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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茍且

第六章 看手相

紅塵茍且 朱萬斤 3674 2021-01-03 15:40:30

  從橘子嶺返城后會我直接回家,清明節(jié)后抵達昆明。

  這一次我決定在昆明租一套房子,做為出差各州折返的中轉(zhuǎn)站,三天后我找到一套老舊小區(qū)的兩居室,每個月房租一千六,半年交一次。房間配了沙發(fā)電視熱水器和床等生活所需的基本硬件。這小兩室小的可憐,主臥里除了床之外只能放幾雙鞋,好在有一個飄窗,我可以把衣物放在上面,晚上我還可以坐在床上,把電腦放在飄窗上辦公。次臥有張一米寬的簡易床上面什么都沒有,客廳里有一張木頭沙發(fā),沙發(fā)上有一片簡易墊子,對面奇怪的柜子上立著一臺舊的離譜的電視機,好在我也基本不看電視。廚房里只有一臺煤氣灶,那個有沒有都沒關系,我會做飯,但是極其討厭洗碗。房間里沒有冰箱,但是有一臺舊的發(fā)黃的洗衣機,這是我比較看重的配置,我也討厭自己用手洗衣服。我每天的補助是280元(含交通費),經(jīng)過計算就知道租房子明顯要更劃算一些。

  石井小區(qū)是個老小區(qū),與我剛到紅興時住在下馬巷的房子相似,房子很干凈,我租的這一間在四樓,陽臺也是用鋼筋封起來的,像蘇青萍當年的陽臺,樓下的過道里有枇杷樹和棕櫚樹。所有的家俱都是舊的,有些斑剝,地上的磁磚釉面已經(jīng)磨花掉,洗手臺的水龍頭倒是新?lián)Q不久的,馬桶蓋裂了一道口子,但不影響使用。窗簾是乳白色的,房間里有三個塑料垃圾桶,沾了黑灰塵,兩個紅色,一個綠色。衛(wèi)生間的窗臺上有一根尺長的嬰兒手臂粗的剝皮的木棍,上面刻著:唵嘛呢叭咪吽。這物件兒應該是曾經(jīng)住在這里的老年人的,沒準兒她/他就是死在這房間里的。

  這房子讓我覺得熟悉,這種熟悉的感覺決定了我現(xiàn)在的命運,租定了房子,我開始恍惚置身此處的真實性和所有理由,是什么引導我來到這里,又租下了這里的房子,我將要在這里渡過一些時光,又會發(fā)生些什么,像一個不可預知的夢。

  盡量不要養(yǎng)狗,房東說。

  不會的,我沒時間。

  房間里的東西都可以用,那就不打擾你了,有什么需要打電話,再見小孫。

  再見。

  房子收拾停當當天,我裝了寬帶,每個月60元。

  出門在外,早餐我習慣湊合,當我手持一個饅頭里裹著面條的銀絲卷和一杯豆?jié){出現(xiàn)在北環(huán)汽車城的時候,吳明利親自在新店指揮裝修,老賈也在:“孫總,什么時候到昆明的呀!”他知道我回去開會了。

  “大前天過來的。”我接過老賈遞過來的煙。

  “到昆明了怎么不通知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吳明利說。

  “唉,過來找了兩天房子,昨天才搬進去。”我說。

  “找什么房子嘛,等我酒店裝修好了直接在我那兒住不完了嘛!”吳明利示意我往后退一點,拉家俱的車子要在門口下貨。在吳明利車子上玩手機的小葛走了下來,穿著一身黑色的緊湊的職業(yè)裝滿臉微笑跟我打了招呼,白襯衣明顯有點小,緊緊的繃著,我好擔心哪個不結(jié)實的扣子會隨時炸開,然而又盼著那扣子炸開。男人的眼睛就像是汽車的大燈,最初看到女人的時候打的是遠光,先看臉,緊接著調(diào)整成近光,就算臉不漂亮,該調(diào)近光還是要調(diào)的。

  “吳總效率蠻高的嘛。”我指著正在貼磁磚的店面,整個店面的磁磚今天就可以貼完,明天就可以打掃衛(wèi)生。

  “做生意嘛,時間就是金錢!”吳明利舉重若輕,深吸一口煙,慢慢吐出煙圈。

  “我看這店面也差不多了,待會兒找個地方我們把首批進車的事情安排一下,板車在路上也要運行七八上十天,商品車過來先賣著?!蔽艺f。

  “好,現(xiàn)在就去?!眳敲骼芨蚀唷?p>  首批進車細分車型后一共25臺,葛麗娜以現(xiàn)有公司的名義打了款,新的汽車銷售公司還沒注冊下來。

  我打開工廠的進車系統(tǒng),先示范著做了一臺訂單,小葛在旁邊看著,然后下一臺我讓她做,有不對的地方我再糾正。小葛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偷偷瞄她襯衣,一臉認真的操作電腦??此緵]有問題后我又和吳明利喝茶抽煙。

  “孫總,你看我這兒還有個忙要你幫一下,”吳明利遞給我和老賈一人一根煙。

  “哎,吳總客氣了,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點燃香煙。

  “你看我這里隊伍還不健全,目前已經(jīng)開始招聘,銷售和內(nèi)勤都還沒有到位,在用人方面孫總幫我把把關,銷售人員到崗后培訓幾天,爭取早日正常運營!”說完話,他回頭看著我等我回復。

  “小事一樁,這都是應該的。”他這樣說我求之不得,在昆明好過去地州開發(fā)新經(jīng)銷商,于是我痛快的答應了,畢竟長途大巴坐起來是真的辛苦,而且電視上時不時的出現(xiàn)一些新聞讓我心生恐懼。

  以后的幾天吳明利派了專職司機接我到公司,每次到店的時候都能看到老賈親自上陣,帶著一幫人打掃衛(wèi)生,累得光頭往外冒油。旁邊身高一米八的賈佑是老賈的兒子,長得白白凈凈一表人才,跟著老賈一起忙前忙后,老賈告訴我這個白面書生將要擔任4S店的銷售經(jīng)理。

  為了顯得正式一點,在他們打掃完衛(wèi)生后,我建議老賈做個員工檔案,既對員工的能力有所了解又能提升企業(yè)文化,一聽到企業(yè)文化四個字賈總兩眼放光對我露出欽佩的表情,立即指揮賈佑現(xiàn)在就做這件事,我和他到他辦公室喝茶。像昆明這樣涼快的城市,老賈居然在辦公室還裝了空調(diào),畢竟在昆明我只見到酒店裝這玩意兒。除了床,老賈的辦公室里還有一張簡易的折疊床,床下放了雙拖鞋,后來我就經(jīng)??吹嚼腺Z西裝革履穿著拖鞋出現(xiàn)在這間辦公室里。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賈佑拿著兩張稀稀落落寫著字的A4紙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爸、孫總,你們看,這是員工檔案?!蔽医舆^來看著紙上的一群螞蟻搬家般的字不禁呆住了,這他媽能叫員工檔案?!簡直我去!就是小學畢業(yè)的學生也不可能做出這種看都看不下去的東西吧,而且只有兩份:“其他人的呢?怎么只有兩份?”

  “我們現(xiàn)在就只有兩個銷售顧問嘛,難不成我和小葛也要寫。”賈佑自顧自說,小葛小葛叫得很親熱。

  言下之意他已將自己和小葛跟普通員工劃分開來,這小子在優(yōu)越的家境下,被老賈教化成了個斯文廢物,我嘆了一口氣在心里罵了一句,然后平靜地看著他:“一個公司上至總經(jīng)理,下到每一個人都公司員工,都應該有準確的員工檔案,而且你這個格式也太簡單隨意了,還是正式一點好。另外在公司我建議你還是管你父親叫賈總吧!工作和生活還是有區(qū)別的嘛!”

  賈佑站在那里看他爸,在質(zhì)疑我的同時等待新的指示。

  我頓了一下瞄了一眼老賈露出尷尬的笑容,他正端著個陶碗喝茶,根本沒注意到我的表情:“這樣吧,實在不行你在網(wǎng)上下一個范本填寫上去就可以用了。”父子倆都沒聽出這揶揄之意,老賈還叮囑小賈照孫總的意思趕快去辦,小賈極不情愿的出了辦公室,門都沒有關。

  小葛在開著的門上敲了兩下,領著一位女士走了進來,說是面試的。

  換了一間辦公室,我把煙頭摁在煙灰缸里坐在公桌后面看她填個人簡歷,這個姑娘長著鴨蛋形的臉留著齊耳短發(fā),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眉毛細長,飽滿纖潤的手指在簡歷上寫下娟秀的字跡。新裝修的辦公室有一股膠水的味道,這種味道在空氣中彌漫,整個辦公室只有她寫字的聲音,我打量著這位年輕女士,黑色毛衣配紅色外套,皮膚很白,約莫五分鐘后她把簡歷遞給我:

  我隨便看了一眼:“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哦。”

  “是呀,”她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有什么影響嗎?”

  我說:“主要是看有沒有小孩,如果還沒有的,要考慮員工在就職期間生小孩的話,對工作有影響?!?p>  “小孩子已經(jīng)三歲了?!彼f。

  接下來聊的話題基本無關緊要,卻讓我判斷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當她面試完成準備離開時,我跟老賈打了個招呼,說時間不早還有其他事,借故離開了。

  龍姍站路邊等公交,我對著她笑了一下:“美女也在等車啊?!边@明顯這一句廢話,但是你要知道我們說過的大多數(shù)的話,都是廢話。昆明北環(huán)汽車城離城市中心比較偏遠,半天來不了一臺公交車,孤零零的公交站牌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說:“是啊,不然怎么回去。”看來她不討厭我,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

  “讓你老公來接你嘛!”我試探了一句。

  “用不著。”她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冷冷的,說話間公交車從遠方駛了過來,她準備上車,雖然我不知道這輛公交從何處駛來,又將駛往何處,但這不重要,只要龍姍上車我就跟著她一起上車。至于我的最終目的,猜也猜得到。

  這輛公交已經(jīng)非常破舊,每次換檔加油門時像一頭正在犁地的可憐的老牛,發(fā)動機“撲騰騰撲騰騰”感覺隨時要熄火。公交司機看來最近心情也不好,換檔時變速箱咔咔作響,要換好幾次才能入擋,車上人不多,我故意坐在龍姍旁邊。車子搖晃的過程,我假裝用胳膊不小心的碰觸她的胳膊,身體上的距離一直很近,她不躲不防,或許并未在意。

  你的手相很好。

  你還會看手相?

  會一點。

  那你幫我看一下,她把手伸了過來,你只要激發(fā)了她的好奇心,接下來說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而且看手相這種事——肌膚接觸,是增近距離和情感的絕佳手段,為的是日后能幫她看“全身相”。

  具體操作方法如下:你將她的手放在你的手心里,(看哪只不重要,你可以告訴她兩只都要看),另一只手將她的指頭撫平,用你的指肚輕撫她的指肚,眼睛觀察她手掌上的線條,開始念一段通用的說辭——腎虛胃寒睡眠差,濕氣重,壓力大,再加上一丁點兒隨機應變,她會覺得你真的會看一點。

  到她下車之前,我加了她的微信,在她到家之前,我們已經(jīng)聊到她和她老公的關系,目前處于分床睡的狀態(tài),我知道在她跟前我有機會,或許只是遲早問題。

  她下車后的下一站我也下了公交車,換乘回小區(qū)的公交,我們住在同一個城市的南北兩端。

  為了驗證她是不是分床睡,我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發(fā)了信息祝她晚安好夢!

  好個屁哦!她回復我。

  你短發(fā)的照片,很有氣質(zhì),我夸她。

  以前是長發(fā),才剪的,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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