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扯了點兒。
長思搖頭,覺得命離的《百物志》不靠譜,怎么會有人怕死怕到需要吸食天地間的痛苦,才能和生命的凋零和解的程度。
“生死天地事,天運到了生,命數(shù)盡了死。這有什么好恐懼的呢?”
瑤瑟道:“許是咱們還未曾走到過盡頭,自然沒辦法體會那種恐懼?!?p> 長思心道,我怎么可能沒體會過,我上一條命送得何其愚蠢,但也沒帶怕的啊。
但她無意在生死這等哲學問題上大做文章,《百物志》的說法是扯了點,然而總歸是指了條路。畢竟全瑟禹,有能力制作蠱蟲,或者會因為懼怕死亡而出此下策的人太少了。
“少主你說,會不會是瑟禹國王宮里的人養(yǎng)的這種蠱蟲?”瑤瑟難得跟她想到一塊去。
長思眉毛舒展了一些:“能把蠱蟲的腳伸到長明,若非瑟禹王族,絕無這樣的力量?!?p> 深夜寂寂,長思想到滄浪之亂的源頭就是瑟禹,又想到月錦說啟程后冥冥之中會有力量牽引她去接近,果然如此,萬千線索指向瑟禹王宮。長思于是拍定,明日一早就去瑟禹都城。
說完這一切,瑤瑟轉(zhuǎn)身去又點了一盞燈。
燈火微漾,像是夜色里融散的危險與欲望。
她們原本打算坐到天明,可長思無論如何沒想到的是,這一夜,并非那么好熬。
子時那安神香味的侵蝕仿佛在她心里留下了種子,一旦停止和瑤瑟的對話,她就會難以自抑地想起謝青衣的死,就像千萬只手腳交相攀附,拉得她不斷地墜入無盡深淵,腦海中謝青衣中箭的畫面定格著,而箭頭處的血卻一滴一滴地流下。
好像流到她今日穿的白衣服上,染紅一片。
她從來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謝青衣,可此時此刻,心里卻是真實得想為他殉情。而且她發(fā)現(xiàn),一旦墜入這樣的自我催眠中,時間就仿佛靜止。她只能無盡的淪陷,等不到天明的那一瞬間。
謝青衣很痛苦,她痛苦著謝青衣的痛苦。
于是漸漸地她不再和瑤瑟對話,反而咀嚼著死亡,她好像在腦海里不斷翻看謝青衣心頭的箭,盛宣懷嘴角的血,父王的白發(fā),母妃的瘋癲。有一種自虐式的快感攀上她的心頭,使她覺得一旦停止回憶,她就要滅亡。
瑤瑟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但她這次晚了,等到她搖晃長思時,長思已經(jīng)進入了很久很久的夢鄉(xiāng)。這夢倒是沒有讓她立刻尋死,反而像是在細挖著她的傷口,讓她在疼痛里戰(zhàn)栗,雙目赤紅。
瑤瑟手足無措地哭起來,長思開始在她面前自虐,她用不知道哪里來的利刃割開自己的手臂,用指甲劃破脖頸,她也不覺得疼,空氣中彌散的血腥味反而使她興奮。
這是當初沒有乖乖就范的懲罰。
折騰了大半夜,她已經(jīng)體無完膚,等到她最后拿出自己的靈石準備摧毀時,瑤瑟的眼淚都哭干了。她從沒遇到過這么可怕的事,心急之下,她發(fā)動長明獨有的求救符,企望能有一個正在瑟禹的長明國人,能夠來解救她。
即便她知道如果是少主也無法抵擋的怪物,那此次得救的機會也相當渺茫了。
半刻鐘之后,求救符有了回音,更令瑤瑟喜出望外的是,來人是景寒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