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雨停了。
不知道是不是習(xí)慣了夜晚的雨聲，郭寧雨失眠了。
她作息一向規(guī)律，現(xiàn)在卻怎么也睡不著。只要她一閉上眼，腦海里總是浮現(xiàn)出上輩子她實習(xí)的醫(yī)院的畫面。
醫(yī)院里潔白的墻面和干凈的地面，規(guī)矩整齊，肅穆莊嚴(yán)。
來往著的，是穿著病號服的病人，陪伴的家屬，還有醫(yī)生和護(hù)士。
上一輩子的場景，歷歷在目，郭寧雨像一個局外人，看著自己的經(jīng)歷。
她那一輩子，走馬觀花，倉促匆忙，毫無意義。
為什么別人的生活都那么絢爛多彩，積極向上？
反觀她的生活，能混一天是一天，每天過日子跟應(yīng)付人一樣。
她就是條咸魚。
“呼……”
郭寧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張開眼睛。
四周漆黑一片，只窗外有隱約的光線照進(jìn)來。
房間靜謐，郭寧雨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她在煩什么？她想要什么？
沈舟燒退了，無大礙了。她還有什么好煩的……學(xué)醫(yī)就是為治病救人，她也沒有見死不救……
若是再有下次，別人再不是高燒，她救不回來了……
是不是，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人死在她面前？
死在她面前……
郭寧雨想起那個得了艾滋病的患者。
她仿佛能看到那個人在她面前停了呼吸，她仿佛看到那個人的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
郭寧雨感覺自己心里空空的，說不上是難受，但也并不好受就是了。
她盯著黑暗中的一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太陽出來了。
光線于窗子斜照進(jìn)來，有些刺眼。
郭寧雨動了動眼睛，緩緩睜開，眼睛空洞了一會兒，隨即聚焦。不過大概是還沒睡醒，眼中帶著些許迷茫。
“福袋！”
……
折騰好自己，郭寧雨出了門。
難得天晴了，她可不想一直宅在屋子里。
要知道，這幾日因為外邊兒積水，她的飯都是在房里吃的。每天活動的范圍只有一個屋子，跟被囚禁了一樣。
昨天去沈舟那里也是淌水過去的，回來還洗了澡。
天天悶著，跟犯人一樣。
她今天要去花廳干飯，出去見見久違的太陽。
剛出門，郭寧雨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光。
太陽確實出來了，檸檬黃的顏色，很溫馨，發(fā)著溫柔的光，微微刺眼。
但是！
庭院之中，全是積水。
粗粗一看，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郭寧雨扯了扯嘴角，好歹走廊的水退了不是？
起碼走廊能走了。
她能去花廳了。
往好了想，往好了想……
花廳
劉曜早早坐在了位置上，碗筷擺的整齊，他還沒動。
郭寧雨勾了勾嘴唇，在劉曜身旁的位置坐下。
“在等我？”
“嗯！”
郭寧雨心中沒有來泛起一絲甜意。
再沒有其他的話，二人開始用早膳。
劉曜殷勤地給郭寧雨夾菜，一頓飯用得還算愉快。
飯后，郭寧雨在花廳癱了一會兒。
反正不能回她院子里去，待膩歪了。
誰知，就這么一會兒功夫，花廳來人了。
是沈舟的大徒弟。
大徒弟進(jìn)門簡單行禮，之后便一直看著郭寧雨。
他來意很明顯，是找郭寧雨。
郭寧雨看向大徒弟，朱唇輕啟，也沒打算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什么事？”
大徒弟眼眶微紅，規(guī)規(guī)矩矩又像郭寧雨行了個大禮。
郭寧雨：……
?。?？
不是才讓你起來么？
這是整哪出？
沒等她問，大徒弟開口了，他聲音微微顫抖，似是激動不已。
“草民謝過四皇子妃救命之恩，大恩大德，草民愿下半生作牛馬相報?！?p> 郭寧雨：“嗯？”
她懵了，救命之恩……讓沈舟退燒勉強(qiáng)算是了吧，但是做牛做馬……
這大可不必！
郭寧雨開口就想說“醫(yī)者父母心這是應(yīng)該的”，可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憋回去了。
“呼……”
她不是醫(yī)生了。
郭寧雨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柔聲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做牛做馬更是不用。”
她不過誤打誤撞，其實說起來，沈舟算是她的小白鼠。劉曜也算是一個。
都是她在合情合理的時間段里，用來實踐課本知識的工具人罷了。
要是大徒弟知道在郭寧雨心中，沈舟是工具人，不知道還會不會感恩戴德。
來謝，不過是治好了。
若是沒治好……
不過又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用筆來當(dāng)?shù)叮瑫r不時戳她而已。
郭寧雨不想用這么大的惡意來猜想別人，但是……
她控制不住。
不過……
大徒弟現(xiàn)在眼中充滿生氣、感激的表情，要比昨天死氣沉沉的模樣順眼多了。
郭寧雨眼睛微微彎起。
郭寧雨笑起來，有一種感染人的魔力。
劉曜十分喜歡郭寧雨的杏眼瞇起來的樣子，不過此時他卻是被這微瞇的杏眼給刺激到了。
娘子這是看啥呢？
這人能有他好看？
有他好看？
劉曜捂著嘴：“咳咳咳……”
郭寧雨聽到聲音，下意識轉(zhuǎn)向劉曜，眼中帶著關(guān)切：“嗯？怎么了？”
劉曜心中偷笑，看吧，還是他比較重要！
不過劉曜他面上不顯，一副痛苦的表情：“娘子，我嗓子好癢，難受?！?p> 郭寧雨心中想著，這變天了，也是換季的時候，劉曜怕不是在這個時候要感冒了。
“福袋，叫人煮點兒驅(qū)寒的湯，中午飯菜也吩咐下去，多備點兒時蔬，少點兒肉食?！?p>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福袋一直伺候郭寧雨，自然郭寧雨愛吃肉，一頓沒有都會影響胃口的那種。
郭寧雨平時不挑食，什么都吃，但是福袋知道，肉菜郭寧雨會多動幾筷子。
怎么突然要吃素了？
天兒晴了，她主子也變口味了？
福袋歪了歪腦袋，有些想不通，但是也沒問。
主子做決定肯定是有她自己的主意的。
于是，福袋將這事兒交給了福珠去辦。
福珠：！
這是姐姐對她的信任！她一定不負(fù)所托！
福珠樂顛顛兒跑去了廚房，福袋失笑。
她要陪著主子應(yīng)付這個府醫(yī)。
事情暫且交給福珠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郭寧雨在關(guān)心劉曜，大徒弟自然而然就被冷落下來了，他跪在地上，一時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空氣中有一絲的尷尬。
福袋只注意郭寧雨，怕郭寧雨還有什么要求，至于府醫(yī)，愛跪跪他的去吧。
她主子有她和福珠，才不需要有什么牛馬呢！想搶飯碗，不知天高地厚！
郭寧雨全身心投入地關(guān)心著劉曜，問劉曜他還有沒有什么別的不舒服。
畢竟，早有準(zhǔn)備，比到時候著急忙慌強(qiáng)。
劉曜很享受郭寧雨關(guān)心他的模樣。
至于大徒弟，他看到了，只當(dāng)沒看到。
搶他媳婦，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