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在一陣輕微的搖晃中醒了過來,稍稍睜眼,感覺略微有些刺眼,瞇眼看去,只見夕陽已經(jīng)快要落入地平線,漫天云霞盡被染成紅色,不遠(yuǎn)處有小河蜿蜒流過。
自己躺在一個牛車上,一個敦實的漢子慢慢的趕著牛車,十來人在前方默默的前行。老牛甩著尾巴,慢吞吞的拉著牛車,不時還伸頭去啃路邊的野草,路的兩側(cè),盡是桑田,不遠(yuǎn)處,還有幾道煙火尚未熄滅。
他感覺大腿疼得有些厲害,掙扎著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雖然已經(jīng)不流血了,可已經(jīng)有些微微的紅腫,有可能要發(fā)炎了。
不會得破傷風(fēng)吧?
不會剛穿越過來就掛了吧?
李尚有些郁悶。
咦,前方不正是今天敲了我一悶棍的美女么?
李尚見到王翹兒幾人正在隊伍中,趕緊向她喊道:“喂!”。
“醒了,醒了!”趕車的漢子湊了過來喊道。
“你誰???”
“大師,我是二柱子。”男子憨厚的笑道。
二柱子是誰???難道又穿越了,李尚有些疑惑了。
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低聲的笑,尋聲看去,正是那小丫鬟。
咦,不對,重點不是二柱子。
“大師?大師是誰?”李尚問道。
“您不就是大師嗎”,二柱子奇怪的看著李尚,呵呵笑道。
笑聲更響了,綠荷正捂著嘴。
李尚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和那三個尼姑一樣,也穿著僧人穿的緇衣,又是個板寸頭,被人當(dāng)成了和尚也是正常的。
王翹兒也想笑,正想要走近問問他的傷勢,又想不久前那十分尷尬的一幕就停住腳了。
剛才幾人逃出生天,卻見李尚全身赤裸只穿一個褲衩躺在地上,偏偏幾人都是女子,如果帶著一個裸體的男子出去,實在不像話。只好讓綠荷脫了身上的緇衣,忍著萬分的羞澀,眾人一起動手給李尚穿上。還好這緇衣穿法相對簡單,可以避開大腿敏感位置,雙手穿進去,把身體兩側(cè)圍系住就可以。
眾人把李尚拖立火場稍遠(yuǎn),只是普度寺這里一馬平川,無處藏身,又不敢走遠(yuǎn),擔(dān)心碰到倭寇,便只好都趴在地上,探頭查看遠(yuǎn)處的情況,直到許村的二柱子帶著幾個村民過來查看情況,這才知道倭寇已經(jīng)退去。
許村逃走的百姓許多已經(jīng)回了,只是房屋大部分被燒,十分凄慘。
普度寺也已經(jīng)徹底焚毀,大火還沒熊熊燃燒,有兩個尼姑原本在崇德縣城就有親人,準(zhǔn)備前往縣城投親。只有演玉是個孤兒,王翹兒住在城里,便主動提出讓演玉和自己一起,先有個落腳之地再做打算。
只是這李尚還在昏迷中,王翹兒也不知李尚家住何方,只能先一起帶到縣城,再做安排。
王翹兒和綠荷找村民尋了衣物,換下了有些破損的衣衫,又和村民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眾人聽說居然殺了五個倭寇,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
許村甲長更是大喜,連官軍碰到倭寇都是一觸即潰,斬殺五個倭寇,這可是大功一件,雖然不是他們幾個動手殺的,可這普度寺就在許村,只要報上去,許村雖不一定有封賞,褒獎卻也是少不了的。
許甲長急忙安排人看守寺廟,不讓人進入,找了輛牛車?yán)杳灾械睦钌?,又安排幾人護送著一起往縣城而去。
李尚向王翹兒大喊道:“美女!”。
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美女姓名,太失敗了。
王翹兒聽到李尚醒了就開始胡言亂語,把頭低下,只顧行路,也不理會。
李尚連續(xù)喊了好幾下,都是不理,只是腿上有傷,不想走路,躺在牛車上也懶得下去。
還是先想辦法弄清楚現(xiàn)在的處境。
趕車的二柱子也不明白李尚喊些什么,憨厚的笑。
這小伙子和范大師有點像啊,像是會被忽悠瘸了的那種,柿子要挑軟的捏,先找他套套話好了。
李尚看看憨厚的二柱子,還是決定找二柱子了解下情況。
“二柱子”,李尚和藹的對二柱子說道。
“哎,大師有何事?”
“二柱子,有幾件事想問問你?!?p> 聽到這二柱子甕聲甕氣的大嗓門,應(yīng)該是個實在人,李尚有些開心,看樣子有戲。
“大師,有什么盡管問”,二柱子拍拍胸口答道。
“二柱子,不要喊我大師?!崩钌杏行┎凰?,我還想娶媳婦呢,怎么能當(dāng)和尚。
“好的,大師!”二柱子一口答應(yīng)。
還喊大師,李尚有些無奈,好吧,先不計較這些細(xì)節(jié)。
“二柱子,那個美女叫什么名字?”李尚指了指王翹兒問道。
二柱子看了看王翹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呢,她沒告訴我。”
“二柱子,那今年是哪一年?”
李尚只好換個話題了,都這么久了,看這些人的衣著,再加上嘉興府的稱呼,應(yīng)該是穿越到古代了,到底是什么年月還不知道。
“哪一年?”二柱子撓撓頭,“我也不知道?!?p> “你連今年什么年份都不知道?”李尚有些鄙夷。
“好像是狗年,我記不太清了?!倍佑行┎缓靡馑颊f道。
李尚無語,我是想知道具體的年份好不好。
“我不是說生肖年,是說具體的,現(xiàn)在是哪一年,幾幾年?”李尚只能又強調(diào)道。
“我知道,是庚戌年”旁邊一人過來表功,插話道。
老子哪知道這個庚戌年是什么時候啊。
“不準(zhǔn)插話”,李尚有些惱怒,那村民趕緊閉嘴。
“二柱子,當(dāng)今的皇帝是誰?”李尚只好換個方式問。
“大師可不能亂說,自我記事起,一直就是那一個皇帝,亂說要砍頭的?!倍于s緊好心提醒。
“我是說,你知道皇上的姓名嗎?”
“皇上的姓名我們可不能說的,要殺頭的,再說我也不知道?!倍佑悬c緊張了。
李尚有些絕望了,這二柱子是不是有些死腦筋啊,只能在換個方式問了。
“那現(xiàn)在是哪朝哪代?”
二柱子用手捅了捅旁邊的村民,說道:“二狗,這大師估計有點傻,怎么總是問奇怪的問題,連哪朝哪代都不知道?!?p> 李尚以手撫額,不過這倒是提醒他了,莫非這二柱子是個傻子?看樣子得驗證一下。
“二柱子,一加一等于幾?”
“一加一等于二!”。
二柱子又捅了捅二狗,說道,“看吧,我沒說錯吧,大師就是傻,連一加一都不知道?!?p> 一旁眾人已經(jīng)開始捂著嘴笑抽搐了,綠荷更是有些笑的走不動路。
“二柱子,你幾歲了?長這么大怎么沒被你爹打死?”李尚怒火中燒,這二狗子怎么長這么大的,要是我兒子早被我打死了。
“大師,我十八歲”,二柱子憨厚的撓撓頭,說道,“我爹很早就死了”。
好吧,看在你爹的份上,不和你生氣。
李尚放棄了找二柱子算賬的念頭。
“二柱子,你記錯了吧,我記得你比我大一歲呢,我都十九了。”旁邊二狗實在忍不住了,說道。
“沒錯,我就是十八歲,我記得很清清楚楚,前年,我娘給我說媒討媳婦,說的明明白白我十八歲,不信你問王媒婆去!”,二柱子肯定的回答說。
旁邊的眾人都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李尚仰倒。
過了許久,李尚充滿怨念的看看二柱子道:
“二柱子,你肯定沒討到媳婦!”
“咦,大師雖然傻,這相面的本事倒是不錯,我娘給我說了八個,都沒成?!倍右荒樥痼@。
原來真是個二百五!
李尚倒在牛車上,如同祥林嫂一樣碎碎念,我真傻!
二柱子捅了捅二狗,洋洋得意道:
“確認(rèn)無誤,這大師就是個傻子,自己都承認(rèn)了!”
“…………”
過了好一陣,王翹兒微笑著來到牛車旁邊,看著四仰八叉倒在牛車上的李尚,輕聲道:
“大明嘉靖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