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挖了半炷香的時間,終于看到了初夏的頭。
云生一把推開身邊的三人,嗖一下現(xiàn)出了原身,一只大白狐用爪子撲騰撲騰往外扒土。
邱成雖從小與林子里的動物一起長大,但大多都是些鳥兒啊兔子什么,若是有猛禽,王先生也不會讓他們看到,眼下第一次看到狐妖原身,著實被嚇得不輕,緊緊拽著季公子的手臂,動都不敢動。
初夏被云生拉出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腿旁不過一寸遠,就赫然放著兩個捕獸夾,要不是那孩子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亂動,否則傷的就不止這一點點了!
那些四散的,冒著寒氣的捕獸夾,就像一個個吐著信子的毒蛇,讓人背脊發(fā)涼。
初夏的左腿腳踝上被一個捕獸夾死死扣住,似乎都嵌進了骨頭里,云生此刻還是狐貍身,他趕緊走過去,讓初夏靠著。
這觸目驚心的傷口赫然擺在眼前,邱成這小屁孩差點都哭出來了,季公司將他護在懷中,心里卻在暗自想著:這是我人族女子??!為何會跟這兩個狐妖在一起?
他望著初夏始終不發(fā)一言的隱忍模樣,心里竟多了一絲欽佩。
云生看著血肉模糊的初夏,心疼的要命,無比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拉著她,讓她平白受了這些折磨!
寧可自己全身都掛滿夾子,也不忍心初夏流一滴血!
跟云生比起來,文洲倒是氣定神閑了許多,只是咬著牙安慰了一句:“初夏,你忍著點,我先把這個取下來!”
文洲下手極其利索,雙手一掰,那捕獸夾便裂開了兩半。一直咬緊牙關(guān)的初夏終于忍不住喊出了聲:“啊……疼!”
那季公子也不閑著,從懷里掏出金瘡藥,扯下初夏的鞋襪往傷口上撒去。
云生歪著頭,抵著初夏已經(jīng)發(fā)軟的脖子,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跌倒在地。
文洲側(cè)目看了看季公子手里的藥瓶,白瓷金邊十分精致,絕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用得起的,這季公子看上去氣宇軒昂,必定不是尋常人。
不過此時倒沒什么閑工夫去猜想這些,云生的狐貍尾巴還潺潺地冒著血,這狐崽子也是傻啊,要是聽了那孩童的提議,如今這尾巴怕要變成篩子了!
文洲搖了搖頭,感嘆著自己勤勤勉勉教了他這些年,只顧著讓云生修行功法,竟忘記要提高一下他的智商!隨即從懷里掏出一個十分簡陋樓的陶土罐子,這是文洲的秘制藥水。
土褐色的藥水剛剛滴在尾巴上,云生疼得一哆嗦,周身的毛發(fā)都炸開了:“哇……師傅你給我擦的是什么?這是要弄死我嗎?”
文洲白了一眼大驚小怪的徒兒,也懶得理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疼,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前些日子剛剛研發(fā)的新藥,一直沒有機會試一試,你嚎個什么勁!”
說著將云生一把推開,讓初夏靠在了自己身上。把剩下的藥扔給了云生,讓他自己擦。
看初夏實在疼得難受,文洲有些不忍,右手捏出昏睡訣,初夏迷糊間進入了夢鄉(xiāng)……
“兩只狐貍……”季公子緩緩開口,一雙鳳眼微皺,直勾勾地盯著文洲。
腰間的隱玉,自從這家伙來了之后,就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震顫,看來眼前這個妖獸絕對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季公子不敢大意,將邱成那孩子往自己身后送了送,凝住氣息,長劍一觸即發(fā)。
文洲笑著點了點頭,將初夏攏在身邊,說道:“公子將那翼族的將軍救去了哪里?可否帶文洲去探望探望?。俊?p> 寒風(fēng)驟起,裹著四散的樟樹葉子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卷,頭頂?shù)拿髟聮昝摿苏谔斓脑贫?,透處一絲絲亮光來,照在文洲身上,泛出一圈柔和的光暈。
季公子神色大變,望著眼前這個略顯凌亂的中年男子,竟一時間哽住了:“你……你竟是赤狐文洲?”這赤狐之名,從小便聽仙翁說起過很多次,仙翁贊他天生聰慧,特別對藥理一點就通,而且與仙翁頗有淵源,這緣分似乎都要追溯到他最初避世之時。
“正是在下!”文洲抽出手捋了捋散落下來的發(fā)絲,這幾百年了還是沒有學(xué)會如何束發(fā),心里惱火得很。
隨即又說道:“翼族將軍受的傷可不輕,你們?nèi)俗蹇峙虏簧瞄L救治,還是交給我比較穩(wěn)妥!公子意下如何?”
季公子慌忙起身,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早就聽聞赤狐前輩的醫(yī)術(shù)精湛,交給您自然是好的!那就煩請您跟我走一趟!那將軍正在王先生的營地里?!?p> “我現(xiàn)下可沒空!”文洲指了指懷里熟睡的初夏,接著說:“我們在瀑布的東側(cè)搶了一塊營地,就在半山腰。那里地勢不錯,而且補給也十分充足,若是公子放心,可以回去把那將軍帶來給我!”
“可是……”季公子似乎有些猶豫,只見他思索了片刻,又點了點頭,說:“那您回營地稍等,我一會兒就來尋你們……”
說罷也不遲疑,一把就將愣在原地的邱成攔腰抱起,消失在了林子里!
云生咬著牙將那散發(fā)著草木香氣的藥水,悉數(shù)抹在了尾巴上,已然疼得有些頭暈?zāi)垦A耍瑒傁肓R罵咧咧幾句,文洲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住嘴了!
不得不說,這藥水冰冰涼涼,擦完了倒是很舒服,云生化成人形,有些不服氣,但也只能乖乖跟在師傅的身后,一起回了營地。
云生在前面打頭,文洲抱著初夏跟在后面,幾人在樹上穿梭而行,放眼望去雁群已過,獵靈人都收了弓弩,無數(shù)的火把在林間閃爍,四處尋找還沒斷氣的翼族,大多數(shù)被打下來的雁兒都墜進了湖里。
今夜怕是要熱鬧到后半夜了!
……
“哎……今年來搗亂的特別多,不知道是什么風(fēng)吹來了好些神仙!”一個提著火把的小廝正在云生腳下經(jīng)過,文洲示意停下來,聽聽他們在議論什么。
“可不是嘛!除了吳印他們,其余的幾個大門派都被端了鍋……”另一個小廝心有戚戚,似乎現(xiàn)在還有些后怕:“據(jù)說來的人下手極快,都看不清楚模樣,而且好多人連尸骨都找不到,真是瘆人得很?!?p> “你們那邊沒事吧?”
“我們小門小戶,連金弩都沒有買,要被端,也輪不到我們頭上,我們就是過來圖個運氣,說不定能獵到幾只好貨色就發(fā)了!”
“那些搞破壞的還是姓王的那一幫?”
“肯定是他們啊!都不知道這幫人是怎么想的,整天來幫著那幫畜生作甚!白白投胎做了人,活該下輩子做只鳥!”
兩個小廝拿著火把四處看著,聊著聊著越走越遠了……文洲冷笑一聲,對云生說了句:“我的功勞竟然被搶了……哎……”
說完繼續(xù)快步往營地走去……