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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妃子

第七章 義親

朝露妃子 枕冰娘 2154 2021-01-06 23:11:29

  因為魏涼來了。

  他也輕車熟路的進宅來,映入眼簾的是三個人不分尊卑,其樂融融的同席宴飲圖,他就覺得缺點什么。

  “子初兄長!”程魚笑著迎上去,“吃飯了沒?今晚的蹄髈燉得不錯,夠爛!”

  魏涼看了看錢蹊碗里的蹄髈骨頭,還有后者的眼神,覺得不用了,程魚為錢蹊學燉的菜,他不摻和。

  “見過清平君。”魏涼行了一禮。

  錢蹊有點匪夷所思:“蹊半個時辰前才和子初論了諸子……子初怎么又跟來了?”

  魏涼的目光迅速的往姜兒身上一瞄,然后看向程魚:“聽聞景吾君送了個女伶到你宅上學禮?”

  “啊,就是這位,姜兒?!背挑~熱心的介紹。

  “有禮?!蔽簺龅c頭,弄得姜兒一驚一乍。

  這是不認得她了?

  于是姜兒呆著沒動,程魚連忙拉了拉她:“回禮啊,他叫魏涼,字子初,是我燕魏滄將軍的弟弟,將門魏家的少貴人呢。”

  姜兒這才回禮,心里的嘀咕卻犯上天了。

  “子初兄長,坐下吃點?來人!添副箸!”程魚親切的拉了魏涼入席,可見義兄妹的感情極好。

  魏涼的目光又迅速往姜兒身上一溜,然后坐到了她和錢蹊中間。

  姜兒愈發(fā)疑惑了。

  錢蹊離程魚最近,大概一個人的距離,她和錢蹊則離了兩個人的距離,剩下有的是座位,魏涼何必去擠人。

  “子初兄還沒回答蹊的問題,為何而至。”錢蹊斟酒,笑問。

  魏涼摸摸鼻子:“那個……剛才論諸子,清平君落了東西在魏宅?!?p>  “竟有此事?”錢蹊一愣,又感激,“莫非子初兄便是給蹊帶來了?”

  前半句還好,可一聽后半句,魏涼臉色肉眼可見的局促起來。

  他窸窸窣窣的掏了半天,摸到什么東西,一喜,拿出來放到桌上:“涼見魏宅椒枝繁茂,《詩》曰(注1),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特折來一枝,以贈清平君,權(quán)當踐行?!?p>  三人看去,椒枝,確實是,美意,也確實是。

  但那一根椒枝黃黃萎萎的,明顯是從樹上落到衣間的枯枝,再說跑一趟就送根椒枝,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姜兒和程魚不說話。

  錢蹊絞盡腦汁擠出一句:“子初兄真……風雅之士!”

  魏涼轉(zhuǎn)向程魚:“子沅最近讀《荀子》,是不是有不解之處?”

  程魚眨巴眨巴眼:“有……有么?”

  “治學當格致求謹,豈可兒戲?!蔽簺稣?,“這幾日我便得閑,不如從明兒起就叨擾程宅,來幫你解惑吧?!?p>  程魚暗暗叫苦,最后掙扎道:“明天第一天先適應(yīng)下?我今晚要和先生去夜觀星象,明早晚點,多睡會兒!求你了,子初兄長!”

  魏涼想了想,點頭,然后低低說了句:“我明日巳時來。”

  這句放得低,程魚沒聽到,她正在扭頭催錢蹊快些吃,于是另一邊的姜兒發(fā)愣,這句說給誰的?

  難不成是自己?

  姜兒拿不準,權(quán)當耳聾,專心挑桌上的棗糕吃。

  魏涼見她沒反應(yīng),于是也伸出箸來,挑那碟棗糕,姜兒初時沒當回事,他挑哪塊,她就挑另一塊,不與他爭。

  結(jié)果少年的玉箸還起勁了,咻咻咻,動作奇快,把一碟糕全夾進了他的碗。

  姜兒終于微怒,抬頭,瞪那故意搶食的。

  沒想到在和她目光碰觸的剎那,魏涼一笑,竟有幾分開心。

  姜兒蹙眉,莫名其妙,低下頭再不理他了,晚膳很快用完,程魚激動的攆了錢蹊往外跑,夜觀星象去了。

  倏忽間,原地就剩下了兩人,旁邊雖有烏泱泱的仆從,但總歸是大眼瞪小眼。

  魏涼起身就走,差點撞翻碗碟。

  “送貴人。”姜兒客套后就收回視線。

  她還回味著今晚的相識,一見就見到兩個大人物,也算是平生之幸了,當然不包含后來送樹枝的。

  “清平君,蹊,據(jù)說取自《史記》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又字子言,好名,好字,好人。”

  姜兒掩不住的歡喜,像她這種身份,能與名君子或者程家女交友,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忽的噔噔幾聲,都走到門口的魏涼倒轉(zhuǎn)了回來,沖到她面前。

  “我叫魏涼,字子初,取自《列子》日初出,滄滄涼涼,意思是……”魏涼一連道。

  “綠水巷也是念過書的,妾知道?!苯獌捍驍啵瑒偛诺臍g喜勁都凍住了,“再說了,貴人已經(jīng)告訴過妾了。”

  魏涼這才滿意,轉(zhuǎn)身離去。

  姜兒挑眉,這個小將軍,既然跟她不太對付,那她就要逗上一逗了。

  于是翌日,姜兒果斷在榻上綿到了未時。

  距魏涼所說的巳時,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時辰。

  姜兒實在覺得餓。梳洗好出門,一眼就見到魏涼坐在院子里,在擦洗長刀。

  “給貴人問安。”姜兒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略過他要去找程魚。

  魏涼一把抄起長刀,二話不說,虎虎生風的在院里耍起來,英姿勃發(fā)白衣飛,好個英雄少年。

  姜兒嚇了跳。目光停在刀刃殘留的皂角沫上,是不是太急了點?

  她扭過頭,繼續(xù)走自己的路,卻沒想身后還加上吟唱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注2)!”

  少年豪氣入云,合著刀聲破空,云光日影激蕩。

  姜兒卻掏了掏耳朵,聲音太大,吵。

  習武之人是不是中氣都這么足?她要站近點,能把心震出來。

  實在耳朵忍不了了,姜兒生起報復(fù)之心,她停住,拿出綠水巷的本事,回眸一笑。

  “小將軍,別累著了呀……”

  這一聲捏著嗓子,嬌入了骨。

  花影里那一笑,媚態(tài)酥了魂。

  然后姜兒轉(zhuǎn)身就走,身后再無動靜,或者說,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姜兒找到程魚的時候,后者剛用膳,也不知是早是午。

  “給貴人問安?!苯獌亨咝π卸Y。

  “都說了不要叫貴人!子沅,隨了他魏家的字輩,取自《九歌》沅有芷兮澧有蘭,叫我子沅就好!”程魚拉她坐,連聲叫人加副箸。

  姜兒心頭一熱:“貴……待妾真好。妾只是伶,能得程家女如此珍重,何德何能?!?p>  注釋

  1.詩:《詩經(jīng)》最先稱為《詩》,或取其整數(shù)稱《詩三百》,西漢時,儒學興起,被奉為儒家經(jīng)典,才被稱為《詩經(jīng)》,并沿用至今。

  2.豈曰無衣:出自《詩經(jīng)·秦風·無衣》

枕冰娘

阿枕在嘗試構(gòu)建自己的大宇宙,所以《朝露妃子》發(fā)生在《兩朝鳳儀》的下一個朝代,沒看過《兩朝鳳儀》的不影響看《朝露妃子》,都是互相獨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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