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p> 白給表現(xiàn)依舊平靜。
“周爺想要救劉翰公子的父親,拿我這樣一個無親無故的外人去做籌碼,最是合適不過?!?p> 周文龍目光幽幽。
“你很聰明,我不說,你也能猜出來?!?p> 白給沉默了片刻,他坐在了周文龍的旁邊,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認(rèn)真問道:
“周爺能否給個機會,讓在下見見夜煞的管事人?”
微涼的風(fēng)吹過周文龍銀白而雜亂的發(fā)絲,他說道:
“我讓人去做了,至于那頭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便是另外一回事。”
頓了頓,他又問道:
“有辦法救下劉純嗎?”
白給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來。
周文龍表面上看上去記恨劉純沒有能夠照顧好他的外侄女,其實對于劉純的生死十分關(guān)心。
說到底還是一家人。
“在下試一試,如果能夠和對方管事說上話,也許能夠救下劉縣令。”
周文龍嘆息了一聲。
夜煞那頭很快便給予了回應(yīng),一名穿著樸素,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兵器的中年人跟隨龐修來到了七殺堂中,他來的時候,也帶來了幾只毛色光亮的小鳥,嘰嘰喳喳爭先恐后,朝著七殺堂里頭飛去,卻無人在意。
來到了內(nèi)院,葉戶見到了周文龍,拱手溫聲道:
“周堂主想見在下所為何事?”
周文龍淡淡道:
“夜煞里頭,你能做主?”
葉戶笑道:
“我不是夜煞老板,我們老板一般不見客人,當(dāng)然……如果是什么比較重要的事情,與我談也是一樣的,尋常時候,夜煞算是我在管轄?!?p> 周文龍沉默片刻,起身朝著外頭走去。
“不是老夫想同你談?!?p> “而是另有他人?!?p> 葉戶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名推開房門,緩緩走出來的俊美年輕人,嘴角略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見過白給的畫像。
所以也認(rèn)得白給。
“瞧你這黑眼眶,昨夜一定很累吧?”
白給坐在了葉戶的面前,把杯中的茶水倒掉,又重新給自己斟上一杯。
“還好,也不是很累?!?p> “就是淋雨不太舒服?!?p> 白給與他捧杯,以茶代酒,二人揚頭飲下,白給才繼續(xù)說道: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葉戶沉吟片刻,嘖嘴道:
“先聽壞消息吧?!?p> 白給笑了笑。
“其實五石粉的消息,在你們封鎖山陽縣的前一天,我們便已經(jīng)送往王城了。”
葉戶面色微變。
“好消息呢?”
白給掏了掏耳朵,目光瞟過了房檐上的幾只翠鳥。
“好消息是,我昨夜了解到了一件事?!?p> 葉戶抬眸,與白給對視。
“什么事?”
白給淡淡道:
“夜煞這個組織的頭目,并不是周獻(xiàn)?!?p> “既然不是周獻(xiàn),那么便意味著咱們還有的談?!?p> 葉戶沉默著,左手在袖間輕輕揉著一只柔軟鳥兒。
“你可以懷疑我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王城來人不會太久,消息一旦送到,最遲三五天,便會有周獻(xiàn)惹不起的存在進(jìn)入璟城,那時候不止是周獻(xiàn),一切參與者都會被朝廷里面來的龐然大物盯上?!?p> “你們有選擇的權(quán)利和機會,但留給你們思考的時間不會太長。”
“另外……我勸你們最好留劉純一條命?!?p> “因為他的老師,是徐坤?!?p> 聽到了這個名字,葉戶的瞳孔忽地緊縮起來!
抬頭,對視,狐疑。
短短幾息之間,他眸中神色變了又變!
白給微微低頭,給自己再斟了半杯茶,舉杯對著葉戶,語氣古井無波。
“最后一杯,趁著周獻(xiàn)還沒有死,把該做的事情做了?!?p> 葉戶并未舉杯,面無表情道:
“你的話,并不具有可信度?!?p> 白給笑道:
“擺在你們面前的,無非是一場賭局?!?p> “扳倒周獻(xiàn),無論我說的是真還是假,你們都是獲益者。”
“如果你選擇幫助周獻(xiàn),一旦我嘴里的話是真話,你們所有人都會給我陪葬!”
葉戶冷冷道:
“扳倒周獻(xiàn),上面會有人來找我們麻煩,我們同樣會死?!?p> 白給搖搖頭,揮袖道:
“你又錯了?!?p> “扳倒周獻(xiàn),功我要領(lǐng),所以災(zāi)……也是我消。”
“夜煞這個名字,從頭到尾都不會出現(xiàn)在文案記錄之中,但凡你們做得稍微隱晦一些,周獻(xiàn)背后的人,便只能看見白給,看不見夜煞?!?p> 葉戶聞言,又一次陷入了思索。
白給并非在忽悠他。
昨夜與蘇有仙暢聊到了深夜,從蘇有仙的嘴里,白給了解到了夜煞這個組織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非周獻(xiàn)。
于是,他想到了和對方合作的可能。
或許他給不起周獻(xiàn)給予他們的龐大利益。
但他能讓夜煞認(rèn)識到,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zāi)!
什么樣的事情,才能夠迫使人放棄巨額的利益?
當(dāng)然是生死危機!
白給給葉戶畫了一張藍(lán)圖,讓他看見先前他們沒有看見的利弊。
良久后,葉戶才飲下杯中涼茶。
“我先回去,這事兒得和老板商量商量?!?p> 他走了幾步,回頭又說道:
“這幾日你先別出去,外頭全是夜煞的人?!?p> 葉戶離開后,周文龍等人才重新進(jìn)入了院落。
“如何?”
“能說的,我已經(jīng)說了……如果夜煞背后的幕后老板不是一個瘋子或者傻子,那么很快,面臨麻煩的就不是我們,而是周獻(xiàn)。至于劉縣令……從對方那神態(tài)上來判斷,我估計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太好,但應(yīng)該沒有性命危險。”
周文龍松了口氣。
顯然對于白給的判斷,他頗有信心。
回到了七殺堂分化給奈何的那片區(qū)域,蘇有仙在院子里面舞劍,身影矯若驚龍,翩如彩蝶,時而凜冽肅殺,仿佛沙場悍將,排山倒海,時而嬌媚溫柔,宛若閨中碧玉,春水泱泱。
與其說是在練劍,不如說是在練舞。
白給站在籬笆外看了許久,起初時,只是覺得眼前劍法剛?cè)岵此莆耢`動,實則每一招式背后又暗藏殺機!
到了后來,他眼中的玉人動作越來越慢,每一次出劍,白給都能看見劍鋒表面兒梨花虛影,這些虛影很淡,幾乎不可視,卻與他使用的劍影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是劍意么?”
白給內(nèi)心疑惑。
他并非純正的劍修,只知道唯一讓自己變強的方式便是觀想?yún)⑽蚰X海之中那道劍碑上的劍解。
至于儒家浩然氣,得等他回到翰林院之中,經(jīng)由專門的先生引導(dǎo),方才能夠修行。
就在白給走神時候,蘇有仙一輪劍舞已經(jīng)結(jié)束。
雪白的頸間有些晶瑩汗珠,而嫵媚的俏臉亦是紅潤可人,她收攏子母劍,行至白給面前,吐氣如蘭。
“大人……方才奴家那舞,好看么?”
白給回過了神,認(rèn)真問道:
“蘇有仙,為何你的劍鋒處會有梨花?”
蘇有仙身子一僵。
美眸之中浮現(xiàn)震驚與詫異之色,然而不過片刻,她便又恢復(fù)如常。
蘇有仙輕移蓮步至白給身后,蔥削玉指放在白給眼前,指尖一片雪白梨花花瓣,如夢如幻,她輕笑道:
“這不是梨花,是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