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久了,安子了終于領(lǐng)教了游不語的倔強。
她就像身體里住進(jìn)了另一個靈魂,這靈魂格外喜歡折磨游不語的身體。
養(yǎng)老院附近流浪貓很多,游不語特別喜歡喜歡貓,她把它們寵溺的膘肥體壯各個毛發(fā)能在陽光里閃金光。
那些貓咪大概口耳相傳這家院落有吃有住是貓咪天堂了吧,它們成群結(jié)隊的自由出入養(yǎng)老院,成了這里的第三類常駐客,還是免費的。游不語給他們每一只都起了名字。
她說:起了名字即是打上了印記,彼此便生出了牽絆。
她可能極少對人笑,但對貓咪她笑起來從未吝嗇,帶動四周的空氣也跟著變得暖洋洋。她的潔癖在貓咪這里變得忽略不計。
她會把臉埋在對她毫無敵意得貓肚子上狂蹭,直到貓咪起了靜電,貓毛翻飛。
她狂打著噴嚏,樂不可支。
安子了發(fā)掘到,只有抱著貓咪的時候,游不語才是最真實的游不語,快樂簡單純粹。
貓兒們見了她亦是格外的親昵,它們喜歡到會在游不語身上印上自己的印記。
“我們養(yǎng)一只自己的貓咪如何?我給你買一只名貴的品種,隨你挑選?!?p> “不要,我有它們了?!闭f著游不語抱起一只叫果凍的奶油色貓咪親昵的蹭臉,貓咪也熱情的回應(yīng)著她。
果凍用粉色的舌頭舔舐著游不語的臉頰,直到她的臉有一點刺疼。
她哈哈大笑到:“哎呀,果凍!媽媽這么好吃嗎?你舔到我的臉都要破皮啦?!闭f完“吧唧”親了貓咪一口,一嘴毛。
安子了以為游不語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進(jìn)一步說明:“你這樣無序的投喂它們其實對它們來說很不負(fù)責(zé)。貓咪也越來越多你會負(fù)擔(dān)不起,簡直是給自己找麻煩?!?p> 游不語了然得看著他:“你終于說出了這種話,你跟其他人有什么區(qū)別?從前你是偽裝的嗎……”
安子了有些怕游不語此刻的眼神。那是一種,我很了解你,看透了一切只是從未拆穿的眼神。
“沒有,我的意思是:給這些貓找一個合適的安置處——如果你實在喜歡貓,愛一只貓還不行嗎,我會幫你收養(yǎng)一只名貴的你喜歡的貓……”安子了變得小心翼翼,說得話也極為婉轉(zhuǎn),他生怕被游不語誤解成他不贊同她養(yǎng)貓,他想極力說明自己得愛屋及烏。
“呵呵?我說你怎么沒問過我,既然有一顆解救蒼生的心,為什么還那么討厭‘人’?原來,你從來沒真的理解我?!?p> “不,是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p> 游不語已經(jīng)不知何時放下了貓:“我給他們都做了免疫和絕育。我喜歡自由,所以沒有禁錮它們,但不代表我盲目的投喂,我很有責(zé)任心。只有名貴的貓才是貓嗎……你怎會不懂我?”
“哦——抱歉,寶貝是我沒有做好功課,可是我的意思這樣下去負(fù)擔(dān)很重。”
“我愿意聽聽你對它們安置何解?”游不語做出請說的姿態(tài)。
安子了已經(jīng)明顯感到游不語的不快情緒正在積蓄,目前她還隱忍未發(fā)。
再相似的兩個人也會有或多或少的不同,既然決定在一起就要學(xué)會彼此溝通,達(dá)成共識。
他耐心解釋給游不語,他相信游不語說的愿聞其詳就是簡單的愿聞其詳:“我有朋友是開貓咖的,我們?nèi)チ私庖幌拢绻h(huán)境尚可,你愿意嘗試一下嗎?”
游不語,一邊摸著果凍一邊沉默著,并未說話。
安子了知道她在思考。
大概三五分鐘后,游不語很簡單的回應(yīng):“好。”
她收起笑容,抱著果凍回了自己辦公室。留下安子了一個人在風(fēng)中凌亂。
他很想告訴她,我懂得你把貓們看成了曾經(jīng)無助的自己,救贖它們亦是在救贖自己。只是要量力而行啊……
看到她不開心,他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一次沒說出真心,便是一米的心距。一點一點積累,便是萬丈深淵。
沒有勇氣,太愛了即會怕,這怕生生創(chuàng)造出了千萬隔閡。
所以說,愛到八分總相宜。
自打游不語辭職,何文軒失去了與游不語的交集,找了很多借口尋不語相約,均被游不語禮貌回絕,相思成災(zāi)。
閑來無事,他來游不語的養(yǎng)老院幾乎成了下意識行為。
這不,鬼使神差的他又來了。
老遠(yuǎn)看到他,安子了就沒來由的頭疼。他走過去,忍不住揶揄他:“何總,這是提前退休了,又來預(yù)約房間嗎?”
“別鬧,子了。你知道的……”
“嗯,我當(dāng)然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哎,話不能這么說……”何文軒一邊四處觀望,一邊四處找尋著借口,剛好看到養(yǎng)老院大廳的裝飾畫,他信口胡扯道:“哎呀呀,這幅畫不錯啊,大師手筆吧?以前怎么沒注意到,你花了多少購得的?!?p> “怎么,你也想要?買不到的?!卑沧恿酥浪谡艺?,根本就沒看出來這畫真正的名堂。
“買不到?”一聽說買不到反倒勾起了何文軒的興致:“怎么個買不到法?”
“不語畫的?!卑沧恿丝粗嫞H有深意地說:“我猜,她不會出售。無價,怎么買?!?p> 聽聞出自游不語之手,何文軒反倒認(rèn)真觀賞起來。
他有些驚喜,游不語總是令他驚喜連連。女人如果是一本書,游不語一定是一本“天書”。你猜不到她里面的內(nèi)容,千變?nèi)f化。有人看是無字,而有人看卻自帶玄妙。
畫面上一個機(jī)器女孩,看不清樣子,輪廓很美。她環(huán)抱雙臂目視遠(yuǎn)方,她的前方一片星空,天空是異色的。
看了一會兒,何文軒沉默了。他收起笑容,計上心來。
安子了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打探他:“你怎么不說話了?你這么安靜,我很不習(xí)慣?!?p> “怕我打壞主意嗎?不會??赐炅?,心里沒來由的難過?!焙挝能幟蛑欤癯缘揭环菘喙系案獍?。
“別難過,買不到?jīng)]關(guān)系,反正你經(jīng)常來,喜歡不一定要得到。”
“你好像意有所指,不過你猜錯了。我是覺得,這畫很悲傷,里面有一份莫名的孤寂和抑郁。”
何文軒已想好,他可以請游不語幫他作畫,要畫更大的。這樣他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相處,他為自己找到糾纏游不語的完美理由而沾沾自喜。
安子了發(fā)覺時,已來不及阻止游不語答應(yīng)幫何文軒作畫。
何文軒離開后,安子了忍不住抱怨游不語:“你干嘛答應(yīng)他,不辛苦嗎……”
“畫畫不辛苦,我相信被人欣賞自己的作品,是任何一個未成名作者難以拒絕的請求。再說他是你表哥啊,難得有人欣賞我的畫,我還挺開心的?!庇尾徽Z很認(rèn)真地解釋給安子了,她的開心已經(jīng)溢于言表讓安子了很是動容。
他有時候很好奇,她的小腦袋瓜里每天想的是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何文軒安的什么心,她竟然還在開心自己被人欣賞。
安子了很無奈,他說服自己:難得她開心,行吧——護(hù)花使者由我來。
他了解她亦如了解自己。
游不語是那種如果答應(yīng)別人什么事,即使困難重重,也不會輕易找借口半途而廢的人。
她會一邊怒罵自己蠢,一邊不吃不睡將身體壓榨到極限,也要完成承諾。
游不語說:這世間只有你不想做的事和想不到的事,沒有你想做做不成的事。所以,別給自己找借口說服自己:我不行。
“我不做影子,我要活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