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兒為什么不說話?不舍嗎?”我將看著車輦地面的目光抬起,轉(zhuǎn)向羽,未等我回答,羽又自主的接過;“沒事,過段時間羽再陪城兒回來多呆幾日,等我把手上的事處理安排了,我們再去城兒家;”
“不用了羽,你那么忙,若是再想回去,城兒自己回來便是,不一定要羽陪的;”
我笑顏,接過了羽的話;自己剛才的失神,并不是不舍,而是自己心里有種莫名的傷感,感覺自己與羽的相處已是最后了,有種莫名的心郁與不安;想到蕪儀又回想到蕭嵐,及自己因此與淩的契約交易,諸多的思緒讓自己失了神;
羽只是笑看著我,稍許;
“對了城兒,我想過了,這一年已經(jīng)過去了,羽想替城兒辦個婚宴,風風光光讓城兒成為皇家的人,再開個冊封儀式,讓城兒正式母儀天下,城兒看,行嗎?”
突聞此話,我愣了一愣,有些詫然地看著羽;
“羽是想封城兒為皇后嗎?”我問;
羽點點頭;
“怎么,城兒不想當羽唯一的皇后嗎?”
羽說的這句話讓我搖頭又點頭;
我不想當皇后,但并不是不想當羽唯一的妻子,所以,羽的話才弄的我搖頭又點頭;
“羽看城兒有像當皇后的料嗎?”我淺笑;
羽聞言放開撐腮的手笑看著我;
“在城兒眼里,難道一定要像才能當皇后嗎?那城兒所說的,什么樣的才叫像呢?”
羽眸光盡是笑,細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搖頭,淺笑依然;
“不是,城兒的意思是,做皇后的人要端莊賢淑,賢雅德體,還要有寬宏大量的胸襟,這樣的人才能做皇后,母儀天下;畢竟是后宮之主,又是國母,自然要端莊典雅,有才賢淑,如此,才能對得起天下之人的尊稱,不是嗎?”
羽目光泛彩地盯著我,嘴角的弧線難得的勾了更深的弧度;
“那以城兒的意思是,要羽真正再去尋這樣的一個人來了?”
羽的目光竟有些邪壞之意的盯著我,嘴角抿的弧度優(yōu)美自然;
我搖頭,又點頭,盯著羽,不語;
“那城兒什么意思?”
我知道羽在逗我,我剛想開口,羽則早收起了那似邪意的笑;放下屈起的腿坐正,道了句;
“算了,不讓城兒多心了;告訴城兒吧,羽面前就坐著這樣現(xiàn)成的一個,哪還需要去找?”
我著意將手指指自己,未等開口,羽又接話,不等我的反應;
“城兒那么優(yōu)秀,自己所說的都具備其上,在羽眼里甚至更優(yōu)秀,城兒說,羽還需另外去找嗎?”
又笑盯著我;
“城兒說,若再讓羽那么辛苦的去找,城兒忍心嗎?不心痛?”
他說著起身就擠到了我的旁邊坐了下來,伸手攬著我的肩;看著眼前的我細低語了句;
“城兒就那么不想做羽的皇后嗎?”伸手撫了下我額側(cè)的發(fā)絲,滿是寵溺的溫柔;
又是那句‘羽的皇后’;我抬頭看著身側(cè)的羽,搖頭,笑了;
“怎么會,只是,城兒不想做皇后……;”
“我知道,城兒只想做羽的妻子,不想做皇后,但那只不過一個稱呼而已,城兒又有什么不可的呢?城兒還是羽的妻子,羽唯一的妻子,不是嗎?”
羽笑語,順口接過我的話,卻很認真;
“哪有羽說的那么簡單?這樣的稱呼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俗稱,是要有責任的;做為羽的皇后,既要為后宮,又要替羽分憂解難,這樣的‘賢內(nèi)助’,城兒認為,不好做;”
這是我在替為自己找由,卻也是事實;做皇后可沒表面的那么簡單,僅說一個稱號,就是一種負擔;……這樣的話,我自然不敢在羽面前說了;
聞言的羽看著有些‘任性’的我笑了,一手撫著我胸前耳側(cè)的發(fā)絲;
“有城兒說的那么難嗎?既是‘賢內(nèi)助’,天下女子皆是,嫁夫隨夫,本應都該如此,不是嗎?天下女子皆傾慕皇后之位,怎么跑到城兒面前,都無動于衷了了呢?平常城兒都這樣替羽分憂解難,一切照常就可以,城兒何需在意它一個稱號?”
說著低眸看著他懷中的我;我搖頭;
“羽說話就是那樣簡單,卻不知道,要城兒做就有多難了;平常夫妻自然就不一樣了,羽話說沒錯,但畢竟身份不一般,處事也就自然不一般了,做皇后,是要有責任的……;”
“城兒的意思是,皇后這個稱號給了你壓力?”
我連連點頭,非常認可;
“嗯;”
肯定的應了句;聞言的羽伸手捧抬起我的臉,有些不可確信的盯著我;
“城兒這么聰明,竟會覺得一個稱號有壓力?”
松開單手捧我臉頰的手,依用不信的目光看著我;我移開,側(cè)臉,低頭;
“是羽自己把我想的太聰明了吧?羽不覺得,太聰明的人,就越有壓力嗎?”
說的無瀾,有淺笑,認真地看了眼羽;
微微溫和淺笑一直都是我的招牌習慣,所以同羽對話自然都有笑顏,又何況,與羽聊天是那么的自然輕松,自然至始至終都是淺笑自然了;
羽看著我沉吟了許,雙手擁著我;
“城兒說話向來都對,羽自然都不會說‘不’的;那城兒說說看,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我靠在他懷中,沉吟了許;
“除了封皇后名銜,什么都可以,還有,我們的婚期可不可以再推后點?”
我抬眸想從上方看我身后的羽,看不到,卻也只能如此;身后的羽沉吟了許,點點頭,話從頭頂響起;
“那城兒想推到什么時候?”
我自然想推到我與淩契約殆盡之后,徹底不要讓羽再為我的什么婚宴操心籌備了;但我能說嗎?自然不能了;
我沉吟著,想著回答在這年年底算差不多了,剛欲開口,就聽到外面馬啼聲亂,狂風乍起,車輦一陣顛簸,將車內(nèi)的我與羽一陣翻騰鬧頓,羽緊緊地擁著我,混亂中我道了句;
“怎么了……?”
“快保護車輦!”
與此同時聽到外面首將呼令;
話音剛落,羽欲掀側(cè)簾問外將士怎么回事;就覺車輦向一旁傾斜了,將我與羽落在了一角,車外聽到幾聲似有若無驚恐地呼叫;
“皇上……!”
“城兒……!”
叫城兒的我知道,是淩;車輦?cè)绱说膬A斜度,又加車外眾士似有若無的呼叫,一個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
“車輦落涯了!快!快去救皇上……!”
外面的呼喚聲若有即無;我瞪大了雙眸,擁著我的羽也驚恐的擴大了瞳眸;
顯然,他也知道我們連同車輦墜落了懸崖;車輦門關(guān)著,我們自然看不到外面的大勢場景,只覺身體隨車輦一個勁的下落,從側(cè)窗飄起的紗簾口看到外面,我們已經(jīng)掉落懸崖一半丈了,懸崖上狂風聚卷,風沙走石,風沙中竟看不清誰是誰,身影模糊隱散;都欲逆風近來懸崖迎救,卻沒有誰能靠得近,走的動;等著他們來救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的,當務之急,羽放下?lián)碇业囊恢皇郑种姓凵葥]開朝輦壁一揚,那樣的利勢,只見輦壁如劍削一般從半截中解體,車輦廂像是被誰從上翻揚開去,墜掉了不見底的深谷;輦上拴著的雙匹馬兒在空中掙扎,卻無濟;露天破殘的車輦中,羽一手仍是緊抱著我,掃了眼愈遠離的山崖,從容掃視著山壁地形,想著自救;因為羽帶了我,距離頂崖又那么遠,上跳輕躍自然不行;若不帶我也許羽一個人倒沒什么;可他自然會舍不得我;
隨身破殘的車輦下墜,看著崖頂?shù)孛嬗行┠幃惖娘L沙走石的場景,這讓我想到淩要接我們的話;這一切,應該就是他所為了;我死了倒是沒什么,反正終了的日子已接近了,可他為何還拉羽一起?我心中憤怒了,剛欲喚淩,卻見一個身影從崖上躍了下來,藍衫飄揚而起,臨風飄揚在他身后,長發(fā)發(fā)帶狂亂飄揚,在他身后張舞著各種張狂的狀勢;看著此景的羽都不禁驚異的張大了瞳眸,看著不顧一切跳身下來的淩;身至半空懸崖都沒見羽眼多大的表情變化,一直從容,沒想淩跳下來反而驚詫了;
淩跳下,一眨眼就落在了我們的車輦上;我一把推開沒防備抱著我的羽,推向淩;
“淩,快救羽!我命令你!”
匆惶中未顯現(xiàn)圖紋就說了那樣的話;淩看到我驚惶的模樣,稍一愣,后點頭,只一瞬,伸手抓過羽的肩就飛躍而去;
“城兒……!”羽回神大喚了一聲,卻已來不及;
眨眼,車輦已落入迷霧繚繞的深谷,被淩飛身帶上一端平靜的崖頂?shù)挠鹆⒀露丝粗鴿u消失的我與車輦,大喚了一聲;
“城兒……!”
撲跪在了地上;他的士兵還被圍陣在狂沙卷風中;在羽悲極跪下的那一瞬間,一身影已閃落而下,追隨了落下深谷的車輦;再抬頭看下的羽只看到一影子忽閃過,便消失在了云霧中,仿如幻覺;
淩一跳下山崖后,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谷底迷霧中,山崖頂?shù)目耧L也漸散了,最后恢復了平靜;原本奢華的隊伍如今變得一片狼藉,士兵被折磨了個半死,筋疲力竭,卻也顧不上得什么,便去整理撿起了皇旗什么的;
羽孤零零的一個身影跌伏在一旁崖端,眸光盡失的望著崖底煙云裊繞,沒有神情,沒有動作,目光就是那樣的空洞,不可思議,亦不可信,靜如死灘;
為首的首將帶著數(shù)人趕到羽身邊,連忙揣扶起了似一臉如常的羽;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
羽臉上靜得無瀾,目光卻空洞無彩;
“皇上?皇上?……;”
眾士兵喚了羽數(shù)聲,羽一點反應也沒有;羽就那樣地立在崖口,一身雪衫耀眼出塵,隨崖風而飄揚,卻顯得那么孤寂,那么清冷寂涼;長發(fā)飄飛,額前碎發(fā)不解風情的調(diào)侃著他白皙俊美的臉際;
眾人見羽沒應,有擔心依舊在一旁關(guān)切呼喊;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羽卻沒急著應,稍許,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眾士兵;
“你們的皇上沒有死,看不到嗎?”
那樣靜的語音,卻冷得如冰霜,比他生氣大發(fā)雷霆還更可怕;眾人聞言嚇得立馬全低頭跪在了地上;
羽淡漠地掃了一眼,又轉(zhuǎn)身,向崖口走了兩步,腳步停在崖端,腳尖已踏了半空,腳下踩落的石子土塊通通掉進了不見底的山谷;羽的目光沒有看谷底,而是抬眸遠眺,目光中沒有神采;仰望著云山峰宇;
“誰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驀然地道了句,問身后的士群;
羽知道自己無由怪眾將,因為他是明君,自然不會隨便責怪;自己呆自己最愛的人身邊都沒救到,他又有何由去怪別人?羽剛才之所以那樣冷漠的說,只是他們打亂到他,吵到他了而已,才如此的;所以,他在眾士面前,也不發(fā)火;
眾群聞言才從地上抬著頭,看到自己的主子竟立在危崖之上,一陣心顫余悸;單膝跪在眾士首的首將直身拱手;
“皇上,危險,請您站進來點,葉姑娘的事,臣立馬就派人下去尋……;請皇上保重龍體……;”
羽聞言收回視線瞟了眼他,后轉(zhuǎn)身時無形間還是走進了一步看著地上跪著的首將,淡然地目光,稍許;
“她是你們的未來皇后,以后我不想聽到什么‘葉姑娘’的稱呼;都給我下去找,若找不到,都給我提頭來見!”
靜然冷語,似要冰霜一切,冷眼掃了一眼眾士;
“是!”
眾士聽令,由首將命令副將指揮便動身去找下去的出口了;
羽說后就又已轉(zhuǎn)身臨立了崖口,一身清冷;看到首將同幾名士兵沒去,羽頭也沒回,視著前方空曠的谷中;
“你為什么不去?”冷語了句;
“屬下在此保護皇上……;”
首將拱手低頭如實回答,卻被羽一口打斷;
“不需要;都給我下去,找到了再來見我!”冷若冰霜;
首將有遲疑;
“聽不懂嗎?”
羽一個轉(zhuǎn)身冷顏面對著他們,有忿然;
“是,屬下遵命!”
如此,首將才施了禮帶著僅有的幾名士兵下去了;
羽獨自一人立在端口,崖風肆意的拂拽著他的逸衫長發(fā),孤傲而清冷凄涼;只聽到風滿逸衫搖曳的‘碎’響,那樣的身影,獨立崖端,如畫的同時,卻滿是孤寂的悲涼;如仙源的高峰峋嶺都成了偏畫,更襯了此場景的孤寂與凄切;
立崖端的羽伸手緩展開了手中的折扇,低眸看著手中折扇面上的無色花圖,緩掃了一眼,目光卻最終落在一旁的題字上,兩種不同字跡的提寫:清梅吟墨,暗香自流,絮紋待暖,生世如畫,十六字;突一水滴濺在了扇面上,落在了‘清梅’兩字身上,又向下緩流落,盡管如此,字跡一點也沒有受到擴浸染,沒有變得模糊,依在液滴下如此清晰;那是羽的淚水,曾經(jīng)無風送藏淚,如今卻我而落了淚;
只有一滴從羽的眼角落下,便沒再有淚落下;風依舊飄揚,撩撫著世間的一切;
“……無端花別,無情風月,碎我癡纏,一淚誓血…朱花留顏……!”
羽低吟心碎的話飄出,撩散在風宇中,破碎凄冷一切;滿載著冷顏下羽無盡的悲涼與痛;
一切,羽都感覺到了吧,所說,與惡魔相遇并非好事!畢竟,惡魔無情!
太聰明了就是如此,別人還在迷茫中,他卻已知道了真相,早早默自感受到了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