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小龍女

　　歐里亞斯皇家議事園內，樹木花草欣欣向榮，枝葉隨風微顫，散播出芳香氣息，嗅之使人精神清爽，醒神忘倦。

　　此刻，氣氛卻頗為緊張與沉悶，國王林和法勒夫婦面對十位自然神廟的大祭司，就亞伯萊能否參加精靈洗禮一事再次展開爭論。

　　雅動之以情，希望祭司們看在自己是自然女神的虔誠教徒且又是木系魔法師的份上，網開一面；法勒曉之以理，指出精靈祭祀的理念中，排外情緒過于嚴重，并不符合自然女神珀爾多尼福的教義，更何況亞伯萊體內亦流有精靈的血液。國王倒沒再和祭司們過多交談——該說的早已說完，自己的態(tài)度神廟已然明了，難不成讓堂堂一國之君奴顏婢膝地央求這些女神的奴仆？絕不可能！

　　林緊了緊手中用精靈母樹枝干制成的權杖，面色愈發(fā)陰沉。

　　十大祭司對國王與公主抱有一絲成見。

　　想當初，雅執(zhí)意要嫁與眼前這個人類，完全不接受祭司們的勸阻。國王呢？最后居然也應下了這門親事！婚禮在西拿帝國的太陽神殿舉行，迫于精靈的面子和王后、公主的懇請，自然神廟勉強派出一位祭司過去祝福。如今，也該出口惡氣了吧。

　　雙方僵持時，花園小徑上傳來笑聲，亞伯萊等幾小手里拿著點心走過來。離近了，忽然發(fā)現母親眼眶中含著淚水，父親臉色通紅，外公面沉似水，扭過頭，眼前幾位綠袍子尖耳朵大叔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微笑，不禁愣怔一下，輕聲問道：“母親，怎么了？”

　　“沒事兒，寶貝，沒事兒?！毖鸥┥韺啿R從白芒背上抱過來，掏出手帕，擦拭著那吃花了的小臉。

　　“小公子生的伶俐可喜，長大后必為才俊之士?？上Вy(tǒng)駁雜，確實不能參加精靈洗禮，此事毋須再議。”一位祭司沖國王微鞠一躬，做總結性發(fā)言，決定不再就此話題糾纏下去。

　　“大祭司……”雅還待申辯，卻被亞伯萊伸出小手掩住口唇。

　　原來如此！看到母親滿臉焦急之色，亞伯萊心下忿恚。自己滿腦子華夏文明，本就不將這異世宗教放在心上，大祭司，嘿！好了不起嗎？

　　“母親?！眮啿R壓下怒火，慢悠悠開口說：“我曾在父親書房內看過一本書，叫什么《自然女神的絮叨》……”

　　“噗嗤！”國王、法勒夫婦忍不住都笑了，十大祭司卻同時皺了皺眉頭。

　　“作怪?！毖派焓峙呐膩啿R的腦袋，“那本書叫做《自然女神的絮語》，是宗廟祭司們講解教義的讀本之一?！?p>　　“我記得書中有這么一段話：吾輩可以溫文爾雅，可以咄咄逼人，可以恭儉敦厚，可以盛氣高傲。和風細雨時，相互關愛；狂風暴雨時，相互扶持。體內淌有一滴精靈血液，決不允許彼此相辱，戕害不辜。眾位祭司，誰能解釋一下此句的含義？”

　　“前半段說得是我們精靈族人可以擁有自我個性，后半段說得是精靈族人無論面對何種情況都要團結，這段話是對‘個性與共性的完美統(tǒng)一’做注腳。同時又提出要求，只要體內擁有一滴精靈血液，就不能相互傷害。”一位大祭司侃侃而談，顯然對此教條爛熟于胸。

　　“哦？我的體內可不僅僅擁有一滴精靈血液呀?！眮啿R忽閃著大眼睛，看向大祭司們，語氣中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揶揄，“你們既違背了教義，也嚴重傷害了我幼小的心靈?！?p>　　“小公子秀外慧中，能言善辯，不負天才之名?！背烈靼肷?，一位大祭司緩緩而言，“果然有乃父之風?！?p>　　“哼！”國王林聽出大祭司話中依然強調其有人類血緣之意，再也不想和他們談下去。一伸手，抱過亞伯萊，轉而詢問雅和法勒，“你們準備在這里停留多久？”

　　“父親，亞伯萊的洗禮……”雅還是不甘心。

　　“母親?！眮啿R對雅的執(zhí)著有些無奈，也看出了林的不耐，出言阻止，“這些伯伯們一再夸獎您兒子伶俐可喜，秀外慧中，將來自會有許多神明庇佑。自然女神么，只要心念所至，她老人家也會眷顧我，毋須擔心，不用強求。”

　　呃！這話說的……大祭司們相視無語，我們反對這種泛神論腔調，可誰又愿意去和一個小嬰兒爭論？

　　“外公呀……”亞伯萊看向林，“聽母親說，您這里有座皇家圖書館，里面有好多好多好多書呢，我想看啊。”

　　“哈哈哈哈，沒問題?！绷挚粗鴿M臉求知欲的外孫，心中陰霾一掃而空，“小家伙不要成為小書呆呦，要多陪陪外公外婆?！?p>　　林正想和雅談談接下來幾天的安排，卻皺了皺眉頭，將亞伯萊放回白芒的背上，和幾位大祭司一起扭頭望向東方天際，“嗯？他們怎么來了？”

　　白芒高昂起頭，瞇了瞇眼睛，抽抽鼻子，然后不屑地噴出響嚏。兔牙杰克喃喃自語：“四股強悍的氣息，不對，五股，嗯……還是四股，另外有股氣息不穩(wěn)定，不太強……”

　　法勒夫婦、亞伯萊、花扭扭和小飆面面相覷，不知這些人為什么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父親？”雅滿心疑惑地喊道。

　　“噢，沒關系，女兒，沒關系。”林微笑，“只是幾位疏于往來的客人而已。對嗎？大祭司們？”

　　“完全正確，國王陛下?！奔浪緜儺惪谕暤鼗卮?。

　　“父親！”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權手握一張墨綠色大弓，率領幾名全副武裝的精靈臉色肅然地跑進花園。林點點頭，顯然對兒子迅捷的反應很滿意。

　　“我要是你，就將那用龍筋做弦的大弓收起來?！卑酌⑵沉艘谎蹤啵朴频挠镁`語說道。

　　“他會說話！”祭司們大叫。

　　“他會說精靈語！”林大叫。

　　“他怎么知道弓弦乃龍筋所制？”權大叫。

　　“什么東西來了，大家這么緊張？”亞伯萊看他們大喊大叫地樣子很好笑，也跟著大叫，明顯的起哄架秧子。

　　“不是東西，是龍，來了五條龍而已?！卑酌⒁泊蠼?。

　　“嗷……”天空劃過一聲長長的龍吟，打斷地上眾人的喧嘩，“尊貴的弗斯特精靈國國王林，來自東方出云山瀾漣湖龍族四大長老請求拜見。冒昧之處，萬勿見怪?！?p>　　眾人抬頭仰視，半空中四條巨龍盤旋往復。

　　亞伯萊拍拍白芒的頭，白芒趴下身子，亞伯萊蹣跚地從他背上爬下來，坐倒在草坪上，“嗯！這個角度看，脖子便不那么累了?！?p>　　林微微一笑，亦用嘹亮的聲音回應：“弗斯特精靈國國王林在此恭迎東方龍族四大長老蒞臨。”

　　四條巨龍漸飛漸低，落地后，已是四位身著華服，精神矍鑠的老人。

　　亞伯萊撇撇嘴，內心和白芒交流：“他們的化形真是快啊！”

　　“修為越高，化形越隨心所欲，身形變化轉換自由，得心應手且速度很快。這四條巨龍算是這個世界的強者了。”白芒嘖嘖嘴。

　　“切，強者是用來當做墊腳石的……看他們歲數這么大，我寧愿尊老。”

　　四位龍族長老熟練的用精靈語向眾精靈解釋趕來此地的原因。

　　原來，阿法薩家族的沙列·阿法薩抵達龍族聚集地后，向龍皇稟報了龍卵生犬一事，龍皇并未表現出任何不高興的情緒，反而若有所思地召來四大長老，徹夜長談。

　　眾龍一致認為，他們漫長的一生中，此等異事聞所未聞，犬類如何能承受龍威的壓力破卵而出？事出反常必有妖，須仔細察看。

　　從沙列口中得知，名叫白芒的小狗與小公子亞伯萊形影不離，將至精靈圣地華蓁園泠淪湖參加洗禮。龍皇便吩咐阿法薩家族的人自行回國，又指示四大長老直飛博擎煌地帶，務必與白芒一見。

　　幾小完全被龍與精靈們彬彬有禮的舉止和滿嘴華麗外交辭令的言談所折服，圍在亞伯萊四周議論紛紛。

　　“看看我們龍族，看看他們那威武的身軀?！毙★j激動的雙翅微微顫抖。

　　“你一分支而已，那么興奮干嘛?！眮啿R白了小飆一眼，用手輕輕撫摸著花扭扭的鬃毛，“你又哆嗦什么？毛抖得都支棱起來了?！?p>　　“害怕！他們身上的龍威太恐怖了?！被ㄅづぞo緊擠靠在白芒與亞伯萊中間。

　　“哦，什么龍威呀，我怎么感覺不到?！眮啿R茫然地看向白芒。

　　“龍族的生命一般在2000年左右，四大長老的壽齡已過1500歲，身上的氣勢非同小可。扭扭感到壓力很正常?！苯芸嗽谂赃呅÷暯忉?，看眾人望向自己，趕緊點點腦袋瓜，“柯蘭杰的記憶?！?p>　　“喂，你們看，你們快看……”亞伯萊用手指向前方，大家定睛望去，只見一個小女孩從某位龍長老背后伸出小腦袋向他們這邊看，被幾小盯住，立刻羞紅臉，快速隱藏到長老身后，一會兒，又慢慢探出頭。

　　“太可愛啦?！眮啿R好開心，連連招手，奶聲奶氣地喊：“過來，小姐姐，來這里啊?！?p>　　白芒抽抽鼻子，突然小聲說：“她是龍族?！?p>　　“哦，那股不太強大的氣息……原來是她啊?！苯芸嘶腥弧?p>　　咦？亞伯萊楞了一下，小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