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斷片了。
最后的記憶是被扔在床上,有人幫我脫了鞋子就走了,睡的很好,連夢都沒有做。
我每次喝多,早晨都醒的特別早,而今天是被尿憋醒的,感覺膀胱要炸了,站在馬桶前我大概尿了有兩分鐘那么久?;氐酱采蠀s再也睡不著了,一看表才凌晨五點多。床頭柜上放著兩條大重九,不用說肯定是老薜搞的。
我搖微信,搜附近的人,打開電視機躺在床上聽。什么也不干,就這樣靜靜的躺著,這種狀態(tài)比醒著要迷蒙,又比睡著了清醒,七點多的時候,老薜發(fā)來一條微信:孫總,起床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吃早餐。
八點我回復信息給他:讓薜總費心了,我在酒店吃早餐就好。主要是我怕他帶我去吃的東西不合胃口,我想喝一點粥,尤其是前一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據(jù)說云南人的早點通常要吃米線之類的東西,雖然我們老家——紅興市,早上也是吃類似于米線,叫做米粉的東西,但是我今天只想喝一點粥,沒有味道的那種。
我吃酒店餐廳部吃早點,回來洗頭,收拾停當,給渠道開發(fā)部的領導打了電話,說明了楚雄這邊意向經(jīng)銷商(也就是薜世貴)的基本情況,發(fā)了昨天拍的照片,天虎汽車現(xiàn)在求經(jīng)銷商若渴,渠道開發(fā)部的領導在電話里就同意了。
做完這一切,我給薜世貴打了電話,他來接我。
在他的辦公室里,我將合作文件悉數(shù)發(fā)給魏琳,由她打印出來后蓋章,薜世貴簽字,再郵寄到LC天虎汽車總部,互相交換通訊錄,并由設計部設計裝修圖紙,開始初期的裝修工作。
圖紙出來的很快,下午就到了,薜世貴的合伙人方總也到了店里,我們一起在新店里規(guī)劃裝修方案,從門頭招牌到衛(wèi)生間,從物料材質到安裝位置,討論的很詳細,魏琳在旁邊用筆記,方總一直微笑不予置喙,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走了。
二、
我在楚雄一共停留了三天,因為林猛也打來電話邀請去大理,我楚雄出發(fā)去大理的時候,包里多了兩條煙,還沒拆開過。我答應他去,但是沒有告訴林猛具體到站的時間,我頭天晚上到一個人在街上瞎逛個把小時,就回酒店睡覺了。
我站在DLBZ治州的街道上,陽光中夾雜著強烈的紫外線,愛美的女士們?nèi)耸忠话颜陉杺?,穿著艷麗的服裝從大街上走過。我打車到汽車銷售一條街,但我沒有直接去找林猛,今天一整天我都不打算去找他。
在汽車城轉了一圈之后,我走進一家4S店,銷售顧問迎了上來:“你好,歡迎光臨,師傅看車咯,看個哪樣車?”
“你好,我找你們老板?!蔽倚χf。這也是一家國產(chǎn)品牌。
“您跟我來,”銷售顧問領著我到他們老板的辦公室,我不再顧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接表明來意:“您好,我是天虎汽車YN省大區(qū)經(jīng)理,這是我的名片?!?p> “您好,您好,請坐,小李倒茶?!边@名老板吩咐說。
“您貴姓,我遞上煙?!?p> “免貴姓白,黑白的白?!彼麖娬{了一下。
“為了不耽誤您的寶貴時間,我就不閑扯了,我們公司現(xiàn)在有一款新車馬上要上市,我要在大理找一家經(jīng)銷商?!蔽议_門見山。
“你們這個品牌,大理是有代理商的嘛,是要再增加一家嗎?”白老板問我。
“不是,原來那家做的不好,我們準備換一家?!蔽覒B(tài)度明確。
“他們家做的還是可以的嘛,”白老板在試探我。
“工廠的態(tài)度比較堅決,我們需要更合適的合作伙伴,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也比較合適?!蔽医舆^茶水坐在白老板辦公桌旁的椅子上。
白老板拿起我的名片,又翻看了一遍:“是這種咯,那我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你們有些哪樣要求?”
我大概說了一下,白總邊聽邊加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這個我考慮一下,再詳細了解一下你們的品牌和新車型,就這兩天給你答復,你看咯可以?”
“那就不打擾您了,我們電話溝通?!蔽移鹕沓鲩T,白老板送我到門口。
同樣的事情,我一天如法炮制了三次,有兩家有意向的。下午我從林猛的店門口路過的時候,兩名銷售顧問坐在樹下玩手機,我偷偷拍了兩張他們玩手機時東倒西歪的照片。
是夜,我在給袁部長寫工作報告:大理經(jīng)銷商負責人林猛管理能力較差,并附上兩張照片佐證,經(jīng)過走訪有其他經(jīng)銷商意向較為明顯。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袁部長的回復:談下新經(jīng)銷商后,可撤換。
難得早起一回,我八點半出現(xiàn)在林猛4S店時,還沒有開門,直到八點四十,才有一個人來打開了卷簾門,拿著一條毛巾懶洋洋的在那里擦車。我走進店里找了個地方坐下,在手機上看新聞。九點多,林猛到店看見的的時候,有點怔:“孫總,,啥時候來的,這么早啊?!?p> 我訕訕笑了一下:“我也是剛到?!?p> “您提前通知一聲,我也好安排嘛,還要搞點微服私訪?!憋@然,他有點不爽。
我正中下懷:“你店里就這么兩個人?”我指著兩個擦車的銷售顧問說。
“有兩個還沒來,還有輪休的。”林猛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孫總,進來坐。”
我把包放在他房間的條椅上,林猛準備遞煙給我,我早已經(jīng)拿出了拆開的大重九,先遞給他:“林總,來抽我的?!?p> “你這里的銷量,在整個YN省的平均占比有點低啊?!蔽衣氏劝l(fā)難。
他正在燒水泡茶的手抖了一下說道:“唉,這兩年天虎汽車產(chǎn)品更新有點慢,市場上對產(chǎn)品質量抱怨也比較多,品牌宣傳力度也不如其他品牌?!北緛砗孟眿D遇到惡婆婆,應該低聲下氣的,但是他完全聽不懂我的意思。至少他應該檢討一下自己的經(jīng)營能力,而不是把鍋全甩給工廠。
我的火一下子冒了出來:“不想做,可以退網(wǎng)嘛?!?p> 聽了我的話,林猛的臉變成了豬肝色,想必他此時恨我入骨,內(nèi)心里問候我家的女性,在我欣賞他憤怒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的時候,他話鋒一轉:“唉,孫總,說是這樣說,但我們還是做了這么多年,對天虎汽車還是很有感情的?!?p> 我窮追不舍:“光有感情有卵用,銷量啊,沒有銷量我給集團交不了差,怕是投資人那兒你也沒面子吧?!?p> “是,是,孫總說的是,我們自身也有不少問題,馬上調整,馬上調整。”他一軟,我不好繼續(xù)發(fā)作,原先準備了許久的措辭現(xiàn)在全然使不出來。
“不瞞你說,今年集團的計劃之一就是對經(jīng)營不善的經(jīng)銷商做強制退網(wǎng),你們家就在計劃名單之內(nèi),我這個人心腸好,提前告訴你好有點思想準備?!蔽逸p描淡寫用極其溫和的語調說出這段話,林猛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
“別別別,孫總,我們一定會好好干的,我們劉總上次忙沒和您見上面,一直埋怨我。等會兒我打個電話給他,找個地方吹吹牛,聊聊天?!笨磥硭X得有些場面他已經(jīng)收拾不了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馴服,一旦我的目的得到滿足,我就調整態(tài)度,像老師敦敦教誨不聽話的學生,學生假裝知道自己錯了,老師就眉開眼笑,一派祥和。。
我不再過度刁難:“好嘛。”反正他也做不了主。
林猛走出辦公室,又走到展廳外面在一棵樹下打電話,一邊說一邊比劃,時不時的回頭看我一眼,我裝作沒注意他兀自坐在沙發(fā)上喝茶抽煙。
過了十多分鐘,林猛走了進來,掏出一根煙遞給我:“孫總,我們劉總馬上就到?!?p> 門口吹進來一股熱風,林猛辦公室的白鶴芋在微風中晃了兩下。此時的氣氛有點微妙,無論誰先開口都會顯得更尷尬,空氣一度十分沉默。我的電話適時響起:“喂,孫總嘛,我是大理天虎劉冰,不好意思了,上次您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外面出差,面都沒和您見到,你在店里坐會兒,我馬上就到?!?p> 我應下了后,袁部長又打電話來:“小孫啊,云南大理的劉冰剛給我打了電話,說你讓他們退網(wǎng),情況真的有那么嚴重啊?!?p> 大概說了一下我所見所聞,當然有夸大的成分,電話那頭袁部長沉默了一會兒:“在天虎汽車去年品牌力下降的時候,他們?nèi)匀辉趫猿?,對我們的品牌忠誠度還是蠻高的,這樣吧,出個整改通知書,再給他們點時間調整,實在不行又再說。”
我不好再過多強調自己的想法:“好的,袁部長,按您的意思辦。”他媽的,你在工作報告中回復了可以撤換,現(xiàn)在又做回好人,這分明是讓我難堪嘛。
十多分鐘后,劉冰到了店里,一進門就握住我的手,仿佛已經(jīng)認識了一百年:“孫總,久等了,抱歉抱歉,下回來直接打我電話,畢竟我是投資人,也在直接管理,好溝通一些?!?p> 他這樣措辭,分明是對我不滿,我干脆調整了一下態(tài)度:“好哦,劉總,是我考慮不周,大理的情況我也不太熟悉,以后請你多多指教?!?p> “哪里,哪里,”劉冰遞給我一枝煙,“我們經(jīng)營的也不好,但是合作的態(tài)度是沒有問題的,這次將就您來,幫我們做一下調整?!?p> “不敢,不敢,”他這樣一講,反倒將了我一軍,“互相學習,我能幫得上的一定沒有問題。”
接下來的時間,我從店面形象,到人員配備,以及管理流程分別列了目錄和整改時間節(jié)點,既然已經(jīng)得罪了這幫人,索性得罪到底。
中午劉冰安排了酒宴,飯后又強行塞給我兩條煙。換經(jīng)銷商的事,就這么打發(fā)掉了。酒席上我倒是聽出劉冰有個什么親戚居然在天虎工廠任重要職位,怪不得連袁部長都要給他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