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云舒殿;(羽的寢殿)
大殿門窗四開,淡紫帷紗在冷風(fēng)中肆意悠拽,凄凄清清亦不解人間風(fēng)情,無拘清素地在地面悠舞,仿若寂寞無主,被人冷落的清蝶;自由而悠悵;
羽側(cè)身半躺案前椅榻上,清寂孤影,如常雪衫,單手墊頭,逸衫美好弧線孤寂垂落榻邊,身側(cè)發(fā)絲凌亂有序如緞,卻靜然冷寂;如畫身影,卻滿是惆悵的孤涼;殿中一側(cè)有女子在撫琴吟唱,他的目光卻從沒瞟那嬌好女子一眼,黯然的目光低垂,空洞失神的望著案前獨立清冷的一茶樽,杯中有水,倒映殿幃帳,一杯冷寂無動;杯右邊,一折扇安靜,垂飾的玉墜此時在桌上似煥著明晃的光暈,有孤寂,那是羽不離手的折扇;同樣的,一銀色長劍橫擺案前,擺在案桌對沿,劍上藍(lán)綠寶石散發(fā)著清冷;他的目光就那樣黯然地視著茶樽,容顏憔悴無一絲生色;殿中女子依視著自面前一旗桅上垂落下的錦紙上的曲詞對照吟唱;一個多人高垂地的錦邊帛紙上,曲詞通賦,詞上編曲,墨字清秀風(fēng)格不羈,篆字優(yōu)雅蒼穹,盡顯才子的文華,獨居的優(yōu)雅高貴;
殿中女子撫琴唱完,又從頭對照輕唱;
亭榭水樓伊人碧
舊時風(fēng)景待夢回
沁蘭依舊追誰影
一朝心碎永生滅
南雁斷花翠
只雁向誰?
教人醉忘了還生
懸峰離別生死
暗香默字徘徊
一滴血淚無色
風(fēng)月斷我夢回
飛鳥沒何處
青山向空人
逝死無歸
綠楓待主視看
雙燕單飛影憔悴
無風(fēng)送淚淚濕襟
繁塵夢里不知身是客
笑誰雨淚
風(fēng)晴歲月忘了云非
淺樽不沾已醉
弦唱凰清身影墜
昨日風(fēng)景日夜回
一端血淚誰撰寫?
擱淺焚燒美夢瀲滟
憔悴心焦花飛去
無夢亦冷痛心扉
傾心已盡崖邊風(fēng)月
攪送云煙忘川畔
若魂魄知醒
陰陽重隔難解情深
借眼淺看世華
看盡人間滄海繁華
等待三途河邊默話
淡語怎寄我熾心?
話不盡沉封不盡
東風(fēng)無盡淘凄冷……
案桌碧茶
一日一夜對孤影
清視悲涼樓空寂
樽上裊霧纏靜樓
從前身影忘了啜
失心留誰苦對案
春去秋息人生夢
夜夜孤涼生醉死
一世留夢夢枯黃
輕弦話悲涼
不解宿主情傷
細(xì)碎孤涼也難償
繁華城里鎖惆悵
半壁空城忘了痛
千秋一世空了又何妨?
只盼花繁花碧芳
芳絮飄去何方?
只燕空城待成雙
菱鏡也傷
宿命只揮筆了一半
誰添凄冷話劇
苦命鳳凰無鴛鴦
單影只身成畫舫
繁華寫盡一生滄桑
夢里華胥也難唱
在何方
心夢隨飛燼希望
——若命可疊換
揮盡滄桑與明月
涉水千山云月與你團
熾心荒山呼聲蕩
傳嘶吼于夜放蕩
愴然傷淚合墮
癡情破與幾世凡塵
妄蒼天動日月同受
與我指引來世團
不與容顏更改
只為重逢不錯傷
墨筆劃盡一身傷
我生癡戀血淚一端
不等風(fēng)月無情霜雪
不忘塵埃覆掩過往
不恐胥夢懶織幽夢
不懼夢回月夜暗淡無光
不畏心痛主宰生塵夢幻
一生滄桑海等待三途河畔
雙宿雙棲黃泉共渡……
這樣長的詞曲一生少見,一段歌詞寫盡人生滄海念與望;
歌琴婉爾,悠揚悠長好聽,卻滿載著憂傷惆悵與悲涼,牽人憂傷;這樣的歌聲一直繚繞在殿院懸梁,因孤寂幽怨憂傷,惆悵寂涼;滿滿低吟訴說著一個人的心痛與悲傷;
琴聲一直繚繞,歌聲低吟;這時,一身影從殿口進(jìn)來,歌琴驀然中斷;女子壓了雙手琴弦,轉(zhuǎn)眸看了殿口,目光又回頭視向殿中案前的羽;因音符中斷,羽淡然無色的目光緩然抬起,視了眼殿中的來人,目光收回,閉眸緩手一抬,揮退了殿中唯一的一人,撫琴吟唱女子;女子收起纖手,點頭,起身抱起琴朝羽低頭優(yōu)雅欠身,便轉(zhuǎn)身下去了,從淩身邊經(jīng)過;
女子走后,淩抱著一襁褓靜然踏進(jìn)殿中,在殿中央停了下來;
斜坐案前的羽仍閉眸;
“你還敢來?”
冷語了句,后睜眸冷漠地視了眼淩;話音落下,羽一個驀然起身,一手拔出案上長劍,飛身從案上躍過,身影眨眼來到淩面前,手中劍刃已架在了淩肩上頸處,冷眼掃著淩;
“你膽子真不小,只因是惡魔嗎?”
低語,冷言若冰霜;
“知我是惡魔你還敢將劍架我身上?”淩視著羽淡語了句;
“呵,是惡魔又怎么樣?”
羽絲毫沒有收回長劍,冷哼笑一聲,道;
淩沒接羽挑釁的話,而是垂眸低語了句;
“撫如此滄桑的歌曲,你是在想讓她憂傷?”
羽一聞到‘她’,眸光一亮,手上的劍無形的抖動了下;
“城兒在哪里?”
冷語逼問了句;淩將目光掃向了自己懷中的襁褓,沒語;羽隨他的視線看向他懷中的嬰兒;良久;
“他是誰?”
“跟你有關(guān)的,若不想傷到他,就收起你的劍吧;”
淩說這話時抬起看孩子的眸光看了眼自己肩上的劍;羽擇他的視線看了眼劍刃,不能信的目光又盯著淩的奇美容顏;突勾唇冷笑;
“跟我有關(guān)?惡魔也會撒謊?”
“他是城兒的孩子,我不知道是否跟你有關(guān),十月懷胎,今天就是這孩子的生辰,是不是,你自己算了就清楚;”
淩一口靜然接過了羽的話,看著無神采的羽聞言,眸光一閃驚異,笑僵在他唇角;半晌,羽收起僵住的冷笑,無形中收了劍倒提劍鋒;垂了下眸,又抬頭冷眼看著淩;
“你想跟我說什么?”
有失望的神色從他眼中蔓延,我的孩子,卻只送了孩子,而我不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淩不管羽的黯淡愴然,伸手將孩子遞到有些木然的羽懷中;沒接他的話題,只道;
“這孩子叫瑾,是她給他取的名字;我來只是送還你的孩子,現(xiàn)在已做到,他是不是你的孩子,你大可自己鑒定,或說,你自己本身不信她,才會懷疑;滴血認(rèn)親是最好的鑒定方法,你自己去試吧;”
可是羽沒這么做;
淩說后看了眼木然憂黯的羽便轉(zhuǎn)身欲離去;后突記起什么,又轉(zhuǎn)身,從懷中掏出兩樣?xùn)|西遞到羽面前;
“還有,這是她要我轉(zhuǎn)交給你的;”
淩手中,玉笛的流蘇吊墜在羽眼前默自搖曳;羽抬眸,視線模糊視著眼前的吊墜晃動,后眸光清晰,認(rèn)得曾經(jīng)留我身邊的東西,遲疑了許,才緩抬手接過;攤手兩樣?xùn)|西靜靜而清冷的躺在羽修美的玉手心;沒抬眸,一直都盯著手心的東西;
“她不在了嗎?”
有心痛的破碎,痛從心底蔓延;低語的聲音,似阻碎在喉間,縹緲的飄出一點點聲音;半晌,才抬眸視著自面前的淩;淩看著愴然的羽,未語;淩不答,羽的目光突而轉(zhuǎn)冷;
“是你害了她,對嗎?”
緩緩道了句;淩無奈,低垂了下眸,又抬眸看著一身癡心的羽,有輕嘆從他唇邊滑落;
“是你要我說的;…這是城兒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城兒給他取名叫瑾,凌瑾;墜下山崖前她就有孕在身了,那時差不多兩個月;我救了她沒錯,可是為了生瑾兒,瑾兒難產(chǎn),城兒只留下了瑾兒,瑾兒的名字是之前就想好了的,城兒將他托付給我,讓我送到他的父親身邊去;那兩樣?xùn)|西,是她留給瑾兒,也是留給你的;”
聞言,羽手中的劍‘噹’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在幽靜地殿內(nèi)回蕩著劍刃顫抖的聲音;
“我要說的只有這么多,他是你跟城兒愛的延續(xù),你好好照顧他,將他培養(yǎng)長大成人吧,他是你們皇室的血脈,也是城兒一生的心夢與摯愛,看在城兒的份上,你就為城兒生存下去,替她陪瑾兒看人間繁華吧;是男人就應(yīng)該為自己所愛的人包攬一切,不管對方在不在,都要為她看盡人間滄海,為她續(xù)寫人生的故事;……何況,你還有瑾兒;”
淩靜然道語,無瀾激勵,希望羽能心存希望好好生活下去,不要再那么頹敗了;
沉吟了許,又道;
“……我是惡魔,你的心意,我會幫你想辦法傳給城兒的,若希望她不為你擔(dān)心憂愁,讓她安心,你就好生生活下去吧,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學(xué)會淡忘吧;我們,后會無期,再見!”
淩說后深沉地細(xì)看了眼一直愴然黯淡的羽一眼,隨后周身煙霧一飄,轉(zhuǎn)眼消失在殿中;
淩雖然撒了謊,但撒謊時,說話還是有些頓停,顯得沒平常那么自信;畢竟是不好的謊言,所以淩說了還是有些心虛似不忍;
單純的惡魔!
關(guān)于羽的事,淩在我面前只字未提,更別說羽花三天三夜為我編譜的那有史以來從沒有過的長歌曲;
也許這就是我與羽的結(jié)局,與他的緣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