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哪個丫頭還沒睡下,一抬頭,卻見一個大男人赫然走了進來。
他沖她挑了挑下巴,算是打招呼,接著回身把門關(guān)上,熟稔得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
青珞冷冷睨著他:“你出去?!?p> 他像沒聽見一樣,拖了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來,抱著手,滿眼的安然自若。
由于心里默默壓著怒意,青珞的臉頰泛起些微的緋色,眼眸晶亮:“你不懂得禮法嗎?”
男女之間禮法不可僭越,“男子不能進未婚女子的閨房”就是其中一條。
面對她的質(zhì)問,他越發(fā)坦然道:“上次我在窗戶外跟你說幾句話就被人告發(fā)了,不得不留點心,宮里人多眼雜,這種時候就別計較這么多了?!?p> 大概做尋寶這一行特別講求消息靈通,仿佛天底下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就連宮里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一清二楚。
回想起前幾日的事,青珞心里不太舒服,想了想,也就隨他去吧。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不可思議,他那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好像誰邀請他來的似的。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你是怎么進來的?”
熠王調(diào)派來大量侍衛(wèi)駐守東苑,這幾天隨時都能看到巡邏的隊伍,守衛(wèi)這么森嚴(yán),他怎么進得來?
男子淡然輕笑,口吻是極其的狂妄:“這世上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p> 青珞面無表情瞄了他一眼,不再去理他,繼續(xù)做手上的事。
桌上只點了一盞油燈,圈出一小團光,暖融融的。
他稍稍偏了頭去瞧桌上那堆藥草:“你生病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她竟然感覺到他有一絲關(guān)心她,那種錯覺轉(zhuǎn)瞬即逝,甚至來不及在她心上停留片刻。
她將一帖藥草包起來,答:“這是防治風(fēng)毒的方子?!?p> 他挑了眉:“寅肆王宮的時疫?你覺得是風(fēng)毒?”
就知道這個人很聰明。
雖然對他說不上信任,但是一種莫名的直覺又總是讓她在他面前偷偷地卸下防備,她應(yīng)了一聲:“嗯?!?p> 他的目光透出些玩味:“你懂醫(yī)術(shù)?”
“略知皮毛?!?p> 對面隨口又問:“你要吃這么多藥?”
青珞的臉上閃過一瞬間赧然,不看他,半晌才說:“沐浴?!?p> 幽暗的瞳眸深不見底,然后他不說話了,靜靜看她抓藥。
書桌后面,她坐得端正,略微低著下巴,目光專注地落在眼前。耳垂上垂著兩顆小巧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兩顆珍珠就在那白皙秀頎的脖頸旁盈盈晃動,一下又一下,擾得人心神不定。
油燈里那一小團火光并不太明亮,剛好把她圈起來,像一幅遠遠掛起來的繡屏,屏上有一個溫婉的姑娘,美得不真實。
青珞沒有問他來做什么,這樣的夜晚,相顧無言地坐著,兩人好像已經(jīng)認識了很久似的,有一種自在的默契。
許久沒有這么安靜過了,她覺得。
“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熠王?”驀地,他問。
寂靜的屋子里,低醇的聲音清晰可鑒,沉穩(wěn)而直接,猶如一記重錘,鑿開了包裹在她心上那塊堅硬的外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