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休養(yǎng)
在院里醫(yī)館住了三天，劉遠洲就被允許回家休養(yǎng)。
“嗯，恢復(fù)的很好，瓜娃子身體好的很?！?p> 李醫(yī)仔細查看一番劉遠洲胸口傷情，復(fù)用繃帶把胸包了。
點點頭，神色頗為滿意。他說話帶著關(guān)中口音，很有特色。
“以后每隔兩天過來做個檢查，現(xiàn)在可以領(lǐng)回家休養(yǎng)了?！彼D(zhuǎn)頭對著三爺說道。
聽到李醫(yī)師的話，三爺開懷大笑，抓著他的手一個勁說道：“感謝醫(yī)師，感謝醫(yī)師?！?p> “但要注意不要做劇烈活動。”醫(yī)師又叮囑道。
三爺連連點頭保證：“一定，一定?！?p> 這樣，劉遠洲被他堂叔用騾車接回了家。
騾車才停在門口，就看到他堂叔一大家子人都出大門迎接。
被劉遠執(zhí)和劉遠揚扶著下了車，劉遠洲對這場面頗不習(xí)慣，但內(nèi)心又隱隱有些感動。
“二娃這孩子，怎么又受傷了？晚上想吃什么，嬸子叫李嬸給你做。”堂嬸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
“嬸子，沒什么大礙?！眲⑦h洲連忙安慰道。
小書文把身子躲在他母親后面，探出腦袋，奶聲奶氣道：“二娃叔，你怎么了？你答應(yīng)給我?guī)У暮贸缘哪?？?p> 卻是劉遠洲臨出差前答應(yīng)給他帶好吃的回來。
他娘趕緊低頭輕斥道：“嗯？書文，怎么這么沒禮貌，沒看到叔叔受傷了嗎？”
劉遠洲笑道：“叔叔怎會忘？在車上，等下叫你二叔拿給你。”
三爺笑道：“二娃也真是的，還特地繞道去老王糕點鋪給書文買了糕點，要我說，小孩子懂什么，呵呵。”
劉家禮道：“快進家去吧，都站在外面像什么。”
眾人便走進大門，送劉遠洲回到房間，待劉遠洲躺在床上，劉家禮便帶著眾人離開了，只留下三爺一人。
三爺便嚴(yán)肅對劉遠洲道：“二娃，醫(yī)師的話可還記得？這兩天你就給我安靜躺著，有什么事叫我?！?p> 劉遠洲苦笑道：“都聽三爺你的?！?p> 他曉得自己身體恢復(fù)情況，沒必要一直臥床休養(yǎng)。但他更清楚三爺?shù)钠?，這個時候是拗不過他的。所以干脆什么都應(yīng)他，反正他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守在床邊。
三爺見劉遠洲答應(yīng)，這才露出笑容。
這時劉遠揚劉遠執(zhí)兄弟二人把騾車上的東西拿了進來。
劉遠洲托他堂哥把泉水豆干、盤龍杏兒酒以及糕點等禮物分發(fā)出去。
“哈哈，盤龍的杏兒酒？這壇酒歸我了。”劉遠執(zhí)笑著把那壇酒提在手里，“哥，剩下的你拿給媽和嫂子吧?！?p> 又對劉遠洲道：“二娃你好好休息，這壇酒我先寄存我那里，等你好了，咱再一醉方休?！?p> 說完大笑著出門去了。
劉遠揚對著他背影喊道：“少喝些酒?！?p> 劉遠揚頭也不回，只背對著他揮揮手。
劉遠揚嘆口氣。
“遠執(zhí)哥這是？”劉遠洲見劉遠揚一臉愁苦，開口問道。
“唉，不說他了，二娃你安心休養(yǎng)，有什么事叫我，我先走了。”劉遠揚隱隱瞥了一眼三爺，似不愿多說。
“哥，你忙你的吧，這里有三爺在呢?！眲⑦h洲趕忙道。
劉遠揚拿起禮物，對劉遠洲笑笑：“二娃有心了。”
說完便離開了。
“遠執(zhí)哥還在因為那件事而難過嗎？”劉遠洲心里想著，決定等身體好子找他好好聊聊。
因為最近幾次見面，劉遠執(zhí)總是給他一他種時而死氣沉沉?xí)r而癲狂的感覺，與從前那個朝氣蓬勃而又溫文雅爾的人完全不同。
這很不對勁兒。
接下來七八日，劉遠洲在他堂叔家養(yǎng)傷，按時到醫(yī)館復(fù)查。
其間他的好友羅安邢友來看過他，功房師兄們也來看望過他，雜房管執(zhí)事及牛寶元也來看望了他。還有院里一些平時泛泛之交也派了代表來看他。
雖這里面有許多人是看雜房管事的面子，是人情往來，但劉遠洲亦大為感動，覺得自己才是真正融入延州院這個大家庭了。
院里的獎勵卻遲遲不見下來，劉遠洲面上不急，但心里卻也七上八下。
在他看來，自己一個才入職三四個月的新人，升職是不可能，最多也就獎賞些錢財。這也是他最期待的。
這一日到醫(yī)館檢查身體，又是李醫(yī)師親自負責(zé)。
看完傷情，李醫(yī)師笑道：“呵呵，比預(yù)想中恢復(fù)的好很多，不用再上藥了，紗布也可以拆了?！?p> 又拍拍他肩膀，叮囑道：“傷口已結(jié)痂，七日之內(nèi)記得不要碰水?！?p> 劉遠洲連忙保證不會，又問：“那可以練功嗎？”這才是他最關(guān)心的。
他現(xiàn)在手腳已可以正?；顒樱钜部勺岳?。但手臂仍不能太用力，扯到胸口仍會很痛。
他已七八日未練功了。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多日不站樁練功，他感覺自己功夫都有些退步。
想了一想，李醫(yī)師答道：“樁功可適當(dāng)練練，感覺不對立馬停下，打法功夫就不要練了，除非你還想再回來包紗布?！?p> 顯然，李醫(yī)師在這方面很有經(jīng)驗，畢竟他救治的傷者基本都是武人。
劉遠洲心里大喜：“終于可以練功了?！?p> 出了醫(yī)館大門，劉遠洲便叫三爺先乘騾車回家，他打算到功房去看看張長江。
馬東四五日前去看他時，說張長江還在家休養(yǎng)，尚不能站立起來。
三爺叮囑他不可喝酒早些回家的話，便乘車先回家去了。
劉遠洲慢步朝功房走去。
時值秋末冬初，樹木凋零，冬日的暖陽下，整個視界一片枯黃景象。只偶爾幾株松柏，還保持著綠的本色，十分扎眼。
一陣風(fēng)吹過，地上幾片枯葉打著旋兒飛出馬路，掉進路邊水溝里。
劉遠洲緊了緊身上灰色的布袍。
來到功房，他受到一眾執(zhí)役弟子的熱情圍觀。
張長江仍未來功房當(dāng)值。去找尤管事，見他辦公房門上掛著鐵鎖。
劉遠洲內(nèi)心怏怏。
走出功房大院，猶豫著是否去看看邢友慶和牛寶元，最終決定不去了。
進入冬季，臨近年末，雜房事務(wù)一下子多了起來，他可不愿工作時間打擾他們。
信步走到山腳廣場，正巧迎面碰上腳步匆匆的泉水藥田執(zhí)事丁越。
“丁哥，來院里辦事啊。”
“嘿，正好碰到你，還打算一會兒去你家看你呢？”
二人幾乎同時出聲，說完都笑了起來。
“恭喜，傷已好了?！倍俗呓≡缴舷麓蛄縿⑦h洲一番。
“本來就傷的不重?！眲⑦h洲笑笑。
二人又閑聊幾句。
丁越便道：“我先去羅主事那交差，晚些再登門看你，哦，還有你的信?！?p> 說完掏出一封信遞給劉遠洲。
劉遠洲很好奇誰會給他寫信，還是托丁越代送。接過來一看，恍然明白，卻是遠在泉水的劉小川的。
和丁越道別，劉遠洲在廣場一角尋張石凳坐下，拆開封皮取出信紙看了起來。
劉小川在信中首先對劉遠洲的受傷表示慰問與關(guān)心，并要他務(wù)必等徹底養(yǎng)好傷再練功。接著簡單講述了他最近練武及生活情況，還講到吳飛鵬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信末還約定十二月初休假回延州城相聚。
看完信，劉遠洲不覺莞爾，心里暖暖的。
他與劉小川可謂一見如故，才相識一天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了，想想還真奇妙。
把信折好，珍重收進懷里，劉遠洲輕啍著不知名的曲調(diào)徑直朝家走去。
吃罷午飯，趁三爺出去遛彎的功夫，劉遠洲就在房間里空地上站了一會樁。
也不入靜，只站了幾節(jié)他便收功，他謹(jǐn)遵醫(yī)師的囑咐，打算循序漸近，一點一點慢慢把站樁時長提上去。
在地上來回踱著步子，劉遠洲又一次復(fù)盤他與鐮刀男馬小武的戰(zhàn)斗，似乎又有所獲，一些新奇的想法不斷涌現(xiàn)。
他恨不得立刻打一趟十八散手和梅花拳，但想到醫(yī)師的話，只得生生忍住了。只拿手輕輕比劃一番，把想法記在腦子里，以待傷好后實踐。
如此練了一會兒功，劉遠洲坐到書桌前，一邊鋪開紙，一邊提筆寫起來。他要給劉小川寫回信。
他畢竟平時很少動筆寫字，一封信涂涂改改半個時辰方寫完。把信紙折好裝進信封，再在封皮上落了款，他把信壓在書桌上一部書下面。
約莫快到申時初，丁越才提著一個籃子到來，二人閑聊些話題。
坐了一會兒，見劉家禮仍未回家，他便婉拒了三爺晚飯的邀請，帶著劉遠洲給的信離開了。
此后十幾日，劉遠洲傷勢快速好轉(zhuǎn)，到十月底基本痊愈。
他樁功又恢復(fù)到二十節(jié)，十八散手和梅花拳亦有精進。若現(xiàn)在跟馬小武再打一次，劉遠洲相信十招之內(nèi)可無傷打倒他。
只是樁功二十多天未曾進步，若按原計劃，他此刻應(yīng)達到二十二節(jié)。這令他頗覺遺憾，但這是意外事故，無法預(yù)料，他只能無奈接受。
這一日早上起來，天陰沉沉的，北風(fēng)呼號，刮得院子里樹技嘩啦啦作響。
走出門外，見遠處沙塵漫天，寶塔山、青峰山都隱沒在黃色沙塵里。
劉遠洲穿著厚厚的棉袍，頭戴一頂翻毛棉帽，背了一個大包袱出了大門，朝延州院趕去。今日是他傷后首日去房里當(dāng)值。
他安步當(dāng)車，腳下步子邁得飛快。路過施河邊時，見兩岸已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只河中心尚有水在嘩嘩流淌。也許用不了幾天，整個河面都會被冰覆蓋。
已正式入冬了，離過年也不久了。想到過年，他心一陣火熱。
過年了，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