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
拉瑪行長上一次罵臟話,至少是他70歲以前了。
疾步趕往金庫時,他已向系統(tǒng)發(fā)出了啟動金庫內部警鈴的命令。
戴維斯三十年如一日,如忠犬般緊跟著行長的腳步。
兩人急匆匆的腳步,在午夜的世界銀行辦公區(qū)里,顯得異常響亮。
出事了!
伯伊的心臟狂跳,行長身邊只有那條蠢豬和我,這是建功立業(yè)的大好機會!
只花了六秒鐘,伯伊就從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里取出手槍,壓滿了子彈。
沒時間佩槍套了,就干脆插在西褲腰帶里,整個人幾乎是用跳的,出了辦公室,跟兩位上司竄進了樓梯間。
他再慢兩秒鐘,兩位大佬就把他甩在了第一道安檢門外。
西褲腰間沉甸甸的。
不用瞧,伯伊也能在眼前描畫出那把槍上的每一處細節(jié),如同手槍的原主人。
因為私下里,伯伊已經端詳、把玩過無數(shù)次了。
那是一把非常漂亮的柯爾特訂制版手槍。
白色陶瓷槍身,鑲嵌24K純黃金,彌足奢華,是一個仰慕他的富家遺孀送他的。
算賄物嗎?
伯伊自認為不算,因為他接受了這個生日禮物,還睡了槍主人,第二天便拒絕了對方抵押貸款的請求,理由是不符合銀行的貸款規(guī)定。
他拒絕時心安理得,義正辭嚴,因為確實不符合。
過第二道安檢門時,伯伊緊走幾步,追上問道:
“行長先生,要不要報警?”
拉瑪走過大門,在樓梯平臺上轉身時,用眼角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不輕不重地嘆了一聲:
“唉!”
這一聲嘆,充滿了失望,像一記重拳擊在伯伊胸口。
天塌下來也不吭聲的“啞巴”、副行長戴維斯破天荒地開了口:
“行長為什么沒有拉響辦公區(qū)的警報?就是為了不驚動警察。無論到任何時候,‘思想銀行’的秘密都永遠是行里的最高機密?!?p> 戴維斯說話,只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緩解自己繃緊的神經,可在聽者耳中,他的話里,教訓的意味很明顯了。
砰!
對伯伊來說,這又是一記重拳無疑。
伯伊氣悶。
進入一月河分行十多年,他羅伯特.伯伊明里暗中,一切行為以銀行制度、規(guī)定為準繩,從未逾越規(guī)矩,從未放松過自己。
他能爬上今天的位置,全靠自己本事。
但他知道,自己再想上位,幾乎不可能。
而且,在高層孤立無援的他,分分鐘可能會跌落下去。
不出大招,解不開他的結。
腰間的黃金槍一次也沒開過,沒機會。
但今晚,伯伊預感到會出大事。
雖然直到此刻,他對金庫里發(fā)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在副行長教訓總務時,其實行長拉瑪在電子腦里,悄悄聯(lián)結了思想金庫系統(tǒng),打開了客戶花名冊,搜索了“權柱赫”這個名字。
雖說“平線”服務的近兩千名客戶都是他一一審批過的,但時間跨度長達三十多年,他實在記不清有沒有這個人。
多年來,世界銀行金庫固若金湯,別說危險,就是任何不安寧的小插曲都出現(xiàn)過,所以從來沒有需要勞動治安署的情況。
所以雖然只有一墻之隔,拉瑪行長跟治安署署長權柱赫并不熟識。
顯示結果:未搜到“權柱赫”相關信息。
不能排除對方使用假名購買賬戶,畢竟是非法勾當。
“平線”服務采用生物體征認證,鎖定自然人,和WPA官方的人口檔案沒有任何關系,化名消費沒有不利影響。
最后一道安全門的視網膜掃描,打斷了拉瑪行長的搜索。
他想在進入金庫前,繼續(xù)搜索“金野族人”這個條件,縮小搜尋范圍。
正準備著手這樣做,他突然神經質地笑了:
自己真是昏了頭,難道確定權署長是“平線”客戶,就可以向他報警,請求支援嗎?
權柱赫只是個高級警官,他一個人能對付WPA的一級通緝犯、神通廣大的妖獸孫悟空嗎?
如果他將一幫警察帶進金庫,那些都是有腦子、有嘴巴、有嫉妒之心的正常人。
他們知道了“思想金庫”的存在,這驚世之秘不就相當于全社會曝光了嗎?!
無論自己,還是權署長,都不可能在銀行金庫里殺掉一整隊的警察吧?!
拉瑪行長關掉了花名冊,并且為這一行為深感慶幸。
而眼下是,一級通緝犯進了思想金庫,背靠治安署駐地,卻不能報警的尷尬局面。
無論如何,那個孫悟空不能活著離開金庫,不管他是誰!
拉瑪行長罕見地咬緊了牙關,露出了猙獰面貌。
慈眉善目里,第一次露出了殘忍蠻橫的光。
……
思想金庫里警鈴大作,悟空火眼金睛的視野里,并沒有出現(xiàn)磁能束的紅線。
杰瑞望著福特沒有眼珠的臉,在玻璃彼側滑下,嚇得魂飛天外,像只老鼠一樣直往墻角里鉆。
可惜思想金庫是個以銀制大門為唯一出入口的死容器,密室六面,都是多層鋼板加勁的剪力墻,墻厚全在兩米以上。
別說老鼠,就是已被禁絕的核裂變武器,都難以破開它。
“草!”悟空提起金箍棒,一棒捅穿了玻璃,一個跟斗翻到后臺。
杰瑞見妖獸出現(xiàn)在面前,直接閉上了眼睛,身體順著墻壁滑了下去。
WARNING!WARNING!WARNING!
電腦上,大紅色的字符不安地閃爍著。
悟空心中煩悶,一棒敲下,褲衩一聲,平臺上再沒有光,只剩下一堆電子垃圾,哧哧作響。
身后不斷閃爍的怪異“星空”吸引了他的注意。
悟空走近,發(fā)現(xiàn)這原來是一整面墻的儲物架,橫平豎直,均分成許多格子,每個格子里放著一個玻璃小盒。
每個小盒中,都有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方塊懸在半空。
每個小黑塊上,都燙著一串英文字母。
在悟空左前方有個小黑塊,金屬質感的盒體頂面,一個小燈閃爍著藍光,看上去和其他黑塊并沒有什么不同。
這黑塊頂面燙著金字:
JIMMY FORD
悟空半個英文字母也不認得,目光劃過一排,沒在福特的黑匣子上作任何停留。
不知道平線盒的設計師,是不是想要他的作品有一種涅槃重生的肅穆感,因而選擇了黑色。
死亡歸于黑暗,新生來自黑暗,黑的確是最適合的顏色。
但幸好它是黑色,才讓悟空把它們和“黑”匣子聯(lián)系在一起。
認不出哪個是屬于吉米.福特的,這可讓悟空大傷腦筋。
警鈴吵得人心煩意亂。
快刀斬亂麻!他下了決心。
望了望一整面墻的黑匣子,悟空咬咬牙,對黑匣子們道:
“你們這些剝削百姓、永生不死的有錢人們,遇到我算你們倒了楣了,看老子把你們全砸掉!”
舉起金箍棒,在儲物架上一通亂打,架上大約半數(shù)的平線盒被他打落地上。
嘩啦啦,玻璃碎了一地。
悟空回想自己剛才的話,心里矛盾地想著:
我也是永生不死??!
我現(xiàn)在有了將近一噸的黃金,我也是有錢人了??!
終于,他找到個理由,把自己和黑匣子的主人們區(qū)分開來:
好歹,我不曾剝削百姓!洛哈醫(yī)生這老二五仔,為了錢出賣自己的病人,沒收他的資產屬于替天行道……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悟空豎起金箍棒,開始砸,一個個黑匣子應聲破壞。
看著一地的黑匣子,心里煩悶:
這么多,我一個人使金箍棒一個個砸,要砸到什么時候!
想了想,悟空拔下一撮毫毛,扔嘴里嚼嚼,憑空一口啐出,變出一群孫悟空來。
每人各持一根金箍棒,都像悟空一樣,豎起來,用棒頭在地上一個一個地砸平線盒。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一時間,金石碰撞之聲不絕于耳。
后臺原本只有幾平方米大小,悟空一把揪下的毫毛太多,分身太多。
悟空們摩肩接踵,擠在小小空間里。
“唉喲,你砸我腳了!”一個分身悟空痛罵,使勁一拳,捶向另一個分身悟空。
挨打的那位,百分之百傳承了悟空本尊的暴脾氣,一點沒打折扣,反手就是一耳光,回敬出拳者。
悟空擠悟空的環(huán)境里,揮舞不開金箍棒,兩人索性都把鐵棒一丟,扭打在一起。
大家長得都一樣,挨得又近,拳腳亂飛,難免誤傷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
大家脾氣一般無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受不得半點委屈的主,紛紛加入戰(zhàn)團。
戰(zhàn)團周邊,不乏勸架的分身悟空,但更多的是火上澆油的,吶喊助威的,冷嘲激將的,惟恐天下不亂的家伙……
難以想象的畫面:
全世界最大秘密之一的藏匿處,隱秘如斯,嚴肅如斯,戒備森嚴如斯的思想金庫后臺,瞬間變成了一群孫悟空群毆的角斗場。
拳腳聲、叫嚷聲、怒罵聲、痛呼聲,響成一片,亂成一片。
“臥槽!”
悟空眉頭一皺,跳上杰瑞的工作臺,默念咒語,叫一聲“收”,把這群鬧事的“自己”變回毫毛,一把抓住,放回身上。
施法的手,不經意摸到懷中那個小小的物質存儲器,心思一動:
為什么一定要砸掉所有的小黑匣呢?
我的存儲器里,還有九噸多空間,裝下這些小黑匣子,不是綽綽有余?
我直接全部帶走不就行了嗎!
回去讓亞輝認認,哪個是福特的,直接把那一個砸了不就行了!
笨!悟空曲起指節(jié),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何況,亞輝不是沒見過這東西嗎?悟空咧嘴一笑,我?guī)Щ厝ィo他也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