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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茍且

第三十三章 青春

紅塵茍且 朱萬斤 4937 2021-01-05 20:38:14

  第二天早上,起床起的很早,下樓退房,押金還被扣了二十塊錢。要上早班,我還是打車回的電腦城。

  梁平見了面就問:“搞定了沒有?”

  我點了點頭,他又說請客。

  沒問題,我說的很大聲。

  追到了喜歡的人,接下來的日子就好過了,就是比較費錢,為了省錢我曾把一塊錢撕成兩半卷成團,每次投半張進投幣口。一起吃飯,開房,半個月下來,我兜里的鈔票只剩下不到三百塊,在剩下一百多的時候,發(fā)了工資,我八月份績效不錯,領(lǐng)到將近兩千塊。領(lǐng)著蘇青萍在外面玩了一天,自古紅興是文人聚集之地,明清兩代出過幾個狀元,狀元閣因此而建,紅瓦白墻,甚是雄偉,閣內(nèi)依朝代供奉著狀元們的造像,這種景象也是紅興市獨有。狀元閣下有個小廣場,用磨毛的花崗巖鋪就,中間地帶有一個圓形的噴泉,夜里噴泉炫舞之際,還會有音樂響起,廣場盡頭就是貢棗江,另一邊修起了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本來叫狀元湖,但是因為風(fēng)景實在誘人,晚上繞著湖邊散步的以情侶居多,人們戲稱其為“情人湖”,很多熱戀中的情侶在湖邊過手散步時,稱著美妙夜色偷偷交換唾沫,情人湖這個名字更是不脛而走,真正的名字幾乎沒人叫了。

  情人湖繞一周,有四公里那么長,中途道路上設(shè)置許多供游人休息的長椅,我曾和蘇青萍在長椅上坐過一個整夜,不說話的時候依偎在一起,任微風(fēng)吹過,我們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體溫和氣息,聽微風(fēng)吹過的聲音,那時候還沒和她睡過覺,要是睡過了,那樣美好的夜晚誰會在長椅上浪費時間。

  我們登上狀元閣,隨便瀏覽了一番就下來到了湖邊沿著橡膠步道散步,眼里映入了濃綠的芳草地,心想躺在草地上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接著又會想到躺著固然舒服,草地的潮濕又會沁入身體。我牽著她的手,我們手心發(fā)潮,汗津津的。走上一段就在長椅上休息一下,好在天氣不熱,下午的湖邊行人稀少,我們繞湖一周也不覺得累。時間易逝,天色將晚,我提議帶她去吃好吃的,問她想吃什么,她說路邊小店要一份蓋飯就可以了,要給我省點錢。吃罷晚飯,我們?nèi)チ司G葉區(qū)體育場。

  夜晚,是約會的好時光。我們手挽手走進體育場,這里是年輕人的天堂,進了體育場大門,左手邊是一個鐵絲網(wǎng)圈起來的旱冰場,地面由水磨石建成,下了幾階臺階,就是旱冰場的入口,入口處有一張舊的破了皮的沙發(fā),幾片海綿露在外面,一名穿背心的紋身大漢坐在那里向進入旱冰場的人收錢,他是承包這場地的老板,旱冰鞋就橫七豎八地放在地上,交了錢自己去換上,即可。

  這個圓形的場地容納能力有限,人一多難免互相推搡,撞在一起,經(jīng)常引起爭斗,爭斗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有時候還會演變成械斗,旱冰場老板處理這類問題有一個絕招:要打出去打!傳說有一年,有個小個子小伙在旱冰場不小心撞到了一位混社會的大哥,大哥的小弟們先是把撞人者狠揍了一頓,又扣了小伙的女朋友讓他回家拿錢來消災(zāi),小伙回家拿來了一把長刀,可能就是一把水果刀,后來越傳越長,傳到了一尺多長,小伙拿著長刀對準(zhǔn)調(diào)戲女朋友的大哥連捅三刀,刀刀致命,血流了一地,社會大哥當(dāng)場斃命,小伙帶著女朋友不知所蹤。

  除了殺人事件,其他手持棍棒追來打去的事情也層出不窮,體育場成了多事之地,后來人民警察停了一輛警車在體育場門口,時有警察在附近巡邏,才太平了起來。

  我和蘇青萍進來的時候,警車上的警燈不停閃爍,讓人無比安心。我們換了旱冰鞋拉著手在場地里慢慢滑,場邊的音樂振奮人心,人多了以后我們出了場子,來到旁邊打臺球,無論是滑旱冰還是打臺球,我們兩個的技術(shù)都不敢恭維,有一局黑8我們竟然打了半個小時。臺球老板在旁看得焦急,后來干脆不看了。

  再往里一點,還有一個露天蹦迪的場所,這場所比旱冰場大很多,人也更多,我們只在門口看看就走,沒進去過。出了體育場,門口有賣炸雞柳的,我們買了一盒,邊走邊吃,去了網(wǎng)吧,要了兩臺機子玩上幾局游戲,十點多在外面開了房子。

  蘇青萍和我在一起的夜晚,她很容易入睡,眼前的人不容許再去想別的事情,我們在一起膩著,只覺得時光飛逝。她先睡著了,我會近距離觀察她的睫毛、眉毛和耳垂。

  那歲月真好,會哭、會笑、會愛人。

  二、

  九月的一天,我站在柜臺前練歌,聲音不大,但是梁平還是聽到了:“每次唱的都是同一曲,你膩不膩啊。”

  我說:“蘇青萍要過生日了,我要唱給她聽?!?p>  “什么歌?。俊绷浩絾?。

  “張學(xué)友的,只想一生跟你走。”我道。

  “有心啊,”梁平感嘆了一句,我笑笑不說話。

  “等會下班了,幫我個忙?!绷浩綋Q了個嚴(yán)肅的表情。

  我問他:“沒問題,什么事情啊?!?p>  “我有個遠(yuǎn)房親戚,家里有個小孩,十八九歲,被人騙來紅興搞傳銷,我們等會兒去把他接出來。”梁平認(rèn)真地說。

  “怎么不報警呢?”我很疑惑。

  “沒有用的,這家傳銷沒有限制人身自由,可以上街,但是有人跟著,電話什么的也沒收走,我們約個時間,開公司送貨的面包車過去,到了地方,他跳上車就走?!绷浩秸f出了他的計劃。

  我又說:“這事情應(yīng)該報警啊,傳銷是犯法的,還能任它無法無天?!?p>  “哥們兒,事情沒有你想的這么簡單,先不說警察會不會管,組織的人放出話來,誰敢報警,就按照身份證上的信息找到你家里去,為絕后患,還是不要惹事了?!绷浩浇o我分析了不報警的原因。

  “那要不要叫上莊茂臣,這小子有個叔叔在公安局,萬一現(xiàn)場沒走的了,我們也有后手。”我其實是有點膽怯的,要是碰上個二桿子,動起手來,就我們兩個肯定要吃虧。

  “叫上他也行,我給他打個電話,看他有沒有時間?!绷浩侥贸鍪謾C。

  他說了兩句,掛掉電話:“他一會兒過來,我們?nèi)齻€一起去。”

  莊茂臣過來那個點兒,我們離下班還有十多分鐘。他在我背后我就叫了他的名字,他單是長相就讓人覺得妙趣橫生,上一次他從我背后走來,我也是看著地上的影子就叫了他的名字,他驚異于我如何在沒看到臉時就知道是他——其實也不難,畢竟下巴比額頭還寬的人并不常見。

  他一見了我:“丙巖,聽說你跟蘇青萍好上了?!?p>  我一笑:“消息傳的真快?!?p>  他拍拍我的肩膀:“老同學(xué)好,到時候我們隨份子隨一次就可以了,95級03班還沒有同學(xué)跟同學(xué)在一起的呢,你們結(jié)婚肯定人多,咱順便開個同學(xué)會。”

  “還早的很呢,”我說。

  他又問梁平:“啥時候出發(fā),在哪兒。”

  梁平接過話來:“東郊,丁家村,那邊你熟不熟悉?”

  莊茂臣斜著腦袋想了一下:“不太熟,但是大方向應(yīng)該知道,咱從這兒過去估計要五點多了,你讓他五點出來在街頭上溜達,面包車的話,我來開,到時候你們誰把中門打開,我開慢點兒,把車牌號發(fā)給他,他一跳上來我們開著就走?!?p>  我大聲說:“安排的不錯,幾年班長沒白當(dāng)。”

  一個多小時后,莊茂臣開著公司的面包車,我們到了丁家村,按照梁平那個親戚發(fā)來的信息我們找到了那條路,梁平四處張望尋找那個人。

  莊茂臣說:“前面的路越來越窄,不知道通不通,你發(fā)信息讓他別上來,我調(diào)個頭等會人上來好走。”

  車子調(diào)頭后,我在中間的座位拉開中門,車子以一檔慢慢向前行駛。

  “就是那個了,”梁平指了一下。

  車子到他跟前減慢了速度,他一下跳上來趴在了地板上,我一把拉過車門,莊茂茂狠狠踩下油門,沖了出去。

  開了有一公里,趴在地上那個小伙子才拾起身跟我一起坐在中間座位上回頭看:“應(yīng)該沒看見我們?!?p>  我拍拍他腿上的塵土,梁平從副駕上回頭看他,叫了他的小名:“亮子,放心吧,現(xiàn)在走遠(yuǎn)了,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謝謝平哥,謝謝兩位大哥了,太感謝你們了。”他連聲道謝。

  等紅燈時,莊茂臣回頭說:“兄弟,傳銷那事,可不是人干的,餓壞了吧,帶你吃大餐去?!?p>  亮子抓了一把好多天都沒有洗過的頭發(fā):“確實餓壞了,一天兩頓,開水煮白菜泡飯,一滴油都見不到,再不逃出來,怕是要死在里面了。”

  梁平:“是誰把你騙到這兒來的?!?p>  亮子:“唉,一個初中同學(xué),說是他開個網(wǎng)吧,喊我來幫忙,結(jié)果從火車站一接上我,就到了這個村子,幾十個人住一間,開始幾天,天天有講師講課,講完了課,在房間里喊口‘奔馳奔馳,我要奔馳,寶馬寶馬,我要寶馬,如果我想要,我就一定行,如果我能行,我就一定要’,喊完了口號就讓我們打電話騙親戚朋友,我穩(wěn)的住,假裝打了幾個電話,其實沒有騙人。”

  我遞給他一支煙,問他:“你來這兒多長時間了?”

  “差不多快十天了,問了好多人才問到平哥的電話,上午聯(lián)系他你們現(xiàn)在就來了。”亮子的眼神里仍然滿是感激。

  “傳銷真他媽害人?!鼻f茂臣罵了一句,車子又開過一條街。

  最后我們回到李家村,找了一家小館子,亮子吃了五碗米飯,晚上住在我們那里,跟梁平擠一張床。翌日我們把他送上火車,上車前他硬是留了我的電話,說是將來要報答我們,我說我跟梁平是刎頸之交,不必那么客氣。

  送走了亮子,梁平和我回了公司繼續(xù)上班,因為明天是蘇青萍的生日,我們和陳強、張劍濤倒了班。

  那天只有我和梁平上班,我注意到有個人在柜臺前穿梭了兩次,不像是來買東西的,那眼神充滿了挑釁,傲視群雄睥睨天下的樣子,我和梁平海天胡地的吹牛,并未在意。

  周日,我早早的去訂了一大束玫瑰約定晚上送到的時間,在友商那里批發(fā)價拿了個MP4用彩盒裝好交給梁平,換了套新衣服,搭上公交車,往蘇青萍等我的地方去。

  我們一起吃了中午飯,她說紅興歷史博物館重新裝修又開業(yè)了,要不去逛逛,既長見識,那里又涼快。我說好,我也好久沒有逛博物館了。

  新博物館大到無邊,我們一直在里面逛了兩個多快三個小時,她接了個電話說是肖萌萌快到了,我們出來在一家涼茶店里等肖萌萌。

  肖萌萌一出現(xiàn),我便以盡釋前嫌的態(tài)度問候:“美女,你好?!?p>  “你好,帥哥?!彼履R,“多年不見,變化不小?!彼f我。

  我順勢又夸了一句:“你比以前漂亮了不少。”

  “差不多得了,女朋友還在跟前站著呢?!毙っ让葘χK青萍道,眼神發(fā)光。

  “現(xiàn)在這個點兒,從哪兒來呀?”蘇青萍問肖萌萌,肖萌萌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去相親去了,我才23歲,我媽就天天催,生怕我嫁不出去。走,吃飯去了,相親的時候太矜持了,沒吃好,餓得很!”

  “那就走吧,”蘇青萍挽起了肖萌萌,我跟著打電話給朱慧、梁平和莊茂臣告知他們吃飯的地方。

  六點不到,人已聚齊。吃飯的地方是天盛后面的老牛飯莊,已經(jīng)開了十多年。

  莊茂臣道:“還有個老同學(xué),一會兒就到了?!?p>  “誰呀!?”肖萌萌問他。

  “估計你們猜不到,我先保密一下?!鼻f茂臣故作神秘。

  哼!肖萌萌瞪了他一眼說:“誰還不知道,你就喜歡聯(lián)系點兒女同學(xué)!”

  登時桌上一片笑聲,服務(wù)員過來問:“可以上菜了嗎?”

  我說可以了。

  才了一盤涼菜,門口進來一個姑娘,讓人眼前一亮,是馮素媛。

  “呀,班花來了,來來,隨便坐?!蔽移鹕硌埶哌^去坐在了蘇青萍旁邊。

  肖萌萌對著莊茂臣說:“看我說的怎么樣?”大家齊聲道,你厲害。

  朱慧離莊茂臣近:“人來了,身份是老同學(xué)還是啥?你不交待一下?!?p>  莊茂臣放下水杯:“肯定是老同學(xué)了嘛,你以為呢。”

  “看著不像。”朱慧又說。

  “今天的主角是蘇青萍同學(xué),我先說啊,青萍同學(xué),祝你生日快樂,”他又轉(zhuǎn)向我,“孫丙巖,希望你們能早日修成正果?!碧K青萍坐在我旁邊,只笑不說話。

  我起身:“借你吉言,我敬大家一杯,友誼萬歲。”

  友誼萬歲,友誼萬歲!

  萬歲之聲過后,莊茂臣又說:“這可是咱班唯一的一對,要好好保護起來。”

  肖萌萌又挑釁他:“現(xiàn)在沒結(jié)婚的還多呢,你努力一哈,把班花追到手,今年能結(jié)婚的話,你結(jié)婚我隨一千。”

  2005年隨一千那可是份大禮,朱慧結(jié)婚,我們都才一人200。莊茂臣停了下來,大家都等著看她怎么說,他頓了一頓:“這個事情主要是看人家馮素媛同學(xué),我一千個愿意,做夢都不敢想?!?p>  馮素媛拿起筷子:“吃菜,吃菜?!毙っ让纫娝唤诱校溃骸氨韨€態(tài)嘛,你看班長那期待的表情?!?p>  大家又看向莊茂臣,馮素媛說:“這個嘛,可以先從朋友做起,愛情需要一種感覺,有時候風(fēng)月好,遇不到合適的人,有時候遇到了合適的人,卻無好風(fēng)月相襯。”

  梁平鼓起了掌:“美女還很有才?!鄙蠈W(xué)的時候她的語文成績一直都是第一,絕非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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