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長安。今年的正月因為董卓強行喂少帝便當,蓋府上下都是一片低沉壓抑之態(tài)。要按年紀算,賈月今年不過還是五年級的小學(xué)生,卻勸了老爹勸夫人,勸了夫人慰下人,最后連個壓歲錢都沒撈著。要不是之前兄長隨著家書一并送了些小玩意,早且異地的表面戀人又派人送了肉干,她非抑郁了不可。
半夢半醒間,忽聽的一道驚雷之聲,賈月忙張開眼坐起了身。便是外間還懸著取暖用的溫爐,閃電那耀眼的白光還是張揚越過窗棱,照在了仍呼呼睡著的老媽媽身上。不愧是干了一天體力活的人,睡眠質(zhì)量剛剛的。
賈月剛想躺下用被子遮擋些雷聲,卻聽里屋傳來了夫人幽幽的嘆氣聲,略想了想便從榻上起來披衣、穿鞋越過了格擋屏風悄聲問道:“夫人,怎么了?”
聽見賈月的聲音,獨自躺在榻上的夫人慢慢撐起了身子,微白的臉色不知是不是雷電映襯的緣故:“月兒,我沒事,你去睡吧?!?p> 瞧她這樣子,哪里像是沒事?賈月不由走道榻邊,輕聲道:“便是正月打雷,也有董相國扛著呢?!?p> 是的,去年還是司空的董卓,隨著年號光熹、昭寧、永漢的興廢,如今已經(jīng)是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相國大人了。不過雖然他努力籠絡(luò)都中的名門望族,可隨著河北的臧洪聯(lián)盟、兗州陳留郡的曹操、渤海太守袁紹、倒戈董卓抬舉之情的冀州牧韓馥等人陸續(xù)起勢,《三國演義》中所謂的十八路諸侯漸漸有了眉目。
比起提起此事喜笑顏開的父親,賈月卻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在她的印象里討董應(yīng)該是從曹老板發(fā)矯詔號召起兵的,可如今卻是東郡太守橋瑁假借三公之名發(fā)文,由酸棗縣結(jié)壇成事。就連袁紹的盟主也從當面推舉成了邀推——
夫人或許也是想起最近的事,看向賈月苦笑道:“哎,相國他別說扛了,只怕還要把土堆拱的再高些。前些時候,那些從京里逃出來的人,你又不是沒瞧見……”
董相國一心想要巴結(jié)上層世家,結(jié)果人借著廢長立幼等事回頭咬了他一口;以前跟著他雞犬升天的那些并、涼人,也不幫忙做些表面功夫招攬民心,甚至大膽到連靈帝的文陵都敢洗劫的程度。更可笑的是,董相國本想讓自己的女婿中郎將牛輔領(lǐng)軍長長志氣,結(jié)果幾仗下來倒讓流寇白波軍和南匈奴騎兵混合雙打到的落荒而逃的地步。
想起那些不堪董卓部下蹂躪而逃難出來的人,賈月也不由暗暗嘆了口氣:“說起來,要不是您和太守往日積攢,只怕今年這收成連給些米粥都難?!?p> 夫人抬手攏了攏衣領(lǐng),看向賈月問道:“今年這里收成都不好,你娘她們要不要過來一起住?雖然是擔驚受怕些,可也比吃不飽肚子強?!?p> 賈月忙彎腰幫她整理貼身衣物,邊笑道:“之前兄長來信,老家天氣確實比往年更冷幾份,好在從祖父善耕種,吃的、用的還夠?!?p> 說起好久不見的賈穆,賈月倒是真有些想念,甚至是感謝他幫忙養(yǎng)活了自己留在涼州的棉苗。等種子夠大面積種了,她一定要仔細做套棉衣給他——
夫人瞧了瞧賈月的神色,忽的笑問道:“那你的情郎家呢?我可是瞧見你給他單獨做了雙精致的手套子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