那個女朋友怎么樣了？”我換了個話題。
“不冷不熱，恐怕人家覺得沒感覺，看不上咱?！绷浩缴燥@失落。
“你嘴那么賤，泡妞的時候要發(fā)揮出來，一泡一個準。”我這話有梁平素日的風格。
“今天人家值班，來不了，有點可惜?！绷浩接悬c惋惜道。
“下個禮拜，我爸就要出來了，要不然，我是沒有勇氣談戀愛的。”梁平說了這句話，柜臺前有客戶朝玻璃柜里看，他跟人打了個招呼。
我經(jīng)過他跟前說，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接他，梁平道了一聲好，我也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跟徐娟的相處就像是春天的細雨澆在麥地里，沒有熱烈的沖動，沒有波瀾起伏的心情。我們有時會打一個小時左右的電話，她講醫(yī)院的趣事，我分享柜臺前的點滴，講完了電話，我往往記不住電話里我說了什么，我懷疑自己開始有選擇的失憶。
她的生日定在賽柯附近一家KTV，就我們五六個人，吼到一點多，決定各回各家，有人說護花使者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我只笑笑不言語。她的小奧拓停在停車場里，我和她進停車場在車上放東西時，旁邊一輛5系寶馬上，一個男人正按住副駕上的女人親，我們從旁走過，我酒精上頭：“如果我有一輛寶馬，也要把你按在副駕上。”
“我們沒有寶馬，只有個小奧拓?！彼挸隹?，我心里一震。
本來只是計劃把她收到的禮物放車上，但我們在車上后，都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我俯過身親了她。
親夠了，徐娟問我：“你是不是早就想泡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勢反問她。
“你給我裝電腦的時候，有個文件夾叫‘休閑時光’，里面全是那種電影?！焙诎抵?，她一定很害羞。
那天給我裝電腦時，拷常用軟件包，她的系統(tǒng)讀取文件時默認是顯示隱藏文件，我心不在焉地把梁平所有的小電影都一起拷過去了，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你都看了？
嗯！
那天晚上，我們順理成章睡在了一起。
五月第二個禮拜，我和梁平去紅興第三監(jiān)獄接回他父親，送到車站。
梁平也開始談戀愛了，經(jīng)常找不到人，后來更是發(fā)展到夜不歸宿。
六月，徐娟懷孕了，我們訂婚，婚期定在了七月。
定婚的時候?qū)O建國和龐淑華都來了，孫建國和龐淑華東湊西借，弄到點錢幫我付了一套二手小兩室的首付，我們七月結(jié)婚，九月就搬進去了。
結(jié)婚的時候，我沒有邀請朱慧和肖萌萌，關(guān)系好的只叫了梁平和莊茂臣。
當我牽著徐娟的手，站在臺上擺出僵硬的迎合觀眾的笑容時，蘇青萍從我腦中一閃而過。結(jié)婚那年我24歲，在那之前我誓要做婚姻殿堂前的釘子戶，情場里的游牧民族，要不是徐娟意外懷孕，我有很大概率不會在那個年齡就結(jié)婚，我對結(jié)婚這事一點準備都沒有，有點稀里糊涂。
當我擁吻徐娟時，這姑娘眼淚直流，說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8月，天虎汽車新一輪招聘，孫建國提前打點了公司領(lǐng)導(dǎo)，我到天虎汽車銷售部做了內(nèi)勤。
我從賽柯走的時候，將一封匿名信寄到了公司總部，里面全是張劍濤吃里爬外的證據(jù)，這事情如同古代誣人謀反，假的也有三分理，何況證據(jù)確鑿，李思瑞說他被開除了，鄭哥被罰了一個月的工資。
9月16日，那套小兩室重新裝修好，我們往家里搬家俱，我穿著拖鞋，腳撞在了茶幾角上，撞出了血，疼了好幾天，那天是蘇青萍死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