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破碎的玻璃,折射出出的光線成菱形,投影地面,橫店里汽車喇叭嘟嘟的響個不停。
橫店影視城因為翻新宮殿的緣故,屋頂上新砌好的紅磚,早就覆蓋了琉璃青瓦,宮殿與夕陽膠著在一起像蒙上層鵝黃色的濾鏡,對戲的男女渾然不覺。
錢有才的目光從紅磚上移開,雙眼緊接著癡癡然望著攝像機方向,心底里嘀咕著。
“頂流看上去沒覺得比自己帥多少,怎么就能和妖艷女星搭戲?難不成真是帶資進組”?
錢有才身高一米八三,皮膚黝黑,兩個眼睛珠子又大又圓像極了道具組的算盤珠子,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便來到橫店做橫漂,反正啥活都接,不挑。
用他自己的話說,保不準那天出息了,揚名海內(nèi)外,天天上熱搜。
這天是2020年6月17號,錢有才的鐵哥們兒薛曉接了個北宋的角色,但是薛曉因為和朋友要,于是讓錢有才過來頂班。
錢有才先是到服裝組領(lǐng)了戲服,穿身上后才發(fā)現(xiàn)今個兒演的是一書生,還是探花郎。
興奮的甩起長袖,像京劇里的老生一樣。正在自娛自樂時,編劇組的臺本送到了。打開一看臺詞挺多的,有三句對白,這可比演保安爽多了,錢有才心里偷著樂像是撿了野鴨蛋似的賊開心。
他清了清嗓子,反反復(fù)復(fù)的背誦三句臺詞,生怕自己感情不到位讓導(dǎo)演不用自己。
燈光組的小王和錢有才關(guān)系要好,看到錢有才的背影習(xí)慣性的朝錢有才扔過一包檳榔。
“呦,才哥今天演主角?”
錢有才朝小王打了個響指,換上道具組送來的戲服,穿上青綠色的官袍,兩只胳膊上袖子寬松肥大,官帽兩側(cè)別著青翠珠花,只是帽子似乎小了些,頭被箍出印子生疼。
小王瞅著鏡子里的錢有才,打著趣說道,
“不錯啊,才哥,你這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可比網(wǎng)紅帥氣的多?!?p> 錢有才聽到小王這么一說,害羞的笑了笑,想到當(dāng)年自己好歹在學(xué)校也是籃球隊的主力,校草雖說輪不到自己,但是泡妞從來沒失手過,這要不是電視劇看多了,也不會跑來橫漂做臨時演員,天天風(fēng)吹日曬做臨演都快沒人形了,差點忘記自己還有一副好皮囊。
換上戲服后,錢有才拖著寬大的戲服走到道具組的大鏡前,朝鏡中的自己打了個招呼,露出兩顆大門牙,掏出手機打算和自己的角色親切合張影。
還沒開始拍照,聽到燈光組幾個哥們的笑聲,錢有才別過臉隨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到導(dǎo)演正在訓(xùn)斥頂流男一號,看熱鬧的人從來不嫌事大,錢有才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欣賞自己的造型。
導(dǎo)演訓(xùn)斥聲音大,在場每一個人都笑起來,氣氛熱鬧,大家漸漸的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
錢有才轉(zhuǎn)過身,對著五米高鏡子開始自言自語。
“哥們兒,多多擔(dān)待,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實的歷史人物還是編劇給你的生命,反正哥們我叫錢有才,以后肯定是個影帝,今天咱倆先和合個影,等哥們兒我以后成名了,出本書讓你也見見世面?!?p> 錢有才正拿著手機對著鏡子準備開始自拍,突然,停電了。
鏡子高五米寬十米,墨西哥進口的鋼化玻璃直接朝錢有才砸了下來,旁邊的小王目睹了這一切一聲
“救命”
整個劇組瞬間亂成一鍋雜糧粥,導(dǎo)演甩開身邊的助理,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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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宋真宗年間,天子剛親政不就,開恩科親點狀元,榜眼,探花。
來自佘縣的錢有才寒窗苦讀終于榜上有名,真真實實地做了天子門生,可窮書生錢有才萬萬沒想到,自己不僅被天子親點為探花郎,還給賜了官銜,不日入黔州晉縣為縣令。
天恩如此浩蕩,探花郎錢有才不多想,領(lǐng)了皇命便駕著馬車朝黔州晉縣而去。
這一道皇命的出現(xiàn),百思不得其解的不僅僅只有這位新科探花郎,還有太子太傅徐齊。
太傅府里,燈影翻動,三朝元老年過半百的太子太傅徐齊正翻動著手里的經(jīng)書,但是心里卻想著官家,為什么出其不意,讓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錢有才去黔州任職的問題。
徐齊摸了下巴上的胡須,回想起那日得知官家點了錢有才的探花,便拖人找來錢有才殿試作答記錄,只看到此人文風(fēng)中正,字跡清秀,熟讀百家,然則看不出什么才華橫溢。
為何此人會被放黔州地界去?黔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下去,
徐齊脫口而出后悔不已,捂著嘴巴像是在刻意隱瞞什么,不敢把問題想的太深奧,趕緊拉回思緒,繼續(xù)翻開手里的《金剛經(jīng)》。
從大宋開國到現(xiàn)在,歷代的天子門生數(shù)不勝數(shù),可今朝天子給探花郎還點七品頂戴卻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這新科狀元都還未安排官職,榜眼也只是點了翰林院編修,小小的探花郎哪里來的門路還蹭了七品官職,探花郎領(lǐng)七品頂戴的的事情,不脛而走。
朝野上下的各大官員的門生還有新科舉子紛紛議論。
“這錢有才一窮書生,沒想到后臺挺威武的,竟然被官家親點了個九品縣令,這也太高估看了他吧”。
茶館角落,坐著三個大富人家小廝模樣的人在喝酒,酒過半巡,北面的胖子朝周圍瞟了幾眼,貓著身體,低著頭朝西邊的瘦子還有東邊的同伴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來。
“可不是嘛,那傻小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運氣,你瞅瞅他渾身黑不隆冬,一副憨憨的樣子,聽舉子們說他平常也沒多說話,就那窮酸樣也看不出又多大后臺”。
“我上次來喝酒,見他吃饅頭都沒點肉就著腌菜吃的!哥,那天我看的可清楚了,我還聽到店小二要轟他走,得虧這家的店家當(dāng)時攔住了小二。得虧沒轟,要不然這店現(xiàn)在生意也沒這么紅火”。胖子西邊的瘦子搖開手中的折扇接過話頭說。
“也不全是運氣好,據(jù)說是這回的狀元郎被公主看上點為駙馬,榜眼是兵部侍郎的公子自然是留在京城離當(dāng)今圣上越近才爬的快一些。”
“至于黔州那個雞不生蛋的窮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地方,晉縣是官家老丈人自己的地界,剛好那邊有空缺,不點咱們這個新科探花郎去頂缺,難不成要公主與夫婿分別?要兵部侍郎家的公子體驗民情?”胖子右手邊的人端著茶緩緩而言,臉上掛著冷笑。
“你們只知道這探花郎得了天恩被點了九品,有了官職衣錦還鄉(xiāng),你們羨慕個什么勁,人家這一去要么就是三年五載回不來,要么客死他鄉(xiāng)無人知,真正肥缺還是得留天子身邊,你看咱們這汴梁城里的老鼠都肥大一些,所以說荒郊野外再大的官,也不如咱們丞相府的管家面大,你們說是不是”話才落音,三人不約而同舉杯暢飲起來。
汴梁城,慈寧殿里,當(dāng)今太后背靠床頭,帶著怒氣大聲斥責(zé)床邊跪著的大臣。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哪里有給探花點九品官職的,官家年輕張狂為所欲為,你們這群大臣各個都是酒囊飯袋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lián)畱n,你們都做到了幾個?”
太后的床榻邊跪著五位朝廷大員,從左到右依次是太傅徐齊,丞相徐朗,兵部尚書覃均名,工部侍郎謝寶國。
跪著人沒一個敢抬頭,一聲都不敢吱,太后罵完整個慈寧宮鴉雀無聲。
“你們都抬起頭來,跟哀家說說這探花郎的事情,為什么無一人阻攔官家這道旨意”片刻后,安靜的慈寧宮響起了當(dāng)今太后的問話。
“稟太后,官家旨意我等臣工不敢有任何異議,官家親政不久遼國舉兵來犯,比起這探花郎承了官位一事來說,我朝的軍國大事要緊一些,若是我等臣工齊聲反對官家,恐怕因小失大”。徐丞相跪在榻前挺直上半身抬起低垂的雙眼稟告。
兵部尚書覃均名額頭沁滿汗珠,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來了,要是老太后查這樁子事情,引出自己利用公職把兒子塞進御書堂做編修的事情牽扯出來,那自己的人頭官爵也應(yīng)該搬家了,想到此處不敢耽擱立即補充道。
“啟稟太后,丞相之言所言甚是,探花郎點九品官職之事,我們幾個臣工早先都議論過,確實在我朝開國以來第一例,但是官家任人唯賢不任人唯親這也是一樁美談,再說了官家親點探花為官員這也讓天下的讀書人看到更多的盼頭不是?”
“覃大人此言甚好,我等臣工都是如此看法”工部侍郎謝寶國接過覃均名的話尾說完。
太后見面前的五位大臣似乎言談間都說的頗有道理,只是太傅徐齊沉默不語。
“太傅,你是怎么看的?”
“啟稟太后,老臣與諸位大人的看法相近,只是老臣認為官家讓錢有才,去晉縣一事。應(yīng)該不僅僅只是讓天下舉子看到考上科舉能有官職在身這么簡單,恐怕有官家自己的主意,老臣不敢揣摩圣意,只是官家年紀正是而立之年,有自己的主意是一件好事,利國利民利社稷”。
TVBC
希望我的故事能夠不辜負碼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