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堇塵多想,他這一個小隊(duì)的人都齊刷刷站在了軍帳里,除了羅寧以真實(shí)面孔示人,其余十幾個都以黑紗覆面,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
聽羅寧的意思是,他們也不知道這黑紗下,到底是誰,平時有任務(wù)時,便按號碼下達(dá)命令,叫到誰,誰就接受任務(wù)。
堇塵看著眼前這十幾號人,一模一樣的身高,連雙眼都長得十分相似,越發(fā)覺得是文洲為了省事,造了些同樣的人偶進(jìn)來充數(shù)的!
罷了!只能陪他們玩一玩,要不然也沒有別的辦法出去。
羅寧揮了揮手讓那些工具人都退下,悄悄地附在堇塵的耳邊說了句:“季公子,這次可有打探到那蛇族老巢的位置?”
堇塵一臉迷茫。
羅寧拍了拍頭,有些懊惱:“若是這幾日我們再找不到確切的地點(diǎn),怕是上面要降罪下來了!季公子,明日我陪你一同去吧!”
“好!”堇塵緩緩點(diǎn)頭,轉(zhuǎn)頭又問了一句:“我們?yōu)槭裁匆フ夷巧咦宓睦铣???p> “你怕是真的撞傻了吧!”羅寧伸出手摸了摸堇塵的頭,四處翻找傷口:“大皇子命我們盡快找到蛇族的老巢,林將軍已經(jīng)煉出了幽冥火,我們只要一把火就能回家了!”
“原來如此!”堇塵心里暗自想著,難道文洲是想讓他看到靈蛇墮妖的慘狀?
……
另一邊,初夏還陷在無盡的昏睡中沒有醒來。
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近千年來的浮沉俗世,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通體閃著白光的石頭,那璀燦如星河的光卻并不刺眼,初夏想伸手去碰,卻動彈不得。
那道光照耀了許久,忽然轟然碎裂,震開的結(jié)界像一面被打碎的鏡子,七零八落的碎片四處飛散,卻又在短短眨眼間坍縮成新的形狀。
這便是靈石嗎?
時光荏苒,初夏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恍惚覺得自己一直在追逐某個東西,像是林間穿梭的小鹿,又像是溪流中潺潺的河水,抑或是白馬過隙的滄海一粟。
她沒有身體,沒有呼吸,更沒有溫度,只是麻木地跟在一縷微光的身后,神色匆匆,生怕一轉(zhuǎn)身,就墮入了黑暗。
再往后,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夢魘,她可以看到很多面孔,不止是人族的臉,還有其他奇形怪狀的面容,他們慢慢模糊又逐漸清晰,一幀一幀地飛速閃過。
頭好疼!錐心刺骨!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化成了一汪池水,又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被撐開,再撐開,似乎要突破自己的極限。
她是誰?她在哪里?
耳邊似乎又細(xì)微的對話聲。初夏摒住呼吸,把所有的力氣都放在耳朵上,似乎在竭力聆聽什么。
“靈蛇的精元已經(jīng)快要消耗殆盡了……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一個女子的聲音傳進(jìn)了耳朵里。
“是??!我們撐不了多久,那守護(hù)的結(jié)界就要破了!”又是另一個年老的女人再說話。
年輕女子來回踱步,似乎充滿了擔(dān)憂:“若是被他們找到了我們,那真的就完了!”
話音落,初夏感覺到籠罩在自己身旁的帷幔被掀開了一角,微弱的燭光透了進(jìn)來,一只纖弱的手握著錦帕,正在細(xì)心地給她擦去額頭上的汗。
初夏覺得胸中郁結(jié)凝重,卻怎么都睜不開眼。
這也許,真的是她的極限了吧!
漫長的黑夜緩緩流逝,時間變成了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初夏只知道自己在用性命,拖延時間,她不知道能爭取多久,但她心里還有許多未完成的心愿。
她不甘心,就這樣把一切都?xì)w于塵土。
朝陽扯著云霞,終于從海平面上升了起來,第一縷微光透過巨大的圓形琉璃窗,筆直地照射在初夏的床頭!
沒有辦法了,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
初夏抽動著身子,雙手不自覺地伸地筆直,嗖得一聲,她坐了起來,嘴里翻涌出一股濃稠的血腥氣。
噗……一大口鮮血吐在了淡綠色的床紗上。
她瞳孔里的綠光也逐漸散去,最終變成了暗如夜色的墨瞳。
“靈蛇醒了!”是那個年輕的女子發(fā)出了聲音。垂在床頭的紗簾被緩緩打開,一張稚嫩的臉伸了進(jìn)來。
看面色,已經(jīng)是慘白如紙了。兩行眼淚掛在粉紅的小臉上,像沙漠里淌過的河。
“希殷……”初夏發(fā)出了聲音,但那聲音又不是她的,透過床頭的銅鏡,這張臉生得極美,但除了唇角滲除的鮮血,整張臉都再無半點(diǎn)血色,連眉毛都變得慘白。
“靈蛇大人!”希殷哭著喊了一聲。
原來,初夏在這幻境里,竟是靈蛇!她與堇塵不同,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在異地,只是依然堅(jiān)決地按照師傅留下的痕跡,扮演者屬于自己的角色。
靈蛇擦去了嘴角的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她用自己的性命加上千年的修為,為她一族守了三年,幾乎是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可是,精元豈是無窮無盡的?
再深的井,也有枯竭的一天。她這才明白,這一次,與往日的小打小鬧終歸是不同的,翼族的靈獸已經(jīng)被活捉了。
想來,也輪到自己了!
哎!靈蛇輕嘆了一口氣!自己還是沒有等到噬靈現(xiàn)世的那一天,有些遺憾。但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走了翼族靈獸的老路。
被那些沒有心肝的人族,鎖在無盡的黑暗里,日夜鞭笞,受盡苦楚!
自己好歹也是隨著靈石一同出生的上古靈獸,怎可能愿意被那般對待!那噬靈的秘密便是自己死了,也不會說出去的!
“希殷,你過來……”靈蛇將一旁哭唧唧的小姑娘叫到了身邊,輕輕撫過她的額頭,柔聲說了一句:“快走吧,帶著族人,去東海,重新建一座島,我已經(jīng)盡力了!”
希殷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哽咽了良久才說了一句完整的話:“東海的蛇島……我們已經(jīng)建好了,雖然……雖然條件差了些,但是還是留了一大片草藥田,是給大人您準(zhǔn)備的!”
“我……用不上了!”靈蛇照了照鏡子,對著那個面容枯槁的臉擠出一個笑:“我走不了,我會讓那些人族陪葬!”
“不要啊……大人,千萬不能做傻事啊!”希殷發(fā)了瘋一般,撕扯著靈蛇的衣裳:“您大可不必如此的,您可以跟我們一樣,一走了之的!”
“您已經(jīng)為我們爭取了三年的時間,我們的族人大多數(shù)都遷走了,那人族能找到的,無非是一個空殼,這個空殼,給他們又何妨?”希殷繼續(xù)喊著。
初夏的神識忽然波動了一下,但很快又陷進(jìn)里靈蛇的思想里,明明可以走,為何不走呢?為什么要墮妖,為什么要玉石俱焚呢?
靈蛇悠悠地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只要我活著,我們族人就會被人族世代追殺,他們要的,無非就是我腦子里的那個秘密罷了……”
“無非就是我這條命罷了……”靈蛇站了起來,腳底乏力得很!
她扶著桌角,歪著脖子,扯下一塊鱗片,吹了一口氣便往窗外扔了出去!她還想見一見那個人!跟他告?zhèn)€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