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的腦袋里像是住了一個拿著A本的老司機,大得夸張的蛇頭卻絲毫不顯得笨拙,在頸部的驅(qū)動下靈活的擺動著,向程曉曉咬來。
程曉曉奮力向旁邊躍去,習(xí)慣性的想要在閃避過程中出劍。但蛇頭實在太大了,雖然沒有砸到程曉曉,但在撞到地面上時,濺起巨大的煙塵和氣浪,將程曉曉掀翻在地。
她打個滾,快速地爬起來。蛇神巨大的軀體難以轉(zhuǎn)闔,程曉曉抓住機會,對著旁邊的巨大蛇身砍出一劍。
蛇神正在蠕動,軀體上攜帶著的巨大動能,將我的劍刃彈了出去,但我仍然感覺到劈開血肉的觸感。
程曉曉被彈了個趔趄,站穩(wěn)身子再看,蛇神雪白的鱗片中,有一道幾指長的傷口,滲出黑色的蛇血——這道傷口對于人類來說可能是致命的,但在蛇神龐大的軀體上,渺小得仿佛被釘子扎了一下,根本無關(guān)痛癢。
“wdnmd?!蔽伊R了一句,“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我怎么就這么短?”
以蛇神的體型,就算我整根劍插進它的身體,也未必能造成什么嚴重損害。
倒是可以寄希望于我卡進它的血管里,等個幾十年,隨著血液的回流慢慢流進它的心臟,最后在它的心臟里把它扎死。
呸,我可能是瘋了,為什么會想到這么奇葩的克敵妙招?是因為實力相差太懸殊,絕望到神志不清了?
或許是我們?nèi)跣】尚Φ墓粲|怒了蛇神,大家伙咆哮著,轉(zhuǎn)過頭,再次朝著程曉曉撞過來。
壓迫力很強,但……
“這就是大妖?”我隨著程曉曉閃轉(zhuǎn)騰挪,同時忍不住吐槽:“我以后這種級別的大妖應(yīng)該會biu biu biu放波,吐息,或者用一些黑云壓城城欲摧的牛逼法術(shù)之類的??涩F(xiàn)在它怎么只會跟個沒頭蒼蠅的亂撞一氣?”
程曉曉在四處飛濺的碎石里閃轉(zhuǎn)騰挪,閃避拉滿,同時還不忘和我交流,氣喘吁吁地道:“不知道啊,按說,這個蛇神既然能使出能讓魚的產(chǎn)量加倍的妖術(shù),按說也應(yīng)該會一些很厲害的攻擊法術(shù)才對?!?p> 巨大的蛇頭撞在地上,身軀有稍稍的停頓,程曉曉抓住機會,雙手持我,重重地刺了一劍。
這一下的傷害可高多了,我刺進蛇神的身體,足足四十多公分,程曉曉又趁勢一扯,扯出一條一米來長的巨大創(chuàng)口。
自從變成劍以后,每次和人交手都是一擊斃敵,頭一次有這樣在別人身體里進進出出的機會——但進進出出的對象竟然是一條蛇,真夠掃興的。
暗紅色的污血緩緩流出,弄臟了雪白的蛇鱗。我看著自己造成的巨大傷口,卻沒有成就感,反倒生出一股疑惑:
就算爬行動物的血壓普遍偏低,但以蛇神的體型,在產(chǎn)生這種傷口時,它的血壓也應(yīng)該足以讓蛇血“颯!”的一下噴出來。而且這血黑的過分,像是氧含量極低,看起來倒像是……
已死之物的血?
蛇神怒吼著,不再用頭進行無謂的沖撞,而是抖動身體,巨大的軀干鞭子似的四處亂揮,試圖靠著巨大的攻擊范圍將程曉曉碾死。
還好,這個洞府作為蛇神一直以來棲息的地方,空間還算大。程曉曉快步跑開,看著不遠處扭來扭曲的巨蛇,愁眉不展。
“這可怎么辦?”程曉曉氣喘吁吁地問我,“我躲得了一時,但不可能每一次都躲過去!”
“而且你的體力也不允許你繼續(xù)閃轉(zhuǎn)騰挪了。”我嘆了口氣,已經(jīng)感覺到程曉曉的小腿肌肉在微微抽搐。她已經(jīng)有些體力不支了。“你有沒有覺得,這根大長蟲,不太聰明的亞子?!?p> “好像是,有點兒。呸!”程曉曉喘氣時,不小心吸進去一顆飛濺起來的小石子。她狼狽的吐了幾口唾沫,臉色潮紅:“但是,如果它繼續(xù)這么沒頭蒼蠅似的亂撞,就算我躲得開,這洞穴可挺不住啊!”
“揮劍。”我說著,“瞄準它的尾巴放劍氣。”
“尾巴?”
“趕緊的,趁它還沒把這座山拆了!”
程曉曉依言揮了一劍,雖然不太準,但蛇神的尾巴實在太粗了,即便離得不近,也仍然一劍中的。
蛇神鱗片的防御力似乎沒我想得那么強。即便是威力削弱不少的劍氣,仍然在它的尾巴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但蛇神絲毫不以為意,繼續(xù)沒頭沒腦的亂撞著,掀起陣陣揚塵。
就在我和程曉曉一籌莫展的時候,洞窟上方,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紅光。
程曉曉被光晃了眼睛,瞇起眼,又驚又喜地道:“他們來了!”
“誰來了?”我不解地問著,“還有,天上那亮閃閃的玩意兒是什么?我以為你們的科技樹還沒點到照明彈上呢!”
“那是照明符!”程曉曉解釋道,“前輩們來了!”
“看來我們及時趕到了!”
頭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程曉曉扭頭看去,驚喜地看到白青站在洞口處,手持亮銀槍,一副英姿颯爽:“別慌,有我呢,程……程什么來著?”
“程曉曉!”程曉曉喊著,雖然白青仍然沒記住她的名字,但她還是開心地笑起來。
“好的程曉曉?!卑浊鄬擂蔚乜人砸宦暎χ遍L槍,縱身一躍,槍頭上亮起炫目的銀光:“妖孽!覺悟吧!”
“可別像蒼蠅一樣被拍死了。”
另一個洞口處,傳來丁前陰惻惻的聲音。照明符的紅光照在他瘦削的身影上,單手持劍,劍身上亮著熒熒的綠光。
“喂,”我看著兩人兵器的酷炫特效,酸溜溜地問:“為什么人家的武器都會發(fā)光?是充錢買特效了嗎?”
程曉曉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們是以氣御劍,將自己的氣附在兵刃上,就會有這種光芒。”
我敏銳地捕捉到程曉曉的尷尬:“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還不會這招?”
“……我不會煉氣?!背虝詴憎鋈坏溃半m然我十三歲時就開始嘗試,但這么多年來,我一直無法煉氣……”
我覺得氛圍不太妙:“這個煉氣,莫非就是……”
程曉曉失落地點點頭:“妖有妖氣,鬼有邪氣,人有道氣。修行之人,都要先學(xué)會煉氣,方能鍛體,強魂,修術(shù),施法。但九成人都是肉體凡胎,沒有煉氣的慧根,我……也是肉體凡胎之一?!?p> 我的心情很復(fù)雜。出土一個來月了,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人類之中還有煉氣這么一說。之前我就覺得程曉曉的實力有點兒不對勁,還以為她是年紀太小道行太淺,萬萬沒想到,她其實是天資平平,終其一生也只能是個大頭兵。
“如果你在丁前輩的手里,他一定能信手斬了這蛇吧?!背虝詴憎鋈坏溃Z氣里滿滿的都是失落。“劍啊,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主人拖累了你,待此間事了,我可以把你……”
“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蔽掖驍嗔怂岸∏澳莻€一臉不高興的家伙,又不是劉邦,拿了我也不能信手斬蛇。還有,與其自憐自艾,不如先想想該怎么砍了這根長蟲?!?p> 程曉曉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但我感覺到,她的眼睛亮了一些。
蠢女人,是被我的不離不棄感動了?切,我又不是舍不得你,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丁前這家伙——天天臊眉耷眼的,一臉喪氣,他帶我去青樓的幾率還不如跟你帶我去青樓的幾率的高呢。
就在我倆閑談的功夫,白青已經(jīng)縱身躍下,槍尖狹著璀璨銀光,大喝一聲:“呔!看槍!”
一點寒芒先到,隨后槍出如龍。
這一槍本欲此那巨蛇七寸處,但蛇神正不住的亂扭著,這一槍便扎了個偏,刺到蛇神身上,扎了一個足有一米深的傷口。
這一擊給蛇神帶來不小的創(chuàng)傷,但白青卻并沒有喜悅,反倒立刻抽出槍,驚疑不定地喊道:“這蛇好脆!”
多可恨!你是不是在炫耀?也就是老子短,不然我這一扎下去可比你個娘娘們們兒的家伙更深!
“脆?”一旁的丁前皺眉,也跳下去,身法比程曉曉敏捷的多,抓住機會,信手在巨蛇身上砍出一道傷口,繼而飛快地扯開,疑惑地道:“確實很脆,而且……很笨?”
“這蛇沒有妖氣護體!”白青說著,銀槍亂舞,又在蛇神身上劃出幾道五官痛癢的傷口。
我聽著兩人的對話,稍加思索,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程曉曉沒明白:“你知道什么了?”
“還記得之前咱們遇到的那幾具尸體嗎?”我解釋道。“這蛇神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和咱們爭斗的,不過是一條被控制的尸體罷了!”
程曉曉驚得瞪大了眼,傻乎乎地呆了幾秒,才問道:“你確定?”
“氧含量很低的血,笨拙,防御力低。”我說著,“還有,一個能給自己閨女做全息投影的單親媽媽,生死相搏的時候居然不放法術(shù)——現(xiàn)在看來,只有這個理由講得通。”
程曉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么說,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不,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更棘手了。”我的語氣嚴肅了許多,“如果蛇神還活著,肯定不會為了咱們這群臭魚爛蝦魚死網(wǎng)破,更別說咱們還綁架了她閨女。但控制尸體的家伙可不在乎蛇神能不能保個全尸,為了干掉咱們,這家伙可能真會把這座山搞塌,讓咱們和這條長蟲合葬!”
程曉曉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像剛才那具尸體一樣,砍翻不就行了?”
“蛇體跟人體可不一樣,就算被砍成兩截,該扭的部分還會繼續(xù)扭,扭出個火樹銀花,扭出個恍如隔世?!蔽姨岢霎愖h:“據(jù)說蛇這種動物,就算頭被砍掉,軀體也仍然能活動一陣子。”
“那怎么辦?”程曉曉這才有些慌張了。
“蛇是脊椎動物,而且只有一條脊椎。軀體被控制,那么控制它的家伙,很可能是在……”我一邊說著,一邊整理思路:“給它開顱!那個控制死蛇的戀尸癖,可能就在蛇神的腦袋里!”
“好!”程曉曉答應(yīng)的干干脆脆,開始往高處爬。
“喂!我不是叫你去!”我連忙阻止她,“有這么好的兩個打手,咱們隔岸觀火不香嗎?”
“那怎么行!我可是緇衣衛(wèi)!”程曉曉一邊在巖壁上攀爬著,一邊道:“同袍遇敵,怎可袖手旁觀!而且你看,前輩們現(xiàn)在,也自顧不暇了!”
我連忙看去,果然,雖然蛇神的尸體很脆,但無論是白青的槍還是丁前的劍,都只能造成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傷口。而那條蛇像是開了大招的蠻王,根本不在乎自己受到多少傷害,揮舞著身體,在四周的巖壁上亂撞著。
“這家伙……”面對只攻不守的敵人,白青不得不狼狽地退開,“不知道疼的嗎?”
蛇頭沒有咬向任何人,只是一下又一下,撞著洞穴的墻壁。
丁前躲過頭頂?shù)粝聛淼膸r錐,變了臉色:“它是要……搞塌這個洞窟?白青!程曉曉!快阻止它!”
“怎么阻止?!它根本是在任咱們戳砍!”白青紗帽被飛濺的碎石打掉,秀發(fā)披散下來,幾捋頭發(fā)沾了汗水,貼在他秀氣的面頰上,一副被凌辱的羞惱,看起來莫名的……誘惑?
“董伯那家伙,死哪兒去了!”丁前破口大罵,“貪生怕死之徒,與他共事,可真他媽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二人有意無意地無視了程曉曉,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個他們都沒放在心上的新兵蛋子,此時站在高處的巖臺上,和咣咣撞墻的蛇頭近在咫尺。
我慌了神,一心只想勸程曉曉不要亂來:“喂!別沖動,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還有什么辦法,你倒是說呀!”程曉曉輕咬嘴唇,柳眉豎起,握著我的手微微顫抖:“劍呀,之前答應(yīng)過我的,還算話嗎?”
“什么?”
“你之前答應(yīng)我,如果活下來,就把你以前的故事都講給我聽,還算話嗎?”
“你要是死了,可就不算話了!”
“那就期待我別死吧!”
程曉曉深吸一口氣,走到巖臺邊緣,看著腳下猙獰的蛇頭,
縱身躍下!
正所謂:
云開日月光華迥,風(fēng)送笙歌氣象偏。
青山白蛇三千丈,一劍開來萬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