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七!三十八!”
“時間到!”
隨著計時結束,德內(nèi)爾放下了搭在扳機上的中指,微微屈伸右臂稍作放松。在他的周圍,上百個英軍士兵叫好聲此起彼伏,等報靶員的一聲“命中三十一發(fā)”一出口,歡呼聲和口哨聲更是響徹云霄。
“老了,不行了?!钡聝?nèi)爾提槍起身,淡然地拍了拍膝蓋上的土,“我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能一分鐘打四十中三十六,威爾士邊民團的戰(zhàn)友都能為我作證?!?p> “臥槽!”就連起初對德內(nèi)爾的表演還有幾分不以為然的老軍士終于也詫異了,“幾乎要逼平最高記錄了!”
德內(nèi)爾笑了笑,將手中的恩菲爾德丟給了身旁的英軍軍士長:“加把勁吧,你們這幫專業(yè)玩恩菲爾德的,總不該連我這法國老頭子都趕不上吧?”
說完,他便在一片贊嘆聲中施施然離開了靶場,而在靶場之外,185旅的旅長凱特·史密斯早已等候多時了。
“我向您介紹一下?!笔访芩箿蕦⑸砗髢蓚€皇家空軍軍官引薦給德內(nèi)爾,“這兩位,亞瑟·弗萊徹上尉和菲利普·基林中尉,是空軍給您派駐的副官,他們兩人共同負責領導一個聯(lián)絡組,隨時按照您的要求提供空中支援?!?p> 德內(nèi)爾和兩人分別見過禮后,便詢問皇家空軍具體的安排。
弗萊徹上尉告訴前者,有鑒于向內(nèi)陸推進關乎戰(zhàn)役成敗、空降部隊安危以及空軍能否即使在大陸部署,馬洛里上將十分重視德內(nèi)爾的要求,為此他專門命兩個中隊專注于服從這位法國將軍的指示。
“那么是哪兩個中隊呢?”
“兩個中隊都隸屬于第二戰(zhàn)術航空軍,一個是第3中隊,裝備26架霍克臺風戰(zhàn)斗轟炸機,那些飛行員們極為擅長投擲‘爆風’,也就是五百磅炸彈?!备トR徹上尉接著說道,“另一個則是由法國志愿者組成的第345中隊,他們裝備有25架噴火VB型戰(zhàn)斗機,也都是對地攻擊的老手了?!?p> “等等,噴火不是一款純制空戰(zhàn)斗機嗎?”
“是這樣的,將軍。”另一位空軍軍官基林中尉立刻接上話,為德內(nèi)爾解釋情況,“這個中隊的噴火裝備的是B型機翼,火力配置是兩門.79炮和四挺.303機槍,實戰(zhàn)證明,噴火Mark.VB對付輕裝甲目標和軟目標特別有效,以大俯角攻擊時,就連四號坦克也會被它輕易摧毀?!?p> 德內(nèi)爾思索了一下,決定放過這個問題,又問起馬洛里上將準備如何使用臨時歸屬戰(zhàn)術航空隊指揮的戰(zhàn)略轟炸機。
兩個皇家空軍軍官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立刻回答,馬洛里上將打算在D日出動盟軍在歐洲所能動用的全部戰(zhàn)略轟炸機,對灘頭進行狂轟濫炸,以便盡可能地削弱德軍的灘頭防御,以及用彈坑為登陸部隊制造掩體。
“我沒什么要說的了?!钡聝?nèi)爾滿意地點了點頭,“只是最后還有兩道命令給你們這些空軍聯(lián)絡員?!?p> “請講?!?p> “首先你們必須換掉這身灰色制服,全都給我換成陸軍的。”德內(nèi)爾看向了史密斯準將,“就讓185旅來操辦這件事吧?!?p> 史密斯準將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沒問題,軍裝多的是?!?p> “有勞你?!钡聝?nèi)爾點點頭,“第二道命令,從明天開始你們要參加陸軍訓練,至少跟皇家什羅普郡輕步兵團的人混個臉熟,咱們要加入他們打頭陣。我十分肯定,這幾百號人愿意豁出一切去保護你們。在劍灘,你們可比他們親爹還要親。不過就算是這樣,危險性也不會小,你們都必須做好準備,無論在心理上還是在身體上?!?p> 兩個皇家空軍軍官一齊肅立:“明白!”
“很好?!钡聝?nèi)爾正要下令解散,卻突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們兩個都能獨立完成聯(lián)絡任務嗎?”
“可以,長官?!?p> “那就好,登陸后弗萊徹先到什羅普團的團部跟著我,基林暫時去旅部,不能讓一發(fā)炮彈干掉你們兩個?!钡聝?nèi)爾分別和兩個空軍軍官對視一眼,然后垂下眼瞼,“好了,解散吧?!?p> “是,長官?!?p> 待兩名空軍軍官離開之后,德內(nèi)爾才看著二人的背影開口道:“他倆不像是打過仗的?!?p> “他們確實沒打過陸戰(zhàn)。”
“那就讓他們也參加下午的訓練吧,和新兵一塊,滾一滾死豬溝?!?p> “是,長官?!笔访芩箿蕦⒁补Ь吹卮饝聛?。
“我給什普羅郡輕騎兵團申請的AVRE有消息了嗎?”
“蒙哥馬利答應從第79裝甲師抽一個裝備了AVRE的排增援我們,預計明天就到?!?p> “第79裝甲師嗎?是支勁旅啊?!钡聝?nèi)爾立刻想到了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那個皇家工兵第五突擊團的西蒙少尉,不過他要調(diào)來的是坦克,并非戰(zhàn)斗工兵,因此他恐怕沒機會和西蒙少尉并肩作戰(zhàn)了。
“我想我們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準備?!?p> 德內(nèi)爾搖搖頭:“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什么萬全準備,凱特,但我們確實竭盡所能了?!?p> “是的?!笔访芩箿蕦⒊烈髁艘粫俅伍_口勸說德內(nèi)爾,“將軍,我想再請您慎重考慮,您身邊只跟一個營上岸的風險實在太大了?!?p> “但是值得?!钡聝?nèi)爾果然又一次拒絕了史密斯的忠告,“請不要再提這件事了?!?p> 史密斯只好答應下來。
德內(nèi)爾溫和地沖史密斯點了點頭,便再次返回辦公室處理內(nèi)地軍的事務了。在途中,他的副官突然開口:“將軍,我是不是應該向戴高樂將軍報告這件事呢?”
“報告?”德內(nèi)爾忍不住笑了,“為什么要報告?”
“我肩負有監(jiān)督您不要再親臨戰(zhàn)線的責任……”
“這個責任以后你再去履行吧。”德內(nèi)爾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副官說,“我已經(jīng)和德庫賽爾說了我的打算,戴高樂將軍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他沒有給我來信,就是默認的意思了,你去報告豈不是讓他難做?”
副官頓時陷入了疑惑:“我不明白,將軍?!?p> “我說我這么干是為了便于同皇家空軍聯(lián)絡,以及協(xié)調(diào)內(nèi)地軍。這些話當然不能算錯,只是我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不曾對艾克他們明說,不過我確信他們都能猜得出?!?p> “額……是什么呢?”
“法國軍人不能缺席這場登陸,在暫定為六月五日的D日,我——”德內(nèi)爾錘了一下副官的胸膛,“還有你,就代表法國陸軍!”
副官立刻漲紅了臉,他全身繃得筆直,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一定打出個名堂來!”
…………
黨衛(wèi)隊在巴黎的司令部中突然來了個稀客:一個法國官員!手里還捧著一大束花!哈,多么稀奇!衛(wèi)兵和往來辦公的官員都為之側(cè)目,直到有人認出來,這個官員正是目下紅得發(fā)紫的財政部的米內(nèi)局長——哦不,現(xiàn)在應當改叫米內(nèi)次長了。
是的,這個死胖子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運,竟然正好趕上了法國北部抵抗組織莫名其妙的銷聲匿跡。在長達兩個月的時間里,沒了抵抗組織的通風報信,英國空軍就像瞎子一樣亂打一氣,根本未能摧毀任何有價值的目標。
整個加來防線的所有生活品供應竟然暢通無阻,自打1942年冬天以來,這還是從未有過的稀奇事呢!
有賴于薇爾莉特的“通風報信”,米內(nèi)和施密特兩人第一時間便趕往元帥官邸,鞍前馬后地服務元帥夫人搬遷,還附贈了一筆價值不菲的禮品。
這樣的馬屁舉動真真搔到了隆美爾的癢處,這位德國元帥想來對待妻子比對待自己要上心得多。見兩人如此識相,隆美爾便給了他們一個當面“述職”的機會。
施密特得到了隆美爾的贊許和不找他麻煩的暗示,而米內(nèi)因為那份亮眼的工作成果,獲得的報酬就豐厚的多了,竟被越級拔擢為財政部次長。
法國太上皇都發(fā)了話,已經(jīng)徹底淪為德國人手套的維希政府自然不敢拂了面子。于是乎,米內(nèi)局長便搖身一變,成了米內(nèi)次長啦!
米內(nèi)次長走馬上任之后,立刻擺出了一副經(jīng)典的小人得志樣子,連續(xù)一周在巴黎上躥下跳到處串聯(lián),今天可倒好,居然跑到黨衛(wèi)隊大樓發(fā)癲來了!
“薇爾莉特夫人在嗎?”米內(nèi)次長下車前對法國司機趾高氣揚,到了值班室,面對一個小小的德國中尉都要卑躬屈膝,這樣前恭后倨的表現(xiàn)真是讓人厭惡。
德國白了他一眼,慢騰騰地用德語回答:“我給辦公室打個電話?!?p> 過了十分鐘,心中激動萬分,臉上還要擺出懵懂表情的薇爾莉特小步急趨趕到了門崗:“是米內(nèi)次長???我有什么可以效勞嗎?”
“我搬家到第六區(qū)了!離協(xié)和廣場走路只有二十分鐘!頂好的小別墅!元帥賞賜我的!”米內(nèi)局長高興地將手中的花束遞給了薇爾莉特,用令人作嘔的暴發(fā)戶語氣發(fā)出邀請,“這全都虧了您!下周日,也就是六月四日,我打算在院子里辦個露天宴會,請夫人您一定要賞光??!”
“次長閣下言重了?!鞭睜柪蛱刂t恭地回答,“能得到元帥的青睞,還是靠您的能力,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不過既然勞動您大駕到此親自邀請,我要是拒絕,未免太不識趣了?!?p> “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咱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