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喧嚷中,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那樣篤定確信,好似穿過幽深黑夜的那束光曦,撥開千千萬萬重迷霧都要找到她。
莫名有種熟悉感。
她循著看去,又什么都沒有。
“韋少將軍,老夫敬你一杯。”
監(jiān)御史常秉朝韋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韋家虎父無犬子,韋少將軍年紀輕輕就為社稷立下汗馬功勞,回頭若能與我那囫圇兒子指點一二,老夫?qū)⒏屑げ槐M?!?p> 韋紳也滿杯飲下:“常大人過獎?!?p> 另一邊曹太尉嘆道:“這次韋大將軍沒有折損一點兵力就扭轉(zhuǎn)了局勢,其膽識讓老夫佩服不已。陛下慧眼識英雄,當年派韋家父子駐守北疆,實乃明智之舉,正是有韋大將軍在前線沖鋒陷陣,才為百姓安康提供了保障啊?!?p> 他說話的時候頻頻看向祿王,話說得漂亮,想要討個好。
祿王只是笑,不語。
他心里還不清楚嗎,師夷國的作風一向囂張跋扈,怎么可能忽然就示好了呢?還不是因為打聽到熠王近來到訪東祿國,而且直接住下了,估計全天下人都在猜測東祿國與弘熠國私底下是不是已經(jīng)達成結(jié)盟。
說到底,師夷國畏懼的是熠王的勢力,而韋立元不過承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二王子鳴楨在一旁觀察了許久,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無論前線將士還是朝堂臣子,都是東祿國的子民,百姓安康仰仗的是君王的庇佑,我等需感念君恩浩大,忠心耿耿為社稷效力才是?!?p> 這席話說到了祿王心坎里,滿意之際,多看了他兩眼。
曹太尉這才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后背都涼了,連聲附和:“二王子所言甚是。”
鳴楨站起來:“要說君恩浩大,熠王陛下的到來,實乃我國萬千臣民的福分。今日寅肆王宮傳來好消息,經(jīng)太醫(yī)診斷,宮人們感染的只是風毒,并非兇險的時疫。正是有熠王陛下的恩澤降臨,才使得我國災(zāi)禍消除,化險為夷啊。”
宮女為他斟滿酒,他端起酒杯,畢恭畢敬面向蘭與時:“熠王陛下?lián)徇h天下,福壽無疆!”
群臣也一同舉杯:“熠王陛下?lián)徇h天下,福壽無疆!”
而那個坐在高位上的男人,一襲錦繡白衣,宛如世外不聞塵囂的天神,他沒有動,就那么不咸不淡地看著他們。
飲了酒,鳴楨繼續(xù)說:“對熠王陛下的恩情,東祿國上下定當竭力相報。既然熠王陛下心儀九妹妹,何不借此吉日,訂下這樁和美的親事,便是了卻了兩國子民最大的心愿?。 ?p> 這件事總要有人捅破那層紙才好,既然有些話祿王自己不便明說,那就由他來說。
然而他的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心中都起了波瀾。
韋紳的心倏然往下沉,臉色凝重到極點,握著杯盞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發(fā)抖。席間眾人皆流露出各式復(fù)雜的神情,就連蘭同塵手中輕搖著的紙扇也停住了。
唯有蘭與時,風平浪靜。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好似睥睨著蕓蕓眾生,一步一步自臺階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