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鴻飛斂了斂神,翻身下馬,敲開了驚瀾苑的大門。
與皇子同桌而食,這是之前從未想過的,但現(xiàn)在卻是真正的實現(xiàn)了。
飯桌上兄妹二人還邊吃邊商議救災(zāi)的事,以及那什么堵不如疏的救災(zāi)法子。
燕鴻飛聽不大懂,他是武將,不懂水利,他覺得有這想法是好事,但是未免太異想天開。
想要控制水患,談何容易?
雖然不忍心,卻還是打斷他們,“二皇子,公主,明日我們?nèi)ツ募???p> 兄妹二人相視而笑,拍桌敲定,“去溫家,水部郎中溫一賀溫大人家?!?p> 本以為“打家劫舍”這幾日也該消停,畢竟這一月已經(jīng)都劫得差不多了!
誰曾想,現(xiàn)在竟然要去一向清正廉潔的水部郎中溫大人家?
燕鴻飛很想說,溫大人家窮,沒幾個子可撈。
但看著兩人興沖沖的樣子,又不忍打擊他們,只祈禱那溫大人別那么……窮!
三個領(lǐng)著人馬浩浩蕩蕩的包圍了溫大人家,卻沒有燕鴻飛想象中的掠奪,而是拉著溫大人討論起水利來。
起初溫一賀溫大人懵了一會兒,繼而讓人奉茶上桌,滔滔不絕說起治水方面的經(jīng)驗來。
難民的臨時安置點——濟慈苑。
有三分之一的難民被其他難民排擠,正縮在一堆抱團取暖。
他們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飽了,現(xiàn)在日頭剛起,他們昨兒傍晚就一人分到了一碗清粥,現(xiàn)在已然餓了。
這三日,日日如此,他們已然扛不住了,就算他們?nèi)ビ?,也要不到半粒米?p> 身上還挨了二十棍,現(xiàn)在動一動還是疼得他們齜牙咧嘴。
施粥的人得知他們是大鬧皇城外的百姓后,就日日在傍晚時分才施了一碗清粥,他們說是星沉公主吩咐的,不要讓他們餓死了。
這三日下來,他們早就后悔了,星沉公主不是禍星是福星。
他們眼巴巴的看著別人有粥喝,摸了摸餓扁的肚子,抿緊了嘴唇吞咽唾沫。
這時一隊羽林軍過來,在他們跟前停下,沒好氣道,“星沉公主有令,讓你們?nèi)ヮI(lǐng)粥?!?p> “真的?”
“我,我們有粥喝了?”
他們嘰嘰喳喳一陣,越發(fā)堅定了星沉公主是福星。
“哎!都消停會兒,不是給你們白吃的,你們得跟著我們一起干活!”那小隊的隊長道。
“???還要干活?憑什么?”
“就是,我們是難民,又挨了打,身子不利索,干不了活!”
于是又是一陣吵吵嚷嚷,心里又開始埋怨起星沉公主來。
被人養(yǎng)慣了,現(xiàn)在又要去干活,自然是誰也不愿意!
他們還是喜歡到時間了就是去領(lǐng)粥,平時就擱在濟慈苑里閑聊吹噓打盹兒!
現(xiàn)在雖然一天頓飯,總比干活輕松!
這一想越發(fā)覺得那個星沉公主就是禍星,專門來禍害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難民的!
小隊長抽出鞭子往他們跟前一甩,呵斥,“給你們臉了是吧?還想挨棍子?愛吃吃不吃滾犢子,星沉公主說了以后不養(yǎng)廢人!干活有飯吃有錢拿,不干活的就滾出濟慈苑!”
難民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埋怨的聲音此起彼伏,但最后還是決定去干活,苦點累點總比餓死強。
也有不愿意去的,卻也堅持不到三天,當(dāng)同伴拿著饅頭和幾個銅板,高高興興地回來時,他們就徹底動搖了。
他們不去是以為要騙他們做苦力,沒想到是真的有東西吃有錢拿。
這樣一來,等洪災(zāi)過去,他們就有錢了,即使不多,卻也是一種希望,是他們在絕境中能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以工代賑來疏通河流的第四天,有勞動力的難民都去了。
這是百里泠星和百里榮,與水部郎中溫一賀共同商議出來的。
治水之策,堵不如疏!
是夜,窗外依舊細(xì)雨綿綿,由雨絲交織而成那天空中的巨網(wǎng),在這些日子時隱時現(xiàn),但總算沒那么鋒利,打在人身上已經(jīng)不疼了。
百里泠星俯身盯著桌面的百里國的河流分布圖,不時的做做標(biāo)記。
恒毅在一旁挑燈陪伴,視線隨著百里泠星的青蔥玉指在圖上游走,微微蹙著眉。
突然那玉指撫上了他的眉梢,一張絕色玉顏在眼前放大,紅唇輕啟,吐氣如蘭。
“看得懂嗎?”
恒毅不自主的紅了臉,誠實的搖搖頭。
這一搖頭,兩片紅唇擦過百里泠星的臉頰,嚇得恒毅漲紅了一張臉,打了個激靈連退了好幾步。
“主人,恒毅無意冒犯?!?p> 百里泠星朝他勾了勾手指,恒毅便乖乖地靠過來,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他與主人雖然夜夜宿在一處,卻近三個月沒有做那檔子事了,主人這手指勾得讓他忍不住面紅心跳浮想聯(lián)翩。
不過百里泠星顯然沒有做那事的打算,將人拉過來,指著地圖上她做的標(biāo)記,教他一一辨認(rèn)。
恒毅幾個深呼吸,斂了心神,認(rèn)認(rèn)真真的記起來。
直到燭已過半,兩人才熄燈將歇。
一躺下,恒毅就忍不住躁動的心,翻來覆去,頻頻側(cè)目。
百里泠星被他吵得睡不著,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聲音懶散。
“恒毅,我很累了,治水之策在帝都附近有河流的村子頗顯成效,百里帝已經(jīng)認(rèn)可,我要將其往江、寧二州推廣,等我說服百里帝,我們不日就要動身前往監(jiān)工?!?p> “是,主人,恒毅明白?!?p> 恒毅當(dāng)即一動不動,連呼吸聲都放緩了。
百里泠星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戳到萌點,一連多日的疲倦都散了,笑得人仰馬翻。
恒毅很懵,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樂了,但見主人開心,他心里也跟著雀躍。
等到百里泠星笑夠了,翻身壓到恒毅身上,目光灼灼。
“等去了江州,我們可就沒時間親近了,你確定今夜不做點什么嗎?”
說著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嗯?”
恒毅哪里受得了這種邀請,當(dāng)即化身為狼扯掉了礙事的衣物,溫柔的吻驟然落下。
但百里泠星是真的累壞了,剛完事就迷迷糊糊地睡去,可把恒毅心疼個半死。
暗暗發(fā)誓,以后主人累了,他決不能再纏著做這檔子事,哪怕是主人誘他也不行!
溫柔的給主人擦了身子,自己也匆匆收拾干凈,才輕輕上榻側(cè)臥在她身旁。
接下來的幾日,百里泠星與百里榮、溫一賀以及水部的幾位大人,商議著針對江、寧二州的水利工程。
現(xiàn)在澇災(zāi)還沒過去,朝中反對他們修水利的大有人在,并斥責(zé)他們放著難民不管還要勞民傷財?shù)卮笮匏?p> 可百里泠星決定修水利是在難民得到一定控制之下,并不是急功近利,也不是勞民傷財。
依舊用以工代賑的法子,想把這水利工程修好,讓難民有錢可賺,還能將洪災(zāi)的危害消除。
反對她的人,以國庫空虛,洪災(zāi)未過的事壓著她,死活不讓她修水利。
那些人里,大多是被她收刮過的,百里泠星深感無力,很是挫敗。
冷靜了兩天之后,百里泠星決定暫時放棄修水利,等到來年那些權(quán)貴兜里又充盈時,她再去洗劫一空,再修水利。
同百里榮和溫一賀說過后,二人也只得就此作罷,驚瀾苑的正廳里只剩下不約而同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